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天下第一的隱居生活(美食) 第192章 大結局

    「阿芥你不是去店裡了嗎,怎麼幾天這麼早就回來了」

    明顯換了一身新衣的阿芥轉過頭,這衣服雖然依舊是灰色,但因為料子比之前好上不少,還是讓他整個人看起來精神許多,更別說那比夏天剛來時候鮮活多了的表情,讓他總算不像個假人,有了幾分活人的火氣。七色字小說網 www.qisezi.com

    「有客商買走了所有的鴨子我來再拿點新的。」阿芥說。

    陸芸花穿著一身淺紫色薄襖,正在將外面晾曬好的蝦干往筐子裡面收拾,聞言笑眯眯點點頭,催促道「那你忙你的,莫要叫客人久等。」

    阿芥應了一聲,去廚房熟練地收拾著各類鴨貨,只見他時不時將鍋里的鴨子翻動一下看看顏色,這麼長時間下來,現在的他根本不用嘗,只要看幾眼就知道滷味鹵得怎麼樣,全然是滷味大師了。

    之前明明說好只是暫代滷味店的掌柜,哪想到這一暫代就代過了剩下的半個夏天。

    在這段時間發生了太多的事情,阿芥也從原本的抗拒變得主動起來,就算聘用了店員也沒卸任。原先叫烤魚店幫著看的老鹵鍋搬了位置,和辣鹵鍋併到一處,如今全歸阿芥管,整個滷味店面積和早食店相比也差不了多少。

    轉眼間入了秋,原先約定夏天來一起吃北梅蝦的黃娘子終究還是沒趕上夏天蘆葦盪的悠然自得,也沒趕上收麥子、磨新面的辛苦滿足不過好在還有碩果纍纍、滿是收穫的秋天,若是黃娘子來,他們還能一起做臘魚臘鴨、泡菜醃菜,倒是也能體會與夏天不一樣的田園生活。

    「阿卓呢」阿芥還是那副冷淡的表情,看著陸芸花問道。

    他剛剛在廚房忙了好一陣,任是秋天風寒,仍舊熱出了一腦門汗水,臉上也多了些紅暈,更有「人味」了。

    「昨天黃娘子說她今天到,阿卓便一早去碼頭接人了。」陸芸花洗了個手解去圍裙,伸手拉展了襖裙上的褶皺。

    昨天黃娘子久違地來了一封信,說手上事情總算弄完了,今天就能到這縣城,雖然大概率還是阿巡的手下趕車將黃娘子送到陸家村,但卓儀還是早早起來去碼頭接這位一直忙碌、好不容易才閒下來的朋友。

    「要幫忙嗎」阿芥說著,手上已經自發地開始行動起來,接過陸芸花手裡的已經洗乾淨的菜蔬籃子。

    「今天我一個人確實會忙不過來,等等大河便回來幫我,咱們今天吃大餐。」兩人進了廚房,陸芸花笑著伸手點了點案板上已經收拾好的雞肉塊、鴨肉塊和屋檐下大盆中緩慢遊動的大魚,從食材就能看出今天的歡迎筵席會有多麼豐盛。

    「好。」阿芥再次點點頭,眼中也帶上了幾分期待之色。

    眾人一等就等到了下午,孩子們也穿著新衣,原本期待的心情都在這長時間的等待下消退不少,在阿耿大哥的帶領下主動去書房學習了。

    陸芸花和關了店的大河和阿芥輪流去門口看了好多次,這才等到黃娘子的馬車,陸芸花開心不已,也不知道他們能不能看得見就衝著馬車那邊揮手,等車子鄰近便急急迎上去,差點撞上麻利從車上跳下來的黃娘子。

