周匡天下 第一章大夢千年

    大周顯德元年正月十五日夜，郭威病死於滋德殿，享年五十一歲。和歷朝歷代的慣例一樣，皇太子柴榮在郭威的棺前即位，成為了後周王朝的第二任皇帝。

    有人悲也有人喜。北漢劉崇聽到這個消息幾乎高興的蹦了起來，他顧不得整天擺著的皇帝威嚴，咧著嘴大笑起來，雙手顫抖。過了好久，他才冷靜下來，他本想立即發兵，可是仔細想想自從漢乾佑四年晉州之戰後，大漢實力大損，自己能夠出動的兵馬頂多三萬，恐怕難以一舉滅掉周。他猶豫一下，還是決定派出使臣，帶上金銀布帛出使遼國，去求他的耶律叔叔出兵相助。

    大周的崛起對遼國是一個大大的威脅，看著北漢的使者，豐厚的禮單，遼穆宗耶律述律整日醉眼迷離的雙眼亮了起來，毫不猶豫地派武定節度使、政事令楊袞率領一萬鐵騎兵和奚等部五萬人相助。

    劉崇大喜，會合遼國援軍，出團柏谷，直撲潞州而來。

    昭義節度使李筠接到探子回報，怒不可遏，罵道：「劉崇這老匹夫，太不講道理了！我國正在喪期之中，竟是毫不顧恤，乘喪動兵。在他以為我國剛才沒了國主，今上年紀尚輕，又是初登大寶，正是人心疑貳，守備鬆懈的時候，乘機進兵，必可獲勝。嘿嘿，有我李筠在，豈能任你這老匹夫前來猖獗！」

    營中眾將無不憤慨，穆令均出列大聲道：「末將願為先鋒，殺他個有來無回！」

    李筠大喜，當即便傳下將令，命部下軍馬，齊集教場伺候出戰。

    等傳令兵和諸將出去之後，李筠幕僚閭丘仲從他身後閃出來，小心奕奕地道：「大人，如此是不是魯莽了？我們還不知道劉崇有多少人馬，如何布置。如此貿然出擊，是不是有些不妥啊？」

    李筠看著閭丘仲，點了點頭。他對這個幕僚最滿意的地方，就是有問題，他不在他的部下面前提出，顯示才能，而是躲在他的背影下。

    閭丘仲接著道：「仲以為既然是北漢皇帝劉崇親征，又有契丹人相助，兵馬必然不少，憑著我們這區區數千人馬，恐怕是螳臂當車啊。依屬下看，我們不如多派探馬，查清敵情，然後再做打算不遲。」

    李筠斜睇了他一眼，看著他一副恭恭敬敬的樣子道：「你的意思我知道，讓我固守潞州等待援軍？」

    閭丘仲點點頭，李筠搖搖頭，「潞州城池堅固，我若固守，劉崇自然無法攻下！劉崇這次乘吾主新立，威望不足，內部不穩之際而大舉進軍，必然不願意受阻於潞州城下，他肯定會迅速繞過潞州，直撲大梁，到時候我大周就危險了。」

    閭丘仲眼光一閃，會意道：「大人是想拖時間，為陛下集結兵力贏得時間？可是這一戰必敗啊，損兵折將，到時候難保朝中大臣攻訐大人啊。」

    李筠狡獪一笑，眼中異彩紛呈，他喃喃地道：「只要陛下知道我的心意就行了。嘿，當今聖上可不是一般人啊，別人不知，我李筠怎會不知？

    探馬不必派了，要是知道北漢大軍壓境，說不定沒人敢出戰了呢，俗話說的好，無知者無畏，讓他們這樣去才好。」

    閭丘仲眼中閃過敬畏之色，滿懷崇敬地道：「大人就是大人，英明果斷，高瞻遠矚，小人萬萬不及也！」

    李筠哈哈一笑，一身明光鎧甲甲葉晃動，鏗鏘有聲。李筠一面派人向汴梁報信，一面準備作戰，留下四將各領千人分守四面城門，然後親率六千人馬出了潞州城北門，從正面迎向劉崇軍。指揮使穆令均率兩千人為先鋒，李筠四千大軍殿後。

    穆令均在太平驛遇到了劉崇軍。劉崇遙見周兵，前來迎戰，隊伍整齊，旌旗飛揚，其勢甚為鋒銳，不願與他硬拼消耗兵力。李崇是沙場老將，略一思忖有了對策，命先鋒張元徽，率兵五千埋伏在太平驛之左；都部署邱從暉，率兵五千，埋伏在巴公原之右，等候敵兵殺至分際，聽得炮聲響亮，一起殺出，分左右截擊，不得有誤。邱從暉、張元徽一聲得令，各自領兵前去埋伏。又命大將楊袞，帶領三千人馬，迎敵周兵，詐作戰敗，引他到太平驛下。

    穆令均果然中計！

    穆令均不知道劉崇軍有多少人馬，只聽李筠告訴他漢軍人馬不多，他是員勇將，見到楊袞兵馬不多，也不等後軍趕到，當先殺了過去。什麼樣人帶什麼樣的兵，穆令均悍勇，手下的兵也不是孬種，漢軍大敗，楊袞倉惶逃亡太平驛。

