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沉的雲層暈了一片淡淡霞光,秋意漸濃的天氣天亮的並不早,屋內的燭已燃了半截,微弱的燭光淌在秦無色烏黑至極的長髮上。
她垂眸,緘默的坐在床沿,滿頭青絲傾瀉而下,長及捶地,一隻軟弱無骨的皙白長手,輕柔熟稔地以桃木梳一寸寸將那長發梳開。
清風精緻如玉的容顏,鐫著認真的神色,手輕輕的穿過她的發,覆在她臉頰上,她像是自然而然的偏著頭,以臉頰輕輕婆娑廝磨著清風玉致漂亮的手指。
仿佛,一切還與從前一樣,不曾改變。
清風美眸浮現幾縷溫柔,輕勾唇角,淺淺笑了,「王爺真好看。」
秦無色面色微窘,抬眸娶了她一眼,這話從前聽來沒什麼不對勁,可如今兩人皆是女子,不管容顏上的高下,清風光是那份氣質就比她美好數倍,至少她無論如何是裝不出那種溫柔似水,骨子裡都美得懾人心魄的模樣。
她乜睨了一眼清風手中的桃木梳,記得清風說過她的名字只是個藝名,從前叫什麼已記不得了,是以她曾笑說,讓她跟著姓秦。
她視線順著那隻手上移,目光落在清風的臉上,這個半掩摺扇笑得傾國傾城的女子,她極美,面部線條亦是柔和的,精美細緻的瑤鼻,俏麗削尖的下頷,溫潤如玉的膚質,細膩得像是瀅著一層薄薄的光霧。
卻也是她,一曲扇子舞婀娜聘婷,韻味卻帶蠱惑,清純中混雜妖冶,哪個男人不會為征服這樣的人間絕色而感到萬分得意?
她喜藍色,幽幽泛光的魅藍,這顏色亦能將她肌膚襯托得近乎透明的皙白,那麼不真切……
秦無色闔上眼,再看下去,心理又該扭曲了。
門被叩了幾下,秦無色才掀開眸,察覺清風卻心無旁騖的為她束髮,此刻,她不忍心打擾,清風安靜的模樣美麗得讓人心碎。
是以門外人便直接推門而入,似乎沒想到門竟未栓,推開的比想像輕巧倒叫蘇紅琴詫異了片刻。
然而她一抬眼望去,愈發驚愕,那藍衣女子光是一個側面,美得讓人震驚,或者說,她的美不染半點凡塵味兒,尤其那種近乎透明的凝白膚色,像是如同珠玉瀅瀅泛著奶白色的光澤一般。
而她正仔細的為秦無色綰髮,蘇紅琴回過神來,沉吟了半晌,零碎的回憶著,昨夜是一個藍色的背影不錯,但王府里何來如此美貌出塵的婢女?
她說,她名喚清風。
清風雅致的那個清風麼,這名兒總覺得耳熟極了,在哪兒聽過來著……
蘇紅琴面色陡然一白,可不就是秦無色曾說想納入府中的那個!
這孩子倒會挑得很,無論是身為男子抑或女子,看上的都是些個美得不像話的,她嘴角還未真的揚起,神情又是一變,幾步過去,一對上清風側過臉來的眼神,她聲線都不自覺詭異的放柔了,「……色兒,你跟我過來一下。」
此柔聲柔氣的話一出,蘇紅琴便擰起眉頭,這女子著實美得讓人不忍心對她動怒,莫說是秦無色那一種多年自以為男兒身的,即便是她,都一瞬被清風給迷著,開始自我懷疑了。
秦無色試著動了一下,清風便輕柔開口,似芳菲三月,「就快好了。」
她將桃木梳輕咬在口中,濃密的睫毛輕輕的扇著,陰影投在她眼角的淚痣上,安靜,淒清,朦朧。
溫柔如水,清風如玉。
那條細細的綢帶在她雙手指尖束成漂亮的結,輕輕一扯,才眯著美目笑望秦無色一眼。
秦無色雖未看她,卻實在感受到了她近距離的目光,心煩意亂的很,一起身,比蘇紅琴更快的離開了房間。
蘇紅琴回眸望了清風一眼,她雲鬢微亂,幾縷青絲垂在臉側貼上她纖弱漂亮的脖頸,垂著眸認真覷著再度回到手中的桃木梳,長如春蔥的手指緩緩描畫著上面的刻紋,一遍一遍。
這模樣叫人什麼重話都說不出口了,蘇紅琴甚至倒吸一口氣,壞了壞了,她心理也扭曲了怎地!