    黃娘子那上挑的鳳眼依舊那麼神采奕奕,一隻手扶住陸芸花,露出一個同樣喜悅的笑容「芸花」

    兩人明明只見過短短一次,但或許是天生投緣,居然在重逢時候也沒什麼陌生感,如久別重逢的好友一般。

    「可把我等得」陸芸花反握住黃娘子的手,笑著將她往家裡迎,「咱們趕緊回家,飯都做好了就等你們回來呢」

    黃娘子聽著這話,看陸芸花神色自然,知曉這是她的真心話,一時間心裡暖融融的,原本有些沉重的心情也變得輕鬆許多。

    「其他話先不說,阿巡百般囑咐我一定帶到的話得先說,免得後面忘了,他那性子」黃娘子說起白巡依舊滿是嫌棄,可對方的囑託半點沒忘。

    「他說叫我好好謝謝你,感謝的信會隨著第一批秋茶送過來,等茶園的事情完成,他說要親自過來,到時候帶好酒與你和阿卓不醉不歸。」

    夏天時候白巡後面派出去的船隊居然又倒霉地碰上了風暴,一場風暴後損失慘重,這叫原本就對白巡有意見的長老們越發不滿,還好白巡這些年培養出來了自己的勢力,這才沒有被直接掀下少主之位,可是日子也愈發不好過起來。

    可能也是逼得狠了,白巡氣得給陸芸花和卓儀寫信吐苦水直到後面陸芸花製成茶葉、將制茶之法傳給白巡讓他與朝廷達成合作,不然他幫里那些雜七雜八的事情還沒完呢。

    陸芸花哭笑不得,只得搖搖頭「謝什麼呢,我也沒想事情這麼順利,前面阿巡給我送了不少東西,那土豆就快成熟了,味道應該會很好,是我該好好謝他才是。」

    黃娘子不耐地擺擺手,不太想在重逢的時候一直說白巡的事情「我可不給他帶話,到時候他來你們再好好說罷」

    「那咱們不說阿巡,現在就開席如何」陸芸花也不介意,滿眼笑意將黃娘子往家裡引,這會兒才注意到後面的卓儀,輕聲喚他。

    「我帶著黃娘子去她的屋子,阿卓你去叫孩子們出來。」語氣中有種理所當然的親昵,可見兩人在夏天隨溫度一起升高的關係沒有隨著秋天一起冷卻。

    「啊好。」

    陸芸花說完便帶著黃娘子進屋,因此居然沒有注意到身後卓儀罕見有些嚴肅的冷硬表情。

    黃娘子卻察覺到了,她回頭看了一眼,轉眼卻對上陸芸花那滿是笑意和柔軟的眼眸,到嘴邊的話想了又想還是硬生生咽了下去。

    幾人進了家門,黃娘子早知道阿芥在卓家,但是看到他還是愣了好一會兒。

    「還是芸花這裡養人,阿芥瞧著很有些不一樣」黃娘子嘖嘖稱奇。

    他們確實是許久的朋友,因此在阿芥似是不好意思地垂下頭的時候,黃娘子眼眸一挑又接著揶揄道「不說別的,阿芥原本乾癟的臉頰可是圓潤不少我看看、我看看哎現在都有雙下巴啦」

    阿芥冰冷的眼睛微微瞪大了一些,卻下意識馬上抬起臉,這一動作叫他才養出來的雙下巴一下消失,也叫圍觀的黃娘子和陸芸花瞬間大笑起來。

    開著朋友的玩笑,一桌子人熱熱鬧鬧吃完了大餐,席間眾人說著近期的經歷,氣氛極其融洽。

    「今年北梅蝦沒吃到沒關係,明年夏天我一定過來。」

    吃完了飯,黃娘子順手幫忙收了幾個碟子,面色柔和地聽著陸芸花惋惜地說今年她沒趕上新鮮北梅蝦的事情,回答時候正巧阿芥過來,她眼睫顫了顫,在陸芸花沒注意的時候沖阿芥使了個眼色。

    阿芥詫異地微微睜大了眼睛,但朋友的默契還是叫他保持了沉默,他神色如常,手上動作沒有半點停頓,收拾好後端著碗碟離去的時候也依舊什麼表情都沒有,黃娘子卻重新與陸芸花說起話,好似已經全然放下心了。