    穆令均哈哈一笑：「契丹大將也不過如此，兒郎們隨我殺啊！」

    一路窮追猛趕，到了太平驛，左右兩部埋伏的漢軍張元徽、邱從暉殺了出來，穆令均雖驚卻不慌，他仗著一支槍，左衝右突，要想殺出重圍，哪裡能夠？

    李筠率領大軍匆匆趕到的時候，穆令均的兩千人已經岌岌可危，已經折了四五百人，剩下的一千五六百人在重重包圍下左衝右突，穆令均一桿長槍猶如蛟龍出海，當者披靡，可惜漢軍的包圍重重疊疊，覆滅只不過是早晚的事情，垂死掙扎罷了。

    閭丘仲眼中閃過一絲憐憫之色，兩千人啊，整整兩千個漢子都被李筠當成了肉包子送給了劉崇這條瘋狗，他轉過頭來的時候眼中的憐憫已經不見了，恭敬地道：「將軍，現在怎麼辦？」

    「怎麼辦？」李筠看著一片混沌的戰場，沒有發現劉崇本人，不知道是還在後面還是埋伏在周圍，見死不救可是重罪，李筠權衡了一下，大聲道：「兒郎們，隨我殺進去，救出穆都指揮使！」

    筠率領牙將劉瓊、王彥直衝了上去，直逼楊袞中軍。就在這時，聽到後面傳來一陣喊殺聲，劉崇親自率領大軍從後面殺了過來。

    「中計了！」每個周軍心裡都有這樣的念頭，本來人就少，處於絕對劣勢，加上又中了敵人詭計，更是不堪，周軍堅持了一會兒就大敗，潰不成軍。驍將穆令均連殺十數人，已經力竭，被楊袞一刀斬於馬下。李筠也沒料到周軍敗得如此之快，急忙叫道：「撤！撤……」

    劉瓊、王彥直率著數百親兵護著李筠死命闖出了重圍，往潞州城逃去。

    五千周軍被楊袞的騎兵衝散了，分散在廣闊的戰場上，各自紮成一堆死命往外沖。漢軍雖多，卻也不是一時可以殲滅做困獸之鬥的周軍，劉崇皺著眉頭，這可不是他希望的，速戰速決是此次出兵的要旨，關鍵就是一個快字，他對傳令兵道：「傳朕命令，讓張元徽和楊袞等人不必和周軍糾纏，立即整軍追擊李筠，拿下潞州要緊！」

    劉崇一句話救了周軍殘部將近二千人的性命！劉崇大軍放開了個口子，周軍趁機逃了出去，又折損了四五百人。北漢軍重新集結起來，浩浩蕩蕩地殺向潞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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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陣陣的劇痛讓李華醒了過來，喝多了酒最多只會頭痛，怎麼這渾身上下都這麼痛？尤其是脊背、腹部、大腿……，還有下面……，讓他更想不通了！

    四周一片嗡嗡的聲音，似乎還有人推了自己一把，李華終於睜開眼睛，頓時嚇了一跳，周圍幢幢憧憧的全是人，還有兩張大臉幾乎要貼在自己的臉上，其中一個大胖子抹著眼淚搖晃自己的胳膊。

    媽的，難怪自己像散架了似的，就自己這百來斤哪裡禁得起他三搖兩晃，「幹什麼？」他大叫一聲，嗓子又干又啞，聲音簡直不像是自己發出來的。他一邊說，一邊伸手撥開大胖子的手。

    說完這句話他才完全清醒了過來，迷迷登登的眼睛才變的有神兒，他仔細一看，傻了眼兒了！大胖子不是樓管的那個大胖子，周圍的人他一個都不認識，最奇的是這些人都穿著牛皮盔甲——雖然一個個破破爛爛的模樣狼狽不堪，約莫有七八百人，明顯不是拍戲的，他還沒見過那部電影拍的這麼真！

    像寫記敘文一樣，看完了人物，再打量了一下四周環境，明顯是一個山坳子，四周都是岩石峭壁，樹木光光禿禿的，剛剛冒出了些嫩芽兒，地上撒了一層新綠，瞧這季節應該是春天，準確說應該是初春。

    電火光的瞬間，無數念頭在李華腦子裡閃過，被酒精麻痹的大腦還沒有轉過個兒來，那個大胖子就叫嚷了起來：「郎兵醒了，三郎又活了，活過來了……」

    一個二十左右的魁梧漢子叫嚷著居然哭了起來，他丟下手裡布滿鐵釘的大棒，更加起勁地搖著李華的胳膊，一邊哭一邊嚷：「我就說嘛，郎兵不會死的，你們還不信哩。趙半仙早就給他算過命，說郎三郎福壽祿齊全，不會早夭……」

