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回,小遊戲輸了,我又回到熟悉的位置,剛才的床墊還沒來得及換掉,再次塌下去,總有種失意空洞被填滿的罪惡感,自然,還有滿足。
就像高辛辭話說的,任何話都不能說的太滿,他給我的條件沒一個不是為我好的,如果真的只是想搶我,他大可以去脅迫二叔小叔,這樣為了家族,他們也必須促成這樁婚事,無非是讓我出門的時候身無分文罷了,只當是傅家拋棄了這個棋子,對澄澄的打擊也是有的,但是,他也得顧著自己的前程。
會做傻事,但不會真的自殺,澄澄自己也告訴過我,他是因為被老傅和陸茵茵逼迫的太緊,三十歲了,還要樣樣應對父母善變的姿態,突然間想到我,然後,割腕去世。
現在可沒有人這麼控制他了,他也不再像最初見到我那樣喜歡,權力的薰陶比什麼感情都有用的多,那是補藥,也是毒品,澄澄陷進去了,現在我更多要考慮的是、我該陪他一起沉寂,還是逃出去。
我再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高辛辭早走了,身邊的被褥冷冰冰的,我穿上衣服出去,簡單洗漱完就吩咐管事收拾房間、上早餐,除此之外,「現實」也確實如我所想,監視我的人一直都在,甚至連吃了什麼飯,吃了多少,每分每秒什麼表情、看見他們時是什麼表情,都會有人記錄,一個人,就拿著一個本,一支筆,明目張胆的在我旁邊唰唰唰的記,我明白這是服從性測試,只是我沒想到一開始就會這麼狠。
我瞥向那個站在一邊寫東西的人,既規矩又不規矩的,叫她做什麼她都去,忙到滿頭冒汗也沒一句抱怨,一閒下又記錄,叫她別寫了,她也真的不動,只是嘴裡還在念著,機械的朝一個方向看,我看向那個地方,不知是什麼時候裝了一個老大的監控。
我笑笑,低下頭繼續不急不緩的吃飯,不曉得有沒有人告訴二叔,這樣做真的很明顯,澄澄的風格雖然病態,長期下去有這樣發展的可能,可不會一次性把我逼到這種狀態,如果是個孩子,他確實會衝動、莽撞,可惜二叔不知道,澄澄也走上了重生的路,現在算起來比我的年紀都大點,只是無理取鬧看起來還像小朋友罷了,他有一個掌家該有的行事作風。
但是,這也就是最關鍵的點,如果我要反抗,不排除澄澄會跟高辛辭爭鬥的可能,高辛辭會不會為此受累無法估量,二叔一定會趁虛而入是真的,洪堂那一晚上過去之後,舟止的態度一定會有所轉變,他是最善於察覺的,而小孩子能分清對錯就不錯了,我沒法要求舟止學會偽裝,孩子是二叔的軟肋,哥哥的態度夠讓他頭疼了,再加上舟止……
一個最令人疼愛的孫子,一個、還會影響到陳家路家兩大世家看法的孫子,難保他不會選擇速戰速決,那我這麼多年維持的和平也就破碎了。
但是,強行粉飾出來的太平,原本也不是真正的和睦,遲早有天會分崩離析的,不是今天,也可能會是明天。
我再次看向那個僵硬記錄的女孩子,別說,還挺眼熟的,正是前晚去了漾漾房間的,她做了什麼我也都清楚,那是下一場戲,演不演是我說了算,現在我得讓她給我做木偶,搖晃起來讓我好好欣賞。
「你,過來。」我指了指,小姑娘立刻快走兩步,舉止間也怎麼看怎麼熟,二叔連調教人的方式都是一樣的,除了清雲哥自由灑脫做了他養子之外,所有從他手底下長起來的都極其刻板,或許心裡各懷鬼胎,但面上都像沒有情緒波瀾的機器。
太刻意了。
齊承,秦柯,應祁,都是這個樣子,應祁也是老了,後來才會有出格的地方。
「小姐。」那人躬了躬身。
我問:「你叫什麼?多大了?」
小姑娘再次躬身,微微一笑:「祝思瑩,十九。」
「十九歲就出來賣命啊?」我側目,還是年紀小,神色間明顯一怔,扯著嘴角才繼續保持她那笑。
「我命不好,但有運勢,能進傅家是我的榮幸,在這裡,只要投好了主家認清了命,都有出頭之路。」祝思瑩說著加重最後幾個字。
這便又是一處錯漏了,澄澄找來的人不會懟我,他不喜歡話多的,所以素來都像沈岐林那樣,我說他幾句就低頭,要不是沒那能耐都恨不得閉著耳朵,澄澄自己也這樣,俗稱「冷暴力」,嗯,會暗戳戳懟人,這還是齊承教的呢?
