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兵心裡擔心錢糧的問題,卻不敢表露出來,還要在馬庸霖等人面前表露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實在有些不符合他的性格。不過好在他僅僅忍了三天而已,顧三就給他送來了好消息。
在來的路上他和李處耘就打起了鹽州鹽稅的主意,了解了一些靈州的情況後,更是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鹽州上。因為先前主要精力都放在了靈州上,對鹽州的情況了解的相對較少,於是顧三親自去了鹽州。三天後,顧三不負所托地派人來稟報了鹽州的鹽稅情況。
馮暉在的時候還向朝廷象徵性地交些鹽稅,馮繼業繼位後,馮繼勛占據了鹽州,兩兄弟平攤鹽利,都推讓對方出給朝廷的那份,兩兄弟都不願意,給朝廷的那份就斷了。這或許是皇上急於解決朔方問題的一個原因吧?為了小利而受人口實。郎兵嘴角露出一絲微笑,讓人把李處耘和曹彬、黃六等將領召集過來商議對策。
為了避免朔方軍的擔憂,郎兵把會議定在了馮繼業送自己的府中。九月四日的傍晚,來到朔方的禁軍將領再次聚集一堂,在郎府的大書房裡,每人捧著一杯茶,聽顧三派來的馬文介紹鹽稅情況。
鹽州每年產鹽六十到八十萬石(一石等於十斗),冬天產量最低,夏天產量最高,占到全年的六成多。鹽州最高產量曾經達到了一百萬石一年,供應大周西北數個方鎮和許多阻卜部落。不過由於党項之地同樣產鹽。尤其是隨著李氏党項對中原技術的學習,產鹽量日益變大。因此西北鹽價較低,每鬥不過50文左右。馮氏兄弟可從中獲利三十文左右。
根據兩兄弟地協議,鹽稅在每個月結算之後,於下個月月初由馮繼勛派人運送到靈州給馮繼業。按照慣例也就是這幾天就會運過來,不過如今鹽州的鹽利早已結算完了,錢就堆在馮繼勛地庫房中,但是卻沒有往外運的意思。
「馮繼勛知道馮繼業落入了我們手裡,想把錢獨吞?」聽完馬文地話。黃六皺著眉頭道。
秦重搖搖頭道:「屬下看未必。或許是馮繼業怕錢落入我們手裡故意讓他留住不發,畢竟他們是親兄弟,我們掌握了朔方軍對他也沒有好處。」
郎兵沒有說話。面帶微笑,目光從眾人的臉上一一掃過,在鼓勵眾人發表意見。
曹彬想了想道:「我想不會,馮繼業的大軍還要靠著這些鹽稅來養,他不可能不要這些鹽稅的。應該是馮繼勛自作主張。以此來觀察我們的態度。」
李處耘面帶微笑道:「屬下贊成曹將軍的意見。向來兄弟之間爭權奪利最是殘酷,往往是不死不休。屬下以為馮繼勛更願意把鹽錢給我們。」
黃六聽得大為不解,急忙道:「為什麼?」
「誰對馮繼勛的威脅最大?」李處耘反問道。
「那還用問,自然是馮繼業,馮繼勛活著總是他地心頭大患。」
「這不就結了?說不定他還等著和我們合作呢。」李處耘道,「不過說這個太遠了,眼下最重要地還是怎麼弄些錢來,把軍餉問題解決了。呵呵,這幾日李某可是食不下咽啊。」
一直垂著腦袋的王大山拍著大腿道:「李先生說的太對了,奶奶地,這飯食真不是人吃的,我早就受不了了,真是想念京城的刷羊肉啊。」他說著口水都流了出來,自己懵然不覺。
一屋子的人都笑了起來,笑容中心有戚戚。
黃六也道:「這日子真沒法過了,說實話將軍,弟兄們都是一肚子的怨言。不過,將軍您都親自帶頭吃那些豬都不.......反正就是那些難以下咽地東西,他們才不敢說出來而已。」
王侯等人也忙不迭地跟著點頭。
郎兵默默一嘆道:「是啊,我也吃不下去了,來到朔方四天,我有三天沒吃過飽飯,每次都皺著眉頭捏著鼻子強咽下去。我從來沒想到一個地方會如此地窮困,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吃......豬食。哈哈.........」
他想笑,卻沒笑出來,反而神色黯然地道:「這幾日我去了城郊一些農戶家看過,窮,實在太窮了,十歲的孩子還光著屁股,一家人擁擠在一張土炕上.........,現在夏糧才下來不過兩月,許多人家裡已經沒有米麥了。」
眾人看著郎兵地眼睛都濕潤起來,微低著頭不敢看他的目光。