    看著這個胖子又哭又笑，不知怎麼的李華心裡湧出一股子感動，仿佛感受那胖子關心的就是自己。李華看著他的臉，還有些稚嫩，一股子傻氣，傻的可愛。

    在李華左邊的另一個二十出頭，背著大弓和一壺箭，披著牛皮甲，斜跨著一把細長刀的精壯漢子微微一笑，聲音激動地道：「三郎你……你終於醒了！真是上天保佑啊，你福大命大，被馬蹄踩過，昏迷了整整三天，居然又活過來了……」

    四周同樣披著皮甲的、看起來像電影裡士兵一樣的男人們也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李華用力甩了甩腦袋，左右瞅了又瞅，怎麼看都是他們把自己圍在中間，他吃力地抬起手來，伸出食指指著自己：「你們在……在說我麼？」

    正起勁的大胖子一怔，愣住了，他緊張地趴了過來，左瞧又看，沒錯，就是他，從小撒尿和著泥巴一起長大的郎兵郎三郎！他以為郎兵又在耍他，氣鼓鼓地道：「郎三郎，又想耍我是不？可是我和李勇費勁千辛萬苦把你救回來的，你怎麼一點良心都沒有！」

    「耍你？」李華苦笑一聲，我他娘的還想知道誰耍我呢，明明在學校宿舍里的，怎麼一覺醒來就到了這個鬼地方？他想掐一下大腿，看看是不是在做夢，手還沒伸下去，渾身的酸痛順著中樞神經冒了上來，做夢的可能性不存在了。忽然一個念頭冒了出來，李華激靈靈打個冷戰，難道……難道……用二十一世紀流行的一個詞——難道是穿越了？

    精壯漢子就是李勇，他比大胖子王大山精明多了，也有不少處事經驗，看著李華一臉驚愕不解的樣子，不像作假；再說他剛剛醒來，死而復生，身體虛弱，哪裡有心情開玩笑？莫不是得了離魂症？想起老人們講得的故事裡，人的腦袋要是受了重擊，就可能忘記很多東西，產生許多莫名其妙的東西。郎兵被騎兵從身上踩過，沒死已經是天大的命了，哪能像個沒事人一樣，一點傷都不受？他越想越覺得可能，這傷就應在腦袋上了，他指著自己問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李華哪裡知道他是哪兒來的鳥人，腦袋搖的像撥浪鼓。李勇心裡還抱著一絲希望，這個從小到大一起玩大的人你總不會忘記吧？於是他指著王大山，「你還記得他嗎？」

    李華還是搖頭，他現在頭痛的要命，茫然不知所措。

    李勇頹然地放下手來，連聲道：「完了，完了，我就說嘛，怎麼會一點事情都沒有？真的得了離魂症了，我怎麼對得起阮阿姨啊…….」

    真的穿越了！難道就是因為女朋友和我分手？我罵了幾句趙匡胤？李華欲哭無淚，為什麼受傷的總是我？？

    李華，國防科技大學2004級學生，在2008年六月畢業的那一天，他興奮地約了自己的女朋友，想把自己和廣東軍區簽約事情告訴她，現在工作難找，他家裡無權無勢的一小民，能找到這麼個好單位已經很不錯了，他特意擺了燭光晚宴，幾乎花光手裡所有的錢。可是還沒等他開口，女朋友就提出了分手。

    原因太簡單、太老套了：還算漂亮的女朋友不甘心一輩子做個小職員，平平庸庸地，於是傍上了富家公子哥。有錢有勢公子哥兒給這位湖南師範大學畢業的女朋友找了份待遇優厚、環境優雅的工作。就這樣交往了兩年多的女朋友和他說拜拜了。

    浪漫的燭光晚宴變成了淒淒涼涼的一個人獨自喝悶酒，李華不是那種強人所難的人，死纏爛打的事情他做不出來，而且那完全沒有意義，女朋友要分手他甚至連挽留都沒有！心裡空空蕩蕩的，滿肚子的怨氣，怨誰？他不知道，把所有的怨氣都撒在了酒上。帶著滿肚子的酒水回到了宿舍，舍友正在看著《楊家將》，看著他滿身酒氣，有些奇怪，不過想想明天就要離開了，平時滴酒不沾的李華喝了些酒也不奇怪。

    李華躺著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兩年來女朋友相處的點點滴滴如電影一樣一幕幕閃過，徒增傷心，他索性爬起來看電視。舍友是軍事迷，尤其迷戀冷兵器戰爭、古代的名將，楊家將已經看過好幾遍了，又翻了出來。

    舍友看了一會兒就睡了，他明天還要趕火車。李華獨自一個看，楊令公楊業死了，楊延朗死了，楊延浦死了，楊延訓死了，楊延環死了，楊延貴，楊延昭也死了……

    一個個英雄都戰死了沙場，死的委屈無比，李華越看越鬱悶，酒勁上來了，很少罵人的李華也不住罵了出來：「都是他媽的重文輕武的趙匡胤，搞什麼以文御武，監軍奸軍，讓英雄枉死沙場……」

    李華看著看著不知道什麼時候趴在電腦桌前睡著了……

    「真是大夢一千年啊。」李華摸著身上的皮甲，喃喃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