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失神之時,她一手託過他的右腳將鞋靴給他著上,起身,她再問了一次:「走麼?」
她不等他作答便轉身向屋外走,稍緩了步子,能聽到他在身後悄悄跟來的聲音,她長長嘆了口氣,算是…。哄好了罷?
她剛推開門,便見那窈窕的身影倏地閃到了樑柱之後,隱隱蹙了下眉,蘇紅琴真守在門外呢。
她是讓他不用帶面紗了,可好像也並不是什麼好主意,這不,剛下了樓,就遇上迎面而來的店小二,一聲抽氣後,重物軲轆軲轆從二樓滾下去的聲音。
她兩排羽扇般的睫擠壓在一起,嘖,摔的這叫一個疼,聞聲,門處的掌柜詫異的喊了一聲:「小寶,怎麼的了?」
秦無色回過頭來看羽七音,他亦一臉無辜的與她對望,如攏了一片流光華彩在他身後,驀地她就低垂下眼帘:「還是……帶面紗罷。」
「不帶,你才說的就不作數?」他眉心一擰,她對他,不能總這樣閃躲。
「我倒是沒什麼,只是你看,掌柜的就要來……」她話還未全說出口,耳邊就又是一陣抽氣,繼而再一聲重物落地的聲兒。
秦無色轉臉掃了一眼,現在好了,兩個都昏過去了,她是搭錯了哪根筋才說出不要他帶面紗的話來,這害是不止是人,一會兒還得繞著走,別將那些路邊的花花草草給禍害了。
「這樣,你我單獨相處的時候都可以不帶,出門在外你還是委屈些,好麼?」她換做商量的口吻,委了好幾分的詢問。
「走罷。」本在身後的他,突地就出現在她身側,此刻他已再次覆上面紗,不是只將唇鼻藏住而已,而是掩了整張臉,他那雙眼睛,也看不得。
他見她不動,便自個兒姿態翩躚的先往客棧外走,她或許奇怪他突然的妥協,實則他不過是聽她說的那個獨處的時間,她的意思是不是,會有很多的獨處時間?
此刻恰是黃昏時分,天色並未全暗,晚霞卻將整個小鎮染了一層鍍金的血紅色,煞是漂亮。
這正是接近夜市的時辰,鎮上也著實好熱鬧,來往的商旅,路經此地也會趁機兜售些稀奇的物什,臨海之都的特色不同,那些個小攤上,斗大的珍珠,巨大的扇貝以及還蠕動著的不知名海底活物,要價都頗高一妻二夫三個寶。
令秦無色倍感意外的,是羽七音顯然對這些東西都很有興趣,或許是他那張臉太過美輪美奐的緣故,總是會讓她忘了他的心性很是簡單。
是以,一路上,無論是他摸過的珍珠,駐足過的貝殼串兒,她都一一買了下來,他自個兒兜著大包小包的物什,隔著面紗雖看不到他的面容,卻能感到他很滿足。
她兀自往前走,聽著糖葫蘆的叫賣聲,她側目看去,這個東西,她還年幼的時候極是喜愛,梁城沒糖葫蘆賣,除了幼時在帝都的那年吃過,已是許多年不曾嘗了。
她挑了兩串以牛皮紙包好,正興致勃勃轉頭找尋羽七音的身影,卻沒尋著,撥開人群再看,角落裡圍著一群孩童,而一身白衣,抱著不少東西的羽七音亦是像他們一樣湊著往裡瞧。
「看什麼?」她將紙包揣進懷中,走過去挨著他,也好奇的湊著腦袋往裡瞧。
當她見著那是什麼後,便失了興致,不過是些小貓兒,她推搡了他一下:「不過是貓,走罷。」
此話一出,那販子蹙眉急的起身:「公子,這可不是什麼普通的貓,是波斯貓,西域來的珍貴品種!」
秦無色感覺到羽七音顯然又被他誆住了,杵在那兒不肯走,不用看,也知面紗下他的雙眼懇切的盯著她看。
「買。」她摸了張銀票給販子,西域的什麼貓也不知道是什麼騙人的把戲,可他喜歡成這樣,本來今日就為圖他高興罷了。
不料小販收了銀票後,再攤出一手來,見著秦無色的面容,眸露驚艷,不過好看與銀票是兩回事,他只道:「公子,還差五十兩。」
秦無色秀眉挑高,一隻貓而已,她都給了他五十兩了,一百隻貓都能買了,他還敢說!
見她有發火的趨勢,販子將銀票遞迴給她:「不買退給你便是,我這沒坑沒騙沒招人的。」
他要退錢,她自然是沒理由動手,可就在她想接過銀票的那一刻,羽七音突地攥了攥她的袖袂……
她眼皮一跳,不僅沒收回銀票,反再掏了五十兩銀票給販子,淡淡道:「要被我發覺不是什麼西域貓……」
她話未落,身後人像是早就相中了哪只,抱了就走,她也沒時間跟販子耗,轉身跟了上去,不免嘀咕,雖說是恐嚇了那販子一番,可這種都沒個固定地方的小販,就算發覺他騙人,也再也找不出了不是。
夜色漸濃,羽七音猛的停了步子,駐足看眼前的燈火闌珊,他這才下意識回眸覷了她一眼,她陪他逛夜市,他滿心歡喜。
而他懷裡的那隻貓兒,卻讓秦無色十分不滿,她瞪著它一雙懶洋洋的眸子,它長得很肥,看上去死不來氣的溫吞模樣,就這玩意兒,花了她一百兩!