忙不迭的跟著奪門而出,再待下去她要對不起宣哥了,一出門,就見秦無色佇在靜謐長廊盡頭的扶欄處,目光遠眺著慢慢泛白的天色。
她步了過去,斜了秦無色一眼,這種陷入沉思的表情在秦無色臉上亦是少見,這種錯事追根究底是自己的錯,她低低一嘆,「給她一筆銀子,讓她贖了身好好過日子去罷。」
「我說過幾遍了,她不是什麼青樓女子。」秦無色微揚起下巴似專注的覷著天色,到底從前她說的,蘇紅琴聽進去了幾句?
「這……」蘇紅琴回想了一番,這種被她杜絕的荒唐記不起來太多,卻是好脾氣的誆哄,「那總也不能叫她一直這麼跟你在一起……」
秦無色抿著唇,思緒繁亂難理,但她對清風依舊會意亂情迷是不爭的事實,這一點令人頭痛欲裂!
她這隱隱皺眉沉默的表情,讓蘇紅琴的心也跟著揪緊了,「你看,那些個男人個個都是絕色,那個妖……華蓮,哪個女子比得過他的漂亮不是……還有羽七音,那都美得要人命了……」
越說,她越心虛,清風與華蓮,氣質全然不同的兩個人,羽七音美則美矣常人不敢多看,不同的美貌實在沒有可比性。
何況那清風美成什麼不像話的德行,纖細柔美之流,讓人雞皮疙瘩直冒的美人兒,女人看了都忍不住想改變取向!
「我……想靜一會兒。」秦無色側過臉,字字說的認真。
「靜什麼靜,我是來跟你說大家就要出發了讓你拾綴準備,之後好幾百里路程沒落腳的地兒可是要露宿野外的!」蘇紅琴口吻嚴厲了幾分,心中暗咒自個兒造了些孽,一把拽過秦無色的袖袂,「跟我用早膳去,一大早有什麼好靜的!」
她卻猛地袖袂一甩將蘇紅琴拂開,鳳眸似笑非笑的凝著蘇紅琴,「方才跟她在一起,我一直在想,若我真是男人,這兒……已有反應了,呵呵……可我不是,卻依舊有不該的反應了,我想要她!很想……很想……母妃覺得我該不該靜一靜?」
她甚至輕浮自嘲的指了指小腹以下,驚得蘇紅琴啞口無言,可驀地,她伸手抱住秦無色,「是母妃的錯,都怨我,怨我……」
「你瞞騙他人也就罷了,為何……要我這麼不倫不類……哈……」秦無色唇角噙著嘲意,她不曾真的怪過蘇紅琴。
但今日,她心中真的有些恨……
「我去給你找華蓮來……要不御雪?……晟煜呢,怨我不知此事輕重,要不……就把清風給娶回來也行!管他什麼烏七八糟的觀念!」蘇紅琴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撫著,說出的話卻是駭人聽聞。
聽著秦晟煜的名兒,倒叫秦無色稍微冷靜了一下,好些日子不見他了,她抬起長睫,一挑眉,詭譎的輕輕笑出聲,「也就你真敢說……娶回來放著看麼?」
「法子也不是沒有,我想想啊……似乎有關於這方面的書捲來著……」蘇紅琴眼珠滴溜一轉像是在回憶。
秦無色眼皮突的一跳,不靠譜也該有個度,「母妃,我覺著……你更下流。」
蘇紅琴一愣,旋即低斥出聲,「我這不是為了贖罪麼!」
「行了,」她輕推開蘇紅琴,慢條斯理的理了理衣袂,「去用你的早膳,一會兒我自會下來。」
莫說給不了清風什麼,即使真的不顧一切的將她要了,她那些個男人不得為她這種怪異的心態發瘋麼?
她,或許只是一時忘不了……而已。
她此刻的表情再正常不過,蘇紅琴卻隱隱擔憂著,也沒心思吃什麼東西了,就這麼她望著她,而她望著遠處,任風亂扶起束得漂亮利落的髮絲……
眾人整裝待發時,秦無色隻身步向馬車,忍不住斜了一眼遠處,馬車的數量有限,清風被蘇紅琴安排到雲清的馬車上,她雖看不慣雲清,但清風與雲清素無瓜葛理當是出不了什麼事兒。
任何相類事物都是不能有所比較的,號稱雲蒼第一美人的雲清,亦有一雙清麗絕倫的丹鳳眼,但跟清風那麼一站,淪為凡塵一粒不起眼的渺小沙礫。
在清風似無意望向她這邊時,她慌忙心虛得別開視線,撩開幔帳步入車廂內,眸光一定,不禁挑眉,「你怎麼……」
那人一襲煙紫軟羅紗衣,慵懶斜倚在香雲塌邊,風致閒適,桃花美眸微微一闔,「一大早就聽著弟弟嚎呢,很想要什麼來著,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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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親親erl的鮮花1(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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