「祝思瑩,能說會道的,又細心,你應該是他們當中的頭目吧。」我將屋裡諸多傭人掃了一圈,沒人接我的話,頓了下就繼續悄悄忙自己的活,這才是一番特性,轉眼看看這位姑娘,頗不好意思的頷首。
「我年紀小,哪能管得了這麼多人,少爺叫我們過來的時候說了,蔣管家不僅是老宅的管家,更是您這邊第一位,我們一應暫時不分大小,等蔣管家看過之後再下定論。」
「哦,原來你們還知道有嵐嵐這個人。」我隨口說了。
祝思瑩又是一陣靜默,這話我倒不是故意針對她,澄澄當然也有考驗我的地方,昨天的煩擾是另一個年紀較大的四階管事來的,我若是逮著祝思瑩一個念叨反而叫人家起疑,這下好了,大家都很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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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我歇到吃完飯才開口,眼瞅著祝思瑩幾分鐘就要跟澄澄派來的人學個十成十,我連忙打斷這種獨屬於老宅學生出身的開掛技能:「得了,以後你就是謙和堂的頭目,嵐嵐要忙整個老宅的事情,哪還顧得上你們?你既然是全家都托在老宅里的,想必從小也見識不少,人員安排什麼的你自看吧。」
「是,小姐賞識,果然我是運勢好的。」祝思瑩這趟將頭壓得很低,其他傭人繼續幹活去她才抬起,只是倒霉,扭頭剛要去拿她紙筆,迎面碰上進門的之之和嵐嵐他們。
之之環顧四周後顯然黑了臉:「小姐今天起得晚,你們是她醒來以後叫的,還是在她醒之前就進門灑掃?」
祝思瑩沒回,似乎在觀察其他人如何反應,大家自然還是悄悄的,於是她也跟著腦袋壓得很低。
我免得之之尷尬才嘆了口氣道:「在我醒之前,想來是怕我出什麼事吧,過來聽個響動。」
「滾。」之之緊跟著嘴裡吐出一個字。
老實的木頭人們紛紛往外移,我無話可說,家裡為了讓自己睡的安生點是有這個規矩,主家不出聲,傭人不許打擾聽牆根,只是在一起相處久了、彼此混個面熟,都快成家人了,也就不那麼在意「隱私」,如今換了人是該警醒,我唯獨叫住一個。
「對了,姑爺是什麼時候走的?」
祝思瑩想了想道:「大概半夜一兩點,我聽著屋裡安靜沒一會兒,姑爺就出來了。」
「澄澄呢?」
「這……」祝思瑩本著一副為澄澄著想的模樣壓下一口氣:「小姐,您還是親自打個電話過去,少爺並沒有告訴我們他在哪兒,但他不會瞞著您。」
「行了,出去吧。」嵐嵐忍著嫌惡擺擺手。
等人走了,一行人才往餐桌邊坐下,都是年紀輕輕的,一個個看上去卻像老了十幾二十歲,黎浠還知道自己拿點東西吃,嵐嵐他們是徹底沒胃口了,往桌上一杵,一皺眉二嘆氣三無能狂怒,我一面苦笑,一面掃視一圈,居然還在其中看見游以孑的身影。
「你怎麼還回來了?」我問。
游以孑聽見這個就來氣,鼓著腮幫子捶了捶桌子:「我待在臨江也沒用了!銳意他們要的是真急啊,好像要破產了似的!交接工作都不等就話里話外趕我,我就又去華瓊看了眼,結果呢,姐你近年一直幫小少爺,華瓊雖然不受關注,但總監也特識相的有樣學樣嘍!但凡培養出來好點的哪個不是送到柯益了,華瓊還剩什麼呀?想拍攝都得去柯益借人借道具,跟合併也沒什麼區別……」
姬玄則喝著茶輕輕拍了他一下,游游很快安靜了,這會兒想起乾飯,可憐桌上被我吃了一圈已經不剩什麼了,剛要叫人再送,立刻被之之攔下。
「出去吃。」
游以孑立刻拉下臉,整個人從方才的鋒芒過利變成可憐兮兮:「封哥——我也沒做錯什麼啊,你幹嘛凶我啊?我還是回來幫忙的呢。」
「我有凶你嗎?」之之忽然疑惑,被一群人懟著臉觀察許久才認定他確實只是簡單的說了句話,之之扶額苦惱自己的長相問題還是太嚴重了,許久才吐出下一句:「我是有幾句話想跟時時說,讓你們迴避。」
