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回,隋寄紜大半夜的突然從外院翻出來,我本想著二叔也不會這麼焦急、至少雲嫣和林頌不該一點後路都不給我,偏偏我早上剛去了,下午他們就把藥換了殺人。
之之扶著我問我怎麼辦,虧得我也算有點準備的,深吸一口氣沉下心:「別急,不能急。蔣樗嵐和游以孑一會兒跟我走,其他人照常在院子裡休息,別讓人看出狀況,之之,你稍微出一點動靜,讓人覺得我還在小院就好,就說我不舒服晚上讓他們熬點薑湯,黎浠,你去道華樓,不要打擾澄澄休息,把沈岐林叫來跟我走,隋寄紜,你回外院,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
眾人紛紛應了聲好,眼看著就要準備去了,我又想起什麼,連忙出聲又叫住一個人:「玄則,你剛從二房回來,我哥還沒休息嗎?」
姬玄則想了想便點頭:「應該沒呢,我本來是去見二叔,但他們正忙著,說是璜陽建築行的事,清雲哥出來招呼了我一下,這種情況哥肯定也在吧。」
我鬆了口氣,總不能把風險都堆在自己身上,只有跟他說了才能表現我坦蕩,當即整了整自己衣裳換上平常的神色,伸手拉過之之:「這樣,我和之之先去一趟二房,玄則你懂一點藥理對吧?帶點基礎的工具和藥,就拿咱們自己院裡的,別去藥堂,張寞應該還在山上,叫上她立刻去宜楓院等著,我馬上到。」
「好。」
玄則一溜煙出去,之之也去準備兩人出行的馬匹,我披上外套正要出去,身後卻傳來小孩呢喃的聲音,回過頭,真是老天助我,舟止還沒睡,揉著眼睛出來抱住我的腿。
「姑姑我睡不著,你陪我玩一會兒嘛。你要去哪裡啊?」
我想了想就俯下身把舟止抱起來:「姑姑想去看看爸爸,玄則叔叔說他這會兒還沒睡呢,他為了養舟止寶貝真的好辛苦呢,既然睡不著,舟止跟姑姑一起去給爸爸送碗粥好不好?」
「好——」小傢伙在我懷裡蹭了蹭,摟著我脖子趴著。
陳伊寧肯把舟止送回來認了我哥真算是幫了我大忙,孩子分不分家產那是大人百年以後的事,可眼下我哥雖然為了嫂子和舟意跟舟止不大親近,二房卻是堅定不移的認舟止作自家頭一個少爺的,加上陳伊寧是陳家話事人說一不二的性子,恨不能讓舟止繼承二房才好,舟止說的話當然是算數的。
我心一橫就把孩子帶進這麻煩里去了,一路上讓小馬顛的困了,我就哄了哄讓他坐著等,之之擋著不讓二房出來的人看見他,我自己一個上前應付,將備好的食盒遞給卞元鵠,後者儘管接過,全然沒有一點請我進去的意思,好在他也真是沒有,否則真拖點時間,我可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我哥和清雲哥都這麼忙嗎?看來我來的不湊巧,趕上時候是一個都見不著了……」我有意提醒了句,轉而又笑:「從前倒不怎麼見卞管事,聽說是去了國外留學,哪個地方來著?」
「德國,您也知道,在德國留學最難了,沒個好幾年回不來的,也虧是二爺心善資助我,咱家對學生雖都大方,但也少有去德國留學的。」卞元鵠先是笑嘻嘻的答了,話落才琢磨過來我前句,怔了一瞬笑出聲,開口前還加了個「嗯」的前綴:「少爺們正是立業的時候,忙久了連自己孩子都顧不上,小姐您見諒……」
「沒什麼,哥哥們自然是要以事業為重的,那我就不打擾了,您把夜宵送進去幫我說聲來過就好了,問哥哥要是有空,改天跟我一塊去看看二太太,她情況不太好,看見孫子說不準能開心點。」我拋下這句話便離開。
回到之之身邊的時候,舟止已經徹底睡過去了,方才的話他未必聽到,真是可惜,將來這些事若真捅出來,小孩子沒有親眼看到不會撒謊,二房反咬一口說是我教的就更難了,不過再一轉念,沒聽見也好,大人的事情也別過早讓孩子灰心了……
我還是老老實實的把舟止抱回小院睡,其後趕緊帶著蔣樗嵐他們往宜楓院去,虧得宜楓院不在老宅十院中,防守的人少得很,姬玄則和張寞就躲在外面戲台子後,趁我沒來的時間弄了點蒙汗藥一類的東西,我示意下去,蔣樗嵐和游以孑這兩個身手好的立刻翻牆進院裡各屋撒藥,沒一會兒就傳來人倒地的聲音,二奶奶屋裡晚上就崔鈺一個人值守,她明白出了事,急了便出來開門看是誰,迎面撞上我們幾個,嚇的一顫才反應過來躬身。
