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回,我也不知道我後來是怎麼跟高辛辭分開的,睡了一晚上,大概是想放肆最後一回,不過早上起來的時候就發現,看來是有點玩過火了,床上雜亂無章各式各樣的衣服玩意兒鋪了一片甩了一地,起來腦袋疼的、昨晚上跟喝蒙了似的啥都記不清。
外頭又下雨了,被關在這裡這麼久沒出去,我都快忘了,津海是個多雨的地方,出了那扇黑漆漆的大門時,高辛辭拉我去上頭的試衣間換衣服,果然早就算好了我還是會出去,我們還是會分開,衣櫃裡塞了滿滿當當的都是我能好好從這兒走出去的款式,他真一直在騙我。
我都不知道是該謝他還是恨著,在剛進這裡的時候,我是求他放我走的,今天真要走了,還真有點捨不得,不過、並不是捨不得這個地方。
抹開窗戶上濃濃的霧氣時,天邊還有光亮,太陽費力想要從濃密的烏雲中找到半點兒縫隙,將陽光從裡頭塞進來,給地上的人照照路,可惜,太陽是不敵升騰的海水的。
微弱的一點明亮還是被拂過的風吹歿在遙不可及的山峰。
到了要分開的時候,最遠大抵是在兩天後澄澄的生日及疏琮的百日宴上,最近可能就是就是今天,婚約就解除了,很快,我們兩個又要各自和另一個人扯上婚姻的關係,說不願意是很傷害無辜的人的,說願意,又開不了口,所以乾脆不說。
認真的,其實我並沒有太大的波動,不哭不鬧也不反抗,沒有古詩詞裡那些撕心裂肺痛不欲生,也並不悲愴,就是平靜,除了走路和收拾衣服噼里啪啦的想要製造一點突破死寂的聲音,其他什麼都沒有,我瞧著他背影,雖然衣服多,但這麼久了也該挑遍了。
早上稍稍平下氣的時候,給我哥打了電話過去,但是我叫他一個人來,悄悄的,不要給那麼多人知道,最多告訴清雲哥,我想先安頓好,「私奔」不是個多美好的詞,我不想讓太多人看到我狼狽的樣子,我哥答應了,現在估摸著時候也快到了,高辛辭拖不了多久的,再不說些什麼就沒機會了。
可是能說什麼呢?
開個小小的玩笑,分手快樂?看起來不太快樂。
我從背後抱著他,不知道說什麼乾脆就不吱聲,就那樣、感受著他渾身微微顫抖,我向前摸到他的手,將緊攥著的拳頭指頭一個個輕輕分開,牽著他,十指相扣。
哥哥來的時候也是靜靜的,本來清雲哥還氣的發抖想揍高辛辭一頓,結果竟然是被一向暴脾氣的哥哥攔下來,什麼都沒說,就帶我回家了,和我最差的預料結果一樣早,哥哥帶我回家讓我在房間休息,我迷迷糊糊的睡著了,醒來的時候是下午三點多鐘,就聽說、兩家的婚約對外宣布解除,我們倆也就沒關係了。
高家和傅家的生意方向錯的挺遠,在我們沒有訂婚之前,兩家基本是沒聯繫的,合作都很少能談得上,也就是因為這個,剛在一起的時候才會鬧出他不認識我家人還吃醋的笑話。那會兒是笑話,這會兒想起來,以後就差不多是老死不相往來了,生意場上都碰不著面。
不過,上學的時候倒是有可能還見面的,大學是同一個,專業是同一個,班級也是一個,當初是為了好好在一塊才安排的,現在卻成了這樣。我寧願是不見的,不見是捨不得,見了怕更捨不得、怕我自己後悔,更怕、宋斐是個太好的人,怕看他漸漸愛上別人我更捨不得、後悔。
不過,我又能怎麼辦呢,可能哥哥後續會想起來,給我辦轉學的事情吧,去哪兒也無所謂了。
後來,公家和外頭幾個朋友聽說人找回來了,失蹤的原因還是私奔,都不知道是該鬆口氣還是笑話或斥責,哥哥為了讓我不那麼難堪,這幾天說要來看我的都推了,家裡人也不讓見,還說了以後不許提這事,大家也都支持。
今兒就侯家來了兩個人,還是向陽和幫他提醫藥箱的人,怕見了別人我要鬧,那個人還一直在臥室門口沒進來,交了箱子就搬了個凳子在門口坐了,我只聽到他聲音,長什麼樣也不曉得,我一副要死的樣子他也看不著,向陽來了也沒吱聲,低著頭給我扎了一針輸液就走了。
再晚一點輸完液的時候,我自己拔了針管,叫黎浠把那些東西都丟出去,再把我房間裡一切有關高辛辭的東西都封好,連帶著當初送過來的聘禮點了數、找個空下的倉庫收起來,聘禮和嫁妝中股份這樣的東西是要還回去的,可其他送過來的這些具體的物件,兩邊簡單商量了一下就不退了,反正價格都差不多,就當是互換了。