他似乎察覺到了她對貓兒的敵意,小心翼翼的出聲問:「你是不是……嫌它太貴?」
「沒有沒有,」她忙搖頭否認,今天主角是他,她還想找個時間,跟他商討商討立妃的問題呢,若是他不答應,蘇紅琴也就沒轍再逼她,若他答應了,她其實也覺得還……不錯?
「叫它小色好麼?」他伸出一根修長手指玩弄它的須尖兒,逗的它撒嬌的喵叫。
她一愣,眉心一皺,冷聲道:「不好。」
突的蒼穹之上煙花綻放,一陣震耳的聲響,他似乎沒聽到她的不滿,拽了她手腕往前走:「我們去看官道無疆。」
秦無色怔了一下,他這自然極了的攥她手腕動作,她卻未拒絕,由著他帶著走,這樣是不是很好,至少沒感覺哪裡是不好的地方。
身子突地一輕,她整個人突然凌空而起,回神她才驚覺他已一手抱著她上了一旁宅邸的屋瓦之上,他將她放下好,心情頗好的說:「這裡看的清楚。」
也是此刻,他驀然的拉下了面上的輕紗,正如她說的,兩人獨處的時候,他可以如此。
秦無色視線逃避不及,就覷著他那張鬼斧神工的俊容,風拂過發,煙花肆意,在他臉上染了一層朦朧霞光,他半眯著美眸低笑,長睫如扇,眼神中似還帶些溺愛之色,指尖逗著小貓兒,喉頭髮出些逗玩的嗚咽。
這俊逸無雙,慵懶笑顏,逗貓的動作卻像是一撩一撥的鉤在人心上。
秦無色只覺所有的思緒都被清空,只有他的一顰一笑刻在腦海中,呼吸有些窒,胸口也發悶,一聲尖銳的貓叫將她驚醒過來。
她暗暗的鬆了口氣,若不是這貓,她不是暈過去這般簡單,而是呼吸困難死了,只是她扭頭看他手中的貓兒,方才它雖也懶洋洋的不怎麼動,可此刻卻是一點動靜也無,兩隻圓滾滾的眼也闔上了。
羽七音皺起眉,像是做錯事般,他怯怯的看她:「對不起…。我不知道它……也會死,我以為……西域的貓……不一樣……」
她眉一挑,繼而竟有些忍不住輕笑出聲,所以他這麼喜歡這西域貓,原是所有看了他容顏的動物都受驚的四處奔走氣絕身亡麼,西域的貓它就不是貓麼,就算西域人有什麼藍眼珠兒,也是兩個眼睛一個鼻子……
突想起什麼,她笑聲頓停,像是責怪般:「它可值一百兩,這才多久,就死了。」
「我……還給你。」他垂下臉,是他不該亂花這個錢,可是……要讓他交出一百兩來,他眼下真的沒有,是以他將大包小包的東西都推到了她眼前:「這些……我都不要了,銀票下次……」
「媚門很有錢麼?」她漫不經心的覷了那些物什一眼,頗有興致的問。
「沒有,媚門幾乎與世隔絕,大都自給自足。」他頭埋的更低了,她為什麼會問這個,那個華蓮……好像就很有錢……
「那拿什麼還?」她並不顧及他的思緒,再次逼問,她甚至覺得這個法子挺好的,他都不敢抬眼看她,她就不怕跟那隻短命貓一樣死在他的美下了。
「我……」他琢磨了片刻,不知道姑姑們有沒有攢零花錢?他的錢,每年跑兩趟梁城都花的七七了。
「拿你還?」她刻意曲解他的意思,這個時間將將好,地方他都幫她選好了,她見他突地愣了一下,再抬眼時,她還是不自覺的側開視線,又道:「其實我也不想這麼拐彎抹角,也是一直在想怎麼開口,我還挺喜歡你的,不過要是你希望的那種程度怕還有些距離需要時間,我母妃她就更喜歡你了,她的意思是你以羽七音女子的身份嫁入王府當我側妃,你覺得…。如何?」
他眸光微微閃了一下,漾出淡銀的幽淡色澤,其實他也猜到了,她先說的那句喜歡,不假,卻也不深,她也許以為提出這樣的要求他會感到惱火,其實不然,他倒並不介意以女子的身份,更不介意側妃,畢竟正妃雲清不過是個有名無實的擺設罷了。
她這樣說,他不生氣,相反還有些高興,這於他來說,與提親都無差別,只是,他在意的是……
「那,除了我,你還會再立妃麼?」夜風拂過他的薄衫,他的發,他濃長的睫毛尖兒,勾勒他完美到極致的五官輪廓,他似臨月而棲,姿態何止擬仙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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