「哦——」眾人拉長了語調。
我也頗仔細的欣賞了下之之的盛世美顏,不得不說,不能怪游游看不出他的情緒,這要不是頂級心理學家誰也看不出來啊!濃顏系的長相是有這麼個缺點的,封先生本人精緻、華麗,但也平靜、冷漠,天生一張生人勿近的臉,笑和不笑是兩碼事,要不是我見過他笑嘻嘻欠抽的樣子,我見著這樣的人面無表情也得躲得遠遠的。
我才想起為上一個觀點點點頭,轉頭叮囑要走的幾位:「嵐嵐,你甭管其他的,照常管家就好,哥哥那邊撤了溫嫻琴,二叔就算沒話說,齊承也會不滿,總會給你使絆子的,游游你就先別回臨江了,留下幫他。」
游以孑啊一聲:「那華瓊怎麼辦?」
我深吸一口氣:「我親自回去料理。」
游以孑立即十分驚喜:「姐你還能出去啊?」
「試試吧。」我點頭,繼續安頓:「珽璘你就先帶一部分人留在謙和堂,盯著點那幾個管事,看誰不對勁,玄則,你會點藥理,看著廚房,別飯菜出了問題把咱們都毒死,還有,黎浠,你只管看著祝思瑩,做什麼都記錄下來,別被她發現,順便告訴你姨媽,幫著跟年紀大點的新管事接觸接觸,熟悉後幫我套點話。」
黎浠撓了撓後頸:「祝思瑩是誰?」
「就最後出去的那個。」我答,黎浠應了聲帶其他人出去,接下來就是我轉頭獨自面對封先生冷若冰霜……誒,你怎麼不冷了?這不是砸我戲台麼。
我特無奈的伸手倚在桌上,手腕抵著腦袋,瞧見之之同學奇蹟般瞬間生出表情,憂鬱、溫和,冷酷的氣勢一掃而空,現在倒像是只低下高貴頭顱的緬因貓。
「怎麼了?」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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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之擱在桌上的手慢慢攥緊,回頭看我時還是故作輕鬆的模樣:「跟高辛辭合作吧。」
「嗯?」
「我說,拼一把,跟他走吧,傅疏愈這個樣子、他的怨氣攢了不是一年兩年了,不能讓他這麼肆無忌憚下去,就是為他好、你也得這麼做,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順從他的,他遲早會遇到坑窪,如果像對你一樣,僅僅用傲慢和馴服的姿態不加防備,他還會吃大虧的,你不能保他一輩子。」
我有些訝然,低下頭也是一陣落寞,扯了扯嘴角得以苦笑:「你也支持我啊?」
「我希望你好。」他艱難的揚起臉。
很好,笑不出了。
簡簡單單五個字,不過要是出現在他親我之前,我應該是聽不明白其中的寓意,現下聽出來了,我倒很佩服他,一個人從幾歲的時候就選擇跟另一個人糾纏一生,這種感情類似於愛情卻被勒令禁止成全愛情,否決之後還是要整日生活在一起,世界中擠不進旁人,滋味挺不好受的,可他接受了,他說只希望我好。
按照澄澄的做法,他其實是支持之之的,之之卻放棄了。
我不知道該不該說謝謝。
最後也只能應他字面意思:「我明白,高辛辭不止是靠山,還可以做翻盤的翹板,我會先穩住澄澄的情緒……」
之之再有什麼表情我也沒看了,反正都不能回應,他也沒強迫,只在離開之前給我遞了個名片,澄澄沒跑遠,就在張寂張寞他們開的醫院,我以此為由打了報告便順利出門,到了病房門前從小窗口望進去,澄澄跟沈岐林還有說有笑的,頂多沈岐林的狀態有些緊繃,直到我推門進去,他如釋重負般長長舒了口氣。
喜歡和仇人談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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