另說雖然私奔這種事,兩邊家長都很想打人,可結仇到底也是沒必要的事情,為了我和高辛辭的名聲,就只能對外說是小孩子胡鬧,現在和平分手,從此往後我們兩家井水不犯河水。
這場失蹤了八天的鬧劇便草草結尾,此後平靜的仿佛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樣,晚上吃飯的時候,二叔和小叔他們都壓著情緒,安安靜靜的吃過之後便說回書房工作,我也回房間,過了會兒等來測孕試紙,我不敢確定,但是確實很多次沒來得及做措施,吃藥吃的也是錯的,這會兒等待跟熬命似的,本來以為哭完了,誰曉得這會兒又止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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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生理期推遲了近一個月了,先前事太多沒想到,現在就怕遲了,我知道我第一胎是安安,所以我絕對捨不得打掉,但是,安安這個時候來了是真不湊巧,我只怕會比上一世過的更難,我不敢想我一個人帶孩子要怎麼辦,會怎麼拖累家裡,我又怎麼能瞞得住高辛辭,可是我敢去打胎嗎?好像更不敢。
一樣的錯事,這一世還是犯了個遍。
不知道這件事是怎麼傳到哥哥耳朵里,但哥哥開門進來的時候,我稍一偏頭看見封適之彆扭的躲在外頭的樣子也就曉得,他怕自己勸不住我,也只能搬救兵來了,天殺的,我真不該把這事兒給他辦,梁森是有一聽說就先揍我一頓的風險,黎浠是笨了點藏不住,但也都沒有直接舉報我的意圖啊,這傢伙鬧得,我還不一定懷上呢,他直接送閻王爺上門了。
我哥還是沒生氣,準確來說,是沒對我生氣,安安靜靜的坐在床邊,就這樣輕輕柔柔的半抱著,凝重的鼻息落在額頭上溫溫熱熱的、鬆弛又不由自主的緊神,他手心攬著的方向在我手肘往上一點,漫無目的的揉搓著,不知是故意還是無心,忽然哪次就掐重一下,我疼的呼出一聲,他頭往我這邊側了側,而後朝著方才痛了的地方快速的揉搓,許久才停頓。
哥哥胸口重重的起伏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主意,他仰了仰頭,帶著顫音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說:「時時,你想不想去國外留學?」
「可我沒有去過國外,甚至沒有離開家很遠過。」我直勾勾的盯著哥哥疲憊的模樣,漸漸的帶了些哽咽:「我害怕……」
「沒事,哥哥陪你一塊去。」
說是留學,不如說是偷偷出國生下孩子就都賴不了賬的另一個說法。
大概他猜到了我是不會打胎的,而且就現在我的身體,打掉以後都不會有孩子了,他只能悄悄帶我走,我悄悄摸摸的生了,等過幾年,高辛辭把宋家利用完了位置坐穩,就算是撕破臉皮把孩子帶回去,私奔加上未婚先孕也不是我一個人的錯,高家也得認,那樣,婚約就還要的回來,臉面是丟大了,顯然哥哥是決意放棄這些了。
而且就算沒有懷孕,我現在的狀態也最好是躲他遠一點。
聽他說了幾句有關將來的話,像是小時候拿好吃的誘惑我似的,說是打算在海德堡買一塊大點的地皮,按照我的喜好打造一個城堡,上完學之後也可以留在那兒多住幾年,反正我家也是要發展國際市場的,不算是出門享樂去了,家裡人說不了什麼。
工作是好事,懷孕可不是。
鋪天蓋地襲來的悲戚,就像是千萬斤重的棉絮,從人身體的每一個縫隙里鑽進去,蒙上眼、堵住耳、塞緊嘴、最後,封住鼻子,無聲無息的窒息。
我並不想拖累我哥,萬一將來回來,還要跟我一起受罰,不過,現在去想這些確實也是太早了,說話這一會兒功夫結果也出來了,一道槓,我沒有懷孕,也是,我如果懷孕了向陽不會看不出來的,下午來的時候也只是告誡我,好好休養,我的身體已經很差了,不能再這麼磋磨下去,受不住。
所以,經期延遲可能是宮寒,嘔吐可能是腸胃不好,它們都不是最差的結果。
這樣最好了。
我哥鬆了一口氣,沒強迫我留學的事,不過躲一躲還是有必要的,至少散散心嘛,反正今年我是肯定上不成學了,出去透氣也是好的,他細聲細語的哄我睡覺,等我呼吸均勻了才躡手躡腳的離開,說實話,這個過程著實是有點漫長了,我感覺後半部分的等待,大部分都是我哥在發呆,我真差點睡了,好在終於還是熬到他走了。