「大小姐,您、您怎麼這麼晚又來了……我們太太都睡熟了……」崔鈺說著這話都顫抖。
「到底是睡熟了還是昏迷,你比我們更清楚。」張寞先我一步開口,仰頭深吸一口氣冷哼道:「就這味道,別說是喝了,多聞幾天都能把人嗆死。」
張寞鼻子靈,我倒聞不見什麼味道,但一見崔鈺滿頭的冷汗也就確信了,快走兩步上去:「崔姨,我能明白您比二奶奶年輕,她若去了,您還要為自己將來活著,可您有沒有想過,您是二奶奶救的命,賣主求榮,還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二叔真的會留您好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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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您要是再不讓我們進去,她就真的死了。」
崔鈺再沒了異議,眼淚剎不住閘湧出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聲淚俱下:「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以為二爺只是想太太身體弱一些不要摻和他的事、也不要出門讓他看見心煩,我沒想到二爺是要自己親娘的命啊……那個藥是周林頌下午送來的,晚上太太就喝不進去水了,倒現在也醒不來……我想出去報信的,但二爺找來的那群啞巴把門鎖了,我也不敢出去了……」
話說到這份兒上我就曉得她還是站在二奶奶這邊,連忙上前扶了她帶人進屋,張寞和玄則首當其衝給二奶奶檢查身體,被子裡捂了好幾個暖貼,可人仍舊冷的像死了一樣,呼吸和脈搏都快沒了,臉色烏青,我心裡真是後怕,我要是再晚一點來,後果不堪設想。
張寞從布包里掏出銀針在火上過了扎進人身體,二奶奶才輕微的動了下,嘴裡喘了一口氣,可也只有那一針管用,後面張寞和玄則都快把人紮成刺蝟了、二奶奶也再沒什麼反應,我和崔鈺站在後頭屏息凝神探著頭看,沈岐林豎著耳朵聽著外面動靜,蔣樗嵐和游以孑守在門口,每個人都在等結果。
張寞忙活好一會兒才擦了把汗,放鬆下來坐在床邊:「虧是來得早,我哥也留了幾筆字給我判定,現在趕上她還有活頭呢。」
「有活頭那是多久啊?」崔鈺趕忙問。
張寞聳了聳肩,伸手搗鼓了幾下:「也就、這一兩天了。」
「一兩天!」我險些沒憋住驚呼出聲,崔鈺捂住我的嘴,一塊回頭看沈岐林的臉色,直到人家搖搖頭判定外面沒動靜才鬆一口氣。
崔鈺整個人都要崩潰了,抓住我的手:「小姐,求您救救我家太太吧,我知道她從前跟您是有過節,但、但人命關天啊……何況這事兒跟您也不是沒有關係,二爺指定是要為這個誣陷您的!我猜他就是等著您哪天來宜楓院一趟,您一走毒死太太,到時候就算他嘴上說相信您,二房眾人心裡也要埋下一個種子,說是您不曉得說了什麼做了什麼害死了太太,再加上讓我們幾個傭人作證,他這就是離間計啊!等著將來跟您合理翻臉呢!疏忱少爺向著您也沒法不管自己親祖母的!」
我來了就是來救人的,聽了這話趕緊看向張寞,後者搖了搖頭:「這就不是我能決定的了,救人的辦法是有,但我家的藥送不上來,傅家藥堂也有二房的人看守吧?得看你能從哪兒弄到藥了。」
「有藥就能治好嗎?」我連忙問。
張寞點點頭:「如果真能把我寫下來的藥都到手,別說解決燃眉之急,兩個小時內我都能讓她下地。」
話音剛落,二奶奶就重咳了幾聲,聽起來像有許多痰把嗓子堵住了,呼吸都哐哧哐哧的,玄則把她頭上幾根銀針摘了,她立刻扶著床邊吐了,其中夾著一點幾近發黑的血,這就是有效果了。
「關鍵是上哪兒能弄到藥呢……」我手足無措,拿過張寞遞過來的紙。
