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匡天下 第六章奪谷搶馬

    郎兵不費一兵一卒就進了長平關，關外他們丟下了大批道具：用來掃起煙塵的樹枝。

    長平關內一片狼藉，到處都是丟棄的輜重，橫七豎八的旗幟，馬廄里還有幾十匹沒來得及牽走的戰馬。

    郎兵讓黃六帶人清點物資，這個他拿手。他還要等李勇的消息，然後才能決定下一步行動，郎兵走到城頭上觀察地形，和手裡的地圖比照，長平關在丹水東邊，而高平卻在丹水西面，還要過河。恩，不過古代到處都是樹林，丹水不太寬，搭橋容易……

    郎兵正想著，黃六走了過來，大笑道：「大人，大喜呀，長平關是北漢軍屯聚糧草的一個據點，我們在關內發現了一萬多石糧草。」

    「嗯，一萬多石？」郎兵琢磨了一下，一石大約是一百二十斤，按照一人一天二斤來算，一石夠兩個人吃一個月的，一萬石那可是兩萬大軍一月的糧草啊。

    這麼多糧草，憑著七百多人，前面有四萬敵軍，想弄出不容易。時間若是一久，北漢軍得知糧草丟失，要是在殺個回馬槍，那可就危險了。怎麼辦呢？郎兵看這兒黃六笑呵呵的樣子，板著臉道：「先別高興的太早，這麼多糧草我們運的走嗎？」

    黃六的臉也沉了下來，他一時高興過頭，忘了前面了還有四萬敵軍，他目露凶光道：「運不走就燒掉，不能讓敵人回來再拿回去。」

    燒掉？郎兵心裡一跳，黃六這句話說的輕巧，這是多少農民的血汗啊，古代糧食產量不高，畝產不過二百多斤，這一萬石糧食不知道征了多少家多少戶，包含了多少血汗。

    「不！」郎兵堅定地道，「讓人告訴附近的百姓，讓他們來搬糧，誰能搬走多少就搬走多少。」

    「大人，不可呀。」黃六吃驚地道，「北漢缺糧，到時候還不是搜刮附近百姓，這些糧食又會回到他們手裡。」

    「那是戰事陷入僵局才會發生的事情，這場戰爭很快就會結束。」

    「北漢、契丹聯軍可以有四萬人馬，怎麼可能很快結束……」

    郎兵打斷他話，目光灼灼：「你按我的說的去做就是，相信我絕對沒有錯，這場戰爭高平將會是主戰場，北漢軍大敗。別問了，快去吧，沒多少時間了。」

    黃六帶著滿肚子疑問走了，郎兵知道高平之戰的結果，契丹人沒有參戰，退回了遼國境內，北漢簡直可以用兵敗如山倒形容。不過這些卻沒法和他解釋了。

    一個時辰後，李勇帶著十一名騎兵回來了，向郎兵回報了情況：「省冤谷防守比長平關嚴密多了，三里外都有巡哨。我走小路，繞道山坡，接近了省冤谷。不過，谷里看守的也很嚴，只能在峭壁上看下面的情況。」

    郎兵點頭問道：「那你看清裡面的情況了嗎，尤其是兵力部署？」

    李勇笑道：「臨走前，你說了好幾遍了，我怎麼不會不看清楚？裡面分成了兩排營帳，谷裡面有一排營帳，旗幟是契丹本部，從帳篷數量來看有五百人左右。外面是奚人，大概有兩千人。」

    「這麼多啊。」

    「是啊，不過裡面有點蹊蹺，裡面馬特別多。老遠就聽到馬叫，一群一群的，我看至少有一兩萬匹。」

    「兩千五百人，怎麼會有這麼多嗎？」

    李勇奇怪地看了郎兵一眼，隨即一拍腦袋，笑道：「這個你以前應該知道，不過現在你忘了。哈哈，我告訴你一點常識啊，契丹的正規騎兵都是每人三匹馬。他們在作戰的時候，通常把備用的馬匹屯聚在後方安全的地方，一旦戰馬疲憊，隨時可以後退換馬，再次來戰，這樣馬力充足，往往戰無不勝。」

    「哦。」郎兵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原本以為配三匹馬的意思就是一直帶著三匹馬呢，看來自己想錯了。他看著疲敝不堪的李勇充滿歉意地道：「現在還不是休息的時候，我們要馬上出發，趕在天亮之前剛到省冤谷附近隱藏起來，還要辛苦你了。」

    「這是哪裡話，我李勇什麼苦沒吃過，這點算得了什麼。」

    「好，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可以幹大事。你做一下吧，我去通知弟兄們集合。」郎兵說完走了出去，進入了存放糧草的庫房，正好看到黃六押著兩名戰戰兢兢的農夫去搬糧草。