我起身,換了件低調的衣服,這會兒封適之也恰好來了,敲了敲門,我便出去跟他往外走。
「真的不覺得、你做的有點兒過多了嗎?分都分了,有宋家在,你還怕宋潔那個有後台的老狐狸精鬥不過覃喻不成?高辛辭的事兒還輪得著你麼?」封適之先是「嫌棄」的念叨了幾句,見我沒反應,也只好嘆口氣轉到正題上:「得了,我就知道,你放心吧,高雩閔還活著呢,不過,能活多久就不一定了,高寒熵那小王八犢子,下手挺狠的。」
「高寒熵曾經跟我說過,他爺爺一直用他媽媽的性命威脅他聽話,直到他媽媽被折磨去世,所以從這點上、我理解高寒熵的做法,不過現在是要制止他一段,沒關係,我不怕高雩閔重病,只要他還吊一口氣兒能吭聲,他就得給我爬起來做事。」我咬了咬牙道:「侯叔叔到哪兒了?」
「蒼山樓等著了,說他坐車裡人都快麻了——問你到底去不去,你再不去他就不管了,回家找老婆孩子去了。」封適之伸了個懶腰轉述,語氣都學的怪像。
我翻了個白眼過去,轉頭上車,一路上心不在焉的想些有的沒的,話說侯叔叔會看病這件事我還真是第一次聽說,侯家是中醫世家,他會看病卻不去當醫生,而且連侯家人都大多當他不會,仿佛家裡根本就不知道這件事,傳出來的消息都是他小時候叛逆,就放棄了,改送他去做生意,不曉得他藏著究竟是要做什麼,不過,又與我何干呢?或許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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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再多想,蒼山樓不遠,很快到了目的地,高二爺自從病了之後還挺多見客的,縱使大多是仇家來嘲諷,但來一個人,好歹有獲救的希望,萬一冒出來一個是做筆交易的呢?雖說高三爺去世之後這個希望越來越渺茫,但不代表,真要這麼早就放棄。
如今高寒熵在高家二房一手遮天,高二爺在醫院已經被算計的癱了,現在回了別墅休養,請不來醫生、也是等死,高寒熵目的差不多達成了,也不便再落井下石,只好撤了人手,加上葉學明崔汝州和劉雪茵忠心耿耿的貼著老本請人護著,蒼山樓倒還安然無恙,也不至於讓我毫無後路可走。
到了樓下,劉雪茵出來一路迎著,我們之前有過節,加上這人就是我家蒙了頭打成這樣的,劉雪茵自然不信我,可惜了,高雩閔自己掙扎著要見我們,畢竟,我是帶了侯叔叔一塊過來的,而且,我是「私奔」完了才回來的前親家,如今的關係,算是特殊的很。
一行人穿越長長的走廊進到蒼山樓內院的時候,不曾想高二爺還頗有興致,在院裡打了個棚子、蓋著毯子賞「月亮」,可惜我抬頭望上去,烏雲密布的、哪能看著一絲光呢。
「高二爺,晚輩半夜來探望,也確實是最近家裡不方便,還請您別見怪。」我躬了躬身道。
老頭子搖著扇子,笑著點了點頭,聲音如今也是格外蒼老嘶啞:「可不是不方便麼,能跑出去跟我家辛辭私奔的大小姐,其實,我倒挺佩服你,有勇氣,不過,老頭子年紀大了,跟你們年輕人說不了這些個愛情不愛情的,不如直接說正事吧。傅小姐,你瞧瞧這遠處的天,烏雲把光都遮起來了,像不像老頭子現在的處境?但是,這個世界不會一輩子陰天的,我猜、你,就是想當那陣兒吹走烏雲的風。」
「晚輩看過了,明天就是晴天,不過,這烏雲要是不想動,晚輩也是沒得辦法,我總得拿您個準話吧?沒有誠意,我不做虧本生意。」我慢悠悠的走過去坐下,自顧自喝了盞茶:「您可想好了,到了別後悔,都是風口浪尖的,我也沒那麼多閒工夫,您的親孫子,下不下得了手還是您自己說了算。」
高二爺咬著牙,一聽頓時臉色氣的鐵青,不過,很快還是硬擠著冷笑:「哼,毛還沒長齊的小崽子,用完了就想把老子一腳踹開端窩了,還嫩得很。」
喜歡和仇人談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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