盧多遜深有的感觸地道:「天下紛爭,最苦的是百姓啊,京城人家還怨憤生活不好,和此處一比卻是天上人間了。我和李先生詳細地看了今年朔方的稅收,上次大軍調動,軍需不足,馮節度使已經加征過一次稅了。還有兩個月就到十月了,那時又要收秋稅了,朔方府庫空虛,千萬別要再加徵才是。」
李處耘道:「不是兩個月,是三個月,今年閏九月,百姓的日子怕是更難過了。」
王大山一拍桌子道:「陛下不是詔令天下,只准收夏秋兩稅,永為定製嗎?」
郎兵苦笑一聲,這個還用問嗎?朝廷對離京城近的各州縣有較強的控制力,基本上按照朝廷的意思辦事,手握大權的各方鎮就不同了,他們手握重兵,對朝廷的號令陽奉陰違,連柴榮都無可奈何,不得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王大山知道自己問的有些傻,卻不服氣道:「不是還有那麼多鹽稅嗎?這個月應該有八九萬貫,馮繼業可分得四五貫,怎麼也應該夠應付一陣子了吧?」
李處耘搖搖頭道:「鹽州的鹽稅早入馮繼業的私囊,用來養親信私軍,不到萬不得他是不會拿出來用在其它事情上,不過養軍耗費巨大,馮繼業奢靡無度,鹽稅也不過勉強維持。」
「好了,現在不說這個了。」郎兵聽話題扯的遠了,急忙道,「現在最緊要的是催促馮繼勛把鹽錢運過來,我們好從中弄些錢,渡過眼下的難關。馮繼業拖得起,我們拖不起呀。」
盧多遜和曹彬都拿眼睛瞟向郎兵,顯得躍躍欲試。不過事關重大,郎兵裝作沒看見,對李處耘道:「先生,事關重大,我希望先生能親自走一趟。」
李處耘站起來鄭重地道:「多謝將軍信任,耘誓死完成將軍所託。」
郎兵笑道:「先生可不能死,否則,刺史府的事情誰來做?」
李處耘也笑了。然後又商量了一下到底要從鹽稅中弄多少錢來,多了難保馮繼業不狗急跳牆,畢竟他手下還有一萬五千軍士要養。最後商量著一萬貫最合適,不多不少,馮繼業雖然肉痛卻還可以忍受,不至於拼命。商量完這事,郎兵道:「和朔方軍同吃同住相處三天來,他們已經漸漸融入到我們中來,我想從明天開始就對他們進行訓練。」
王大山興奮地道:「那太好了,省的沒事看著城裡的酒樓流口水。」
「誰讓你去看它們來著?」曹彬笑了一聲道,「屬下看過那些朔方軍,都是老兵,就是伙食不好,只要伙食上來了,稍加訓練就是一支精兵。不過現在訓練是不是有點不合適?」
郎兵點點頭道:「不錯。現在最重要的是先把他們完全融入我們中來,用我軍的方式訓練他們,剛開始訓練強度不高,主要增加他們的認同感。等錢糧到了,改善了伙食,再加大訓練。」
認同感?這個詞新鮮,不過曹彬和李處耘琢磨了一下就理解了,頓時眼睛一亮,這是一支有血性的士兵,只要他們認同了你,那就會把性命都交給你。
事情商討完畢,眾人各自散去。第二天一早李處耘悄悄地啟程去了鹽州,把刺史府中的事物讓給盧多遜單獨處理,讓他非常興奮。李處耘看他興奮的表情,笑著離開的,心裡卻沒多少擔心,畢竟事物不多,要緊的還要郎兵拿主意。
郎兵找來馬庸霖和他商量一番練兵的事情,馬庸霖沒多想就同意了。
朔方軍全部是步兵(原先有相當一部分是騎兵,被馮繼業剝奪了戰馬成了步兵),好在郎兵離京時還多帶有百匹戰馬,在馬嶺山又繳獲了三百匹良馬,於是從中挑選出好手組成四百人的騎兵,一百重騎兵,三百輕騎兵,由王大山和曹彬分別統領,剩下的步兵還由馬庸霖統帥。遺憾的是現在沒錢打造禁軍手裡吃錢的兵器,只能用禁軍手裡的兵器輪番訓練。原來的都指揮使馮繼賢被郎兵以圖謀不軌之明免除了都指揮使之職,派人快馬上報朝廷。
一切都在有序的進行著,十月六日彰武節度使李萬全讓人押送五百石大米、一千五百石麥子入了朔方,讓郎兵一顆心懸著的放了下來,朔方軍將士聽後更是歡呼起來,看向郎兵的目光更加熱切。
當天晚上,郎兵剛剛吃完難以下咽的晚飯,盧多遜就派人稟報郎兵出大事了。郎兵聽來人說完事情的經過,吃了一驚,不敢怠慢,對馬庸霖和曹彬等人吩咐幾句,帶上秦旺和幾個侍衛匆匆趕往城中,他已經兩天沒在城裡露過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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