    「怎麼回事？」郎兵走過去問道。

    黃六尷尬一笑，說道：「大人，我讓兄弟們去附近傳話了，可是他們都躲了起來，我好不容易找了兩個人，他們說什麼都不信有這樣的好事。我沒辦法，只好押著他們過來了。」

    「放開他們。」郎兵喝斥了一聲，那兩名士兵趕忙鬆開了手。他走上前去，對著兩名農夫道：「兩位老鄉不必害怕，我們是大周的士兵，不會害你們的，這裡的糧草你們盡可以搬走，回去之後通知你們認識的人讓他們也來搬，誰搬就是誰的。」

    郎兵覺得自己頗有些像給百姓做思想工作的八路，不過效果可差得遠了，兩個老農眨巴著眼睛，滿懷驚恐之色，郎兵越是和顏悅色他們越是恐懼。俗話說的好，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兩個經歷滄桑的老人任你說的天花亂墜也決不會相信這樣的好事會落在他們頭上，肯定是另有圖謀！

    郎兵嘆了口氣，為什麼真心實意居然沒有人相信呢？他已經沒有時間了，轉頭對黃六道：「你去通知弟兄們集合，我們準備出發。」他又轉頭讓兩名士兵帶著兩個老農去取糧，事實勝於雄辯，終會讓你相信的。臨走前，郎兵又囑咐了一句：「明天天黑前搬完，搬不完也不准來了。」

    轉頭看見黃六還沒走，不悅地道：「怎麼還不去辦？」

    黃六哭著臉道：「大人，我們都一天沒休息過了，剛才折騰了半夜，弟兄們都餓壞了。」

    郎兵沉默了一下，默默地道：「這樣是沒辦法的事情，讓兄弟們在忍一忍，路上嚼些乾糧充飢，天亮之前一定要趕到省冤谷。」

    黃六聽到郎兵不容置疑的語氣，知道再說也無用，默默地點點頭。

    郎兵看著他的背影，忍不住又說了一句：「再忍一忍，黑暗就要過去，黎明很快就回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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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省冤谷據說是白起坑趙降卒四十萬之處，地名殺谷，唐明皇行幸親祭，改為省冤谷。

    郎兵觀察了省冤谷的地形，這是一個典型的山谷，不大，像一個半張的人嘴，中間寬，兩頭窄，中間低兩邊高。兩邊是陡峭的閃避，郎兵靠著李勇得扶持才勉強爬的上去。正因為陡峭，不可能從這裡來敵人，防守的並不嚴密。

    不過，想要攻進去幾乎不可能。省冤穀穀口狹窄，一個城樓矗立在那裡形成一個要塞，兩千人把在那裡，即使上萬大軍沒有十天半月半月恐怕也攻不下。

    「我看還是繞過去算了。」黃六勉強睜開眼睛，打著哈欠道。

    「你們都去休息吧，我再想想。」郎兵不甘心。他記得契丹人沒有參戰，怎麼來的就怎麼回去了，完整無缺地來太行山兜了一次風。郎兵不甘心，尤其是谷裡面有兩萬匹戰馬，整整兩萬匹戰馬！整個大周也不過這麼多戰馬，他實在不甘心，肥肉就在眼前卻偏偏吃不到，真是心癢難撓。

    「戰馬戰馬……」郎兵翻來覆去地念叨著，忽然眼睛一亮，推了推身邊的王大山道：「可不可以用火攻，讓戰馬受驚？」

    王大山不情願地睜開了眼睛，嘟囔道：「不可能，這些戰馬都是經過嚴格的訓練，除非火把綁在它身上，否則很難讓它受驚。你呀，兩眼紅的像兔子，別想了，睡覺。」

    王大山說完，咂咂嘴，閉上眼睛，馬上又睡著了。

    郎兵想了一會兒，也沒想出主意。帶著七百人想吃掉占據要地的兩千五百人，如果在平時黃六覺得那一定是主將得了失心瘋，他絕對不會去送死的。自從兵不血刃地占領了五百人防守的長平關要塞，他和七百名周軍士兵對郎兵開始有了盲目地信任，他說來省冤谷，想都沒想就跟著來了。如果這時候有個人提個醒，那守軍一旦發現他們，隨時可以出谷吃掉他們，說不定他們掉頭就會逃跑。

    想了很久，還是毫無頭緒，郎兵也忍不住進入了夢鄉，他做了一個美夢，夢中自己是個大將軍，他指揮著飛機大炮，橫掃草原，把什麼遼國金國蒙古統統打得屁滾尿流，成吉思汗跪在自己的腳下求饒，完顏阿骨打舔著自己的鞋子……他忍不住笑了起來.......