這兩年我雖然在老宅住著,可因為久病,二叔就對藥堂極其看重,安排的都是經年跟他的老人了,我很難安插進自己的親信,玄則通點藥理卻也只能從向陽那兒守住我的藥不讓人動了,別人的藥我真是挨不著一星半點,治療二奶奶的這幾味藥也是不常見的,我更沒有備用的了。
好在崔鈺椎心泣血許久也想起來什麼,撲過來抓住我的手直晃:「三太太!三太太常來看我們太太,她在南院後頭布置了一個藥園,她可能會有!」
我鬆了口氣,立刻安排:「玄則,你跟嵐嵐一塊去找三太太拿藥,一路小心,別被人發現了。」
「是。」兩人應下就竄了出去。
在等待期間我也放了點心去審視崔鈺,有時候也真不明白,為什麼為了利益就可以傷害真正放在心裡的人,或許有時候也不是因為利益吧,是害怕。
我坐到後頭的紅木椅上,張寞還在時不時的換針,沈岐林接著守門,游以孑則去倒了壺茶水,漸漸的目光都放在崔鈺身上,目標本人雖然焦急,但很快也感受到了投遞在她身上灼熱的視線,抖了下回頭看我,僵直著躬了躬身:「小、小姐……」
「崔姨,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我們可以救二奶奶,但你怎麼辦?」我嘆了口氣道:「你說每天來送藥的人都是林頌和雲嫣,守門的卻只有你和外頭幾個啞巴,她們都被迷暈了,只要想知道、身體裡一定能檢測到藥物殘留,可你呢?」
崔鈺愣了愣,整個人瞬間頹下去,最後苦笑笑吐出一口氣:「我的命是二太太救的,今天就算被二爺發現,我也認了……」
「人哪有不怕死的,你不過是忠心舊主、替我們開了扇門而已,就這樣走了,真的值嗎?你知道傅家的極刑是怎樣的嗎?或者說,二叔一定會讓你死嗎?」
「您這是什麼意思?」
「我記得有一個成語、叫生不如死來著。」我垂首抿了口茶水:「您沒有家人吧?常年待在這後山也沒什麼朋友,為照顧二奶奶、許多年沒下過山了,要是有一天失蹤了,有人找你麼?六年前有個叫許汀的是二奶奶的侄子,失蹤了有一個月,許家的人找他快把津海掘地三尺了,後來還是兇手自己把他扔到了大街上,許家把他帶回去醫治,人醒了就已經是個傻子了,經他瘋話里醫生才勉強判定,他是被關在暗無天日的水泥洞一個月,隔一個星期有人給他倒一點豬食,平常唯一能聽到的聲音、是自己的呼吸。你知道那個水泥洞其實在哪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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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老宅。」崔鈺扯著嘴角笑笑,伸手抹去眼角的淚:「小姐都這樣說了,定是能救我,您有什麼想要我做的就說吧,只是不要讓我再背叛二太太,她真的不能再受這樣的罪了……」
我目光移向張寞,她也點了點頭,示意我自然有辦法轉移二叔的注意。
我坐直了些:「我暫時沒那麼多需要你做的事,我也曉得就算吩咐了你、你也未必幫我,所以就問一句,林頌跟我說他有幾個親信能幫他做事,這些人最大可能就體現在送藥的人上,這些年上山的有誰,一個不落的告訴我。」
「是,這些年有……董嘉蔭、戚叔和、隋寄紜、米子氓、辛儼……大約也就是這些個人了。」
崔鈺緩緩說著我也閉上眼,一共十幾個名字,除了隋寄紜是二房安排給雲嫣的管事,剩下的全是外院雲謹養大的學生,由我資助上完學,反過來為了給雲謹報仇、拿著刀鋒刺向我。
雲謹去世也有六年了,我還記得他死在我懷裡的模樣,他對我說的話,他說、他恨透了二太太和三太太,跟自己兒子爭鬥,餘下的氣焰全灑在他們這些無辜的學生身上,他報仇是理所應當的,但他對不起我,他喜歡我,還是利用了我。
看來過些日子我應該去看看他了,也不知道他在天上若是曉得弟弟妹妹們為他喪心病狂、該是怎樣的表情。
喜歡和仇人談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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