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自那日要債之後,大家對於黃紙議論的並不算太多,主要是局限於商人,而大多數人都在討論姬定提出的這個議會制度。
因為如今這天下奇才都在尋求一個如何走出這亂世的辦法,故此出現一種新得制度,那必然會引發許許多多的爭論。
畢高子、蔡叔度乃是洛邑大夫階層中的泰山北斗,這時候他們就必須要出面,否則的話,他們自身的地位、名望可都會受到影響,畢竟有許多人是支持的,同時也有許多人前去問他們的意思。
畢高子甚至對於王室沒有跟他們商量,就直接提出來,還感到非常不滿,再加上姬定這個穿著,更是令他覺得受到了怠慢,故此他方才有些不爽。
他們今日是特地為此事而來,畢竟傳言不可信,他們要弄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然後再做決定,是支持還是反對。
姬定忙搖搖頭道:「不...不是我建議的,這都是我父王的意思。」
這得撇清關係。
瞧把人家小娃嚇得。蔡叔度似乎對於老友的態度有些不滿,對一個小娃咄咄逼人,著實有失大家風範,於是他搶先言道:「世子莫要緊張,我們也都知道此乃大王之意,只是外面傳言甚多,不知這議會到底是怎麼回事?」
姬定老實巴交地答道:「定不敢欺瞞二位老先生,其實父王提出這議會的原因很簡單,就是因為王室已無力保障洛邑之安危,同時洛邑內部亦是分崩離析,故此父王希望借議會來團結洛邑上下,唯有如此,才有可能保住洛邑。」
蔡叔度與畢高子相視一眼。
關於這個原因,姬定在會議上已經說明,他們也是能夠理解的。
畢高子問道:「那不知何人可進議會?」
哦...原來他們在意的是這個,我早應該想到這一點。姬定如實答道:「富人居之。」
畢高子皺了下眉頭,問道:「難道不是賢者居之嗎?」
姬定搖頭道:「不是。」
蔡叔度好奇道:「這是為何?」
姬定沉吟少許,不答反問道:「二位老先生可知那商鞅、公孫衍?」
畢高子不屑於回答這麼愚蠢的問題,我們什麼人,怎麼可能不知道他們兩。
蔡叔度點頭道:「老夫當然知曉此二人。」
姬定又問道:「敢問二位,他們又可算是賢者?」
蔡叔度撫須思忖少許,才道:「既然你這麼問,那就算吧。」
可見他對於此二人是有疑慮的,其實這也很正常,在這年代,誰也不服誰,畢竟這是一個百家爭鳴的時代,那孔孟也經常被人懟,被人調侃,那莊子更是槓中之王,見誰都槓。
姬定便道:「可是他們都並非是秦國人。」
畢高子問道:「那又如何?」
姬定道:「父王建議組建議會,其目的是在於保護洛邑,而非是爭奪天下,那麼什麼人最想保護洛邑,絕非是賢者也,因為賢者追求的是夢想,是天下,是蒼生,而非是一隅之安危。
我父王認為真正想要保護洛邑之人,乃是洛邑的富人,簡單來說,就是在洛邑有土地和財富的人,他們一定會盡力保護洛邑,因為一旦洛邑淪陷,那他們的土地就成別人的了。」
說到這裡,他突然抬起頭來,左右瞧了眼二老,眨著純真的大眼睛:「只可惜二位老先生都乃是鳳毛麟角,若是洛邑的富人都如二位老先生一般,那可就好了。」
這言外之意,自然是暗指他們有才又有錢,如果都如他們一樣,即便是以富人居之,那也都是賢者啊!
這馬屁拍得,真是不露痕跡。
而且姬定看上去年幼,小孩子是不會說謊的。
畢高子不苟言笑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絲微笑。
孺子可教也!
蔡叔度反倒是比較淡定,問道:「看來大王也知其中之憂,這治國到底還需賢者啊!」
「這我當然知道,父王也是教過我的。」
姬定用力地點點頭,又接著說道:「所以議會只是掌管錢財和兵馬,其主要目的,只是為了避免上回父王所犯下的錯誤,組建議會之後,將來父王也不能輕易決定是否出兵,議會是可以否決父王的提議。
但是議會並不直接參與管理國家,真正管理國家的還是賢者,到時父王會招納賢者,治理國家,議會主要是監督,防止有人做出傷害自己利益的事,而組成議會的人員都是洛邑得富人,他們若好,洛邑便好啊。」
「原來如此!」
蔡叔度稍稍點頭。
畢高子也是若有所思。
他們首先考慮的也還是自己的利益,此乃人性。
就他們而言,既是有錢人,又是賢者,可二者兼顧,這無疑是增長了他們的地位和名望啊!
而且姬定的這番說辭,他們可是深有體會,他們就是洛邑最大的有產者,前面說秦人要來打他們,他們可是最慌的,他們都不在乎那些債務。
畢高子又問道:「老夫聽說可不止這麼簡單,這其中還要推行法制?」
姬定哦了一聲,解釋道:「這其實是一回事,父王能號令諸侯,那是天命所歸,是名正言順,也是理所當然,但是議會又憑什麼掌管稅服和兵馬,他們是沒有這個資格,何以服眾?
這就得憑藉法制來賦予他們這個權力,而且立法之人皆是洛邑有地位,有錢的人,他們立出來的法,他們自然也會遵守,他們都遵守,下面的人自然也會遵守,如此一來,便可做到人人守法。」
「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蔡叔度聽到這裡是頻頻點頭,這可真是一環扣一環,非常嚴謹,凡事都得師出有名,如果不推行法制,議會必然是名不正,言不順,可他對此又感到非常好奇,道:「這當真是大王想出來的?」
他是了解姬扁的,沒有這麼靈泛,不然的話,也不會被魏王給忽悠。
姬定點點頭道:「父王對於此次出兵,是萬般懊悔,這些天在宮中亦是痛定思痛,故而想出一套解決之法,若無這般經歷,只怕也想不出來啊!」
這說得可真是合情合理,無懈可擊,由不得人不信啊!
蔡叔度點頭道:「這倒也是。」
畢高子突然話鋒一轉,問道:「可僅憑洛邑之力,亦難以擋住秦人啊。」
蔡叔度愣了下,但很快便反應過來,議會制這事先談到這裡,咱們私下商量再做決定,畢竟這裡還牽扯到東西二周,而他們其實是東西二周的大夫,跟王室反而沒有太多的關係。
由此可見,畢高子轉移話題,恰恰證明他是動心,他若不動心,就直接拒絕了。
姬定道:「父王已有退秦之策!」
畢高子忙問道:「不知大王有何良策。」
姬定搖搖頭道:「這父王倒是沒有對我說,父王怕我管不住嘴,一不小心說漏了,壞了大事。」
蔡叔度、畢高子相視一眼,表示理解,畢竟姬定太過年幼,這等機密哪能告訴他啊!
他們也就沒有多問,就周王的動作來看,他肯定是有破秦之策,不然的話,也沒有必要搞這麼多花樣,二人便也告辭了。
出得王宮,蔡叔度和畢高子便是異口同聲道:「你怎麼看?」
說罷,二人又是相視一笑,盡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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