    郎兵猛然睜開了眼睛，他激動地爬了起來：他有了主意了！雖然還不知道能不能行，但是卻可以一試，成功的幾率還是滿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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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大山看著身邊一個個裝滿黑咕隆咚的罐子，滿是疑惑地道：「三郎，這個……這個什麼火藥真的成麼？」

    「放心吧，我說行就行，保准沒錯，一會兒我就讓你們就等著看好戲。」郎兵自信地道。

    做夢指揮飛機大炮自然讓他想到了火器，飛機大炮咱造不出來，黑索令咱造不出來，黑火藥咱還造不出來麼？一硝二炭三硫磺，還要感謝他的室友超級軍事迷王東東，為了給女朋友過個特別的生日，他用黑火藥自製過煙花，郎兵很榮幸地充當了他的下手，因此對製造簡單的黑火藥郎兵還是有把握的。

    想到就做，郎兵立刻讓人去找這三樣東西。木炭最容易找，富裕一點的人家都有；硝石也不難，獵戶都用硝侍弄獸皮，防腐都用，大多數人家都有一些，花了些功夫也容易找到；剩下就是硫磺了，這個更容易了，硫磺是引火之物，火攻常常少不了它，長平關存了不少。

    郎兵的營地就在長平關不遠的樹林裡，他不敢試爆炸藥，為了保證成功，他特意要求搜集儘量多的東西，於是郎兵率著大部分又返回長平關，讓郎兵吃驚的是長平關的萬石糧食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了，讓他不得不感嘆群眾力量的偉大。

    長平關的木炭、硝石、硫磺、瓶子罐子被郎兵一掃而空，所有床弩也搬了出去，然後到隱秘的樹林裡做黑火藥，直到天黑才悄悄返回省冤谷。

    一會兒，李勇爬了山來，郎兵問道：「準備好了？」

    李勇點頭道：「放心吧，不會讓他們跑掉一個。」

    郎兵笑道：「好，不過不可大意，尤其是哨兵，千萬別讓他們逃了。」

    「放心，我選出的人都是好手。」李勇一邊說一邊又匆匆地爬下了峭壁。

    一刻鐘之後，郎兵估摸著李勇已經都了谷前，看著山谷道：「開始吧。」

    無數裝滿黑火藥的罐子被丟進了省冤谷，「砰砰碰……」地落在地上，谷里開始騷亂起來，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來，黃六他們燃氣了火把，丟入了谷中，一陣陣火箭射向谷中，緊接著，一聲聲爆炸聲出來，猶如悶雷，「轟轟轟……」，整個省冤谷都震顫了，數萬匹戰馬受到了驚嚇，掙斷了韁繩，在狹小的谷地里尋找躲避地方。

    罐子持續不斷地丟到谷里，到處都是爆炸聲，馬嘶聲，慘叫聲。從來沒有經歷過火藥爆炸訓練的戰馬瘋狂了起來，四處亂竄，谷里傳來了更多的慘叫聲，豎起的帳篷一個又一個倒了下去，谷前也傳來了慘叫聲，李勇那裡也開始了。

    三月十八日的夜晚，烏雲遮住了月光，僅僅從縫隙里露出一點點光芒，讓人勉強能夠辨清身邊人的臉。郎兵的部下永遠記住了這一天，雖然看不到谷里的情況，可是那陣陣狂亂的慘叫聲讓人聽得驚心動魄、渾身戰慄。但是可以想像兩萬匹發瘋狂亂的戰馬在狹窄的谷里狂躥的情景，那兩千五百番人猶如狂風巨浪中的小舟，一個個瞬間被暴怒的海洋吞沒。

    省冤谷前，八具床弩，三百隻弓牢牢地扼住了狹窄的出口，所有像逃出來的人都被攢射成了刺蝟，但是還有不斷往外逃，或許死在弓箭下比死在馬蹄下痛快……

    固若金湯的省冤谷此刻成了谷中奚人、契丹人的墳墓，無處可逃。

    丑時過後，谷中才漸漸平靜下來，李勇帶人搬開外面堆了兩人高的屍體，進入了山谷，谷里橫七豎八的到處都是屍體，還有驚慌未定四處遊走的戰馬，卻再也沒有一個能夠站起來的人，偶爾有個僥倖的不死的，等待他的是大周士兵的橫刀……

    黃六豎起了拇指道：「神了，諸葛亮造木牛流馬，大人造的這個什麼炸藥也不輸於他。」

    郎兵笑了，心裡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整整二千五百個生命啊，就這麼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