    「哎呀,吃得真飽芸花,我想自己走走消消食。」黃娘子說著起身,笑道。

    陸芸花本想說要不要她一起去,黃娘子卻擺擺手灑脫狀「哪裡用得著這麼麻煩,還要在村子裡住不少時間呢,我四處走走熟悉熟悉。」

    聽她都這麼說了,陸芸花也不再堅持,抿唇微笑「那我正好給你收拾收拾房間,也沒想到這天突然就涼了,之前準備的被褥有些單薄,得趕緊換個厚的。」

    兩人說好,黃娘子又沖她擺擺手便轉身出門了,陸芸花目送她走遠,遠遠還聽那邊傳來幾句話「我去看看上次嬸嬸」

    這應該是說上次在她這看病的林嬸,反正是消食,正好過去給她複診。

    陸芸花在心裡感嘆黃娘子的認真負責,坐在她屋子裡給她縫被子面,這是去年剛做的薄棉被,早晨就被陸芸花晾出去曬太陽,這會兒聞起來一點箱子的陳腐味兒都沒有,整個被子好像還保留著陽光的暖意,舒服極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孩子們說話的聲音都沒有了,陸芸花才算是將被子縫好。其實余氏的針線比她好,但現在已經下午,屋子裡的光線不是很好,余氏到了年紀,有了晚上眼花的毛病,這被子便只得陸芸花來縫了。

    「縫好了這新被面真好看。」陸芸花伸手摸了摸被面上的芙蓉花,這是余氏專門給黃娘子繡的。

    咚咚

    門突然響了,陸芸花幾下疊好被子起身,打開門見外面是阿芥還有些稀奇,畢竟阿芥基本不會單獨找她,除非有什麼事情要談。

    「阿芥,怎」

    「跟我來。」

    阿芥說完這句話便轉頭往外走,陸芸花一頭霧水,幾次說話都被他匆匆的步伐打斷了,到後面居然從他的動作中感覺到幾分沉重,不覺收了面上的笑意緊跟在後。

    她心中冒出了無數個疑惑和猜測,這樣跟著阿芥一直往外走,就這樣走到了蘆葦盪。

    秋天的樹葉草木都開始顯現出衰敗的枯黃之色,蘆葦變化不大,卻也顯得蕭瑟乾枯,隨著秋風輕輕發出簌簌的聲響,將夕陽晃動的影子投射在水面上。

    阿婆的鴨子群已經回家了,沒了那些聒噪的小傢伙,零星水鳥點在水面的聲響顯得格外孤單,將周圍襯得更加安靜。

    「既然這比試你一定要去,那便早一點告訴芸花」

    「既然你說她知道了你的身份,那為什麼不馬上將這件事說與她聽」

    黃娘子原本就略顯高昂的聲線在此時有些刺耳,其中難掩的怒氣直直傳進陸芸花耳中。

    陸芸花在她說話時候便睜大了眼,她幾乎同時看向阿芥,卻見他只是垂頭不語。

    比試身份

    滿心的疑惑讓陸芸花幾乎想現在站出去問個明白,她緊緊抿著唇,最後還是理智地站在原地等待,果然,接下來便是那個熟悉的、低沉的聲音。

    卓儀語氣似有艱澀,沉默半晌才開口「芸花並不知曉全部再者這次對手並不簡單我」

    「這可真不像你卓儀說出來的話。」黃娘子聽完後也跟著沉默了,只余蘆葦沙沙的聲響在兩人間迴蕩。

    「能贏嗎。」半晌,黃娘子才輕聲說。

    卓儀語氣並不重,卻滿是篤定,仿若已經看見了未來般篤定,低聲重複「我能贏。」

    他說完頓了頓,語氣軟了下來,露出氣音一般的苦笑聲「因愛而憂、因愛而怖正是如此。」

    愛讓人變得完整、讓人變得強大,也讓人變得軟弱。

    「既然如此便與芸花說個清楚罷。」

    黃娘子似乎停頓了一下,陸芸花便感覺前面遮擋著自己蘆葦被拂開,接下來便滿眼複雜地和卓儀對上眼神。

    卓儀滿眼驚詫,閃電般轉頭看向旁邊的黃娘子,那種溫和敦厚的氣質收斂後便顯現出如猛獸被驚醒的壓迫感「你們」

    「我確實保守秘密了。」黃娘子半點沒受影響,鳳眼一挑,「我可是什麼都沒說。」

    卓儀又看向阿芥,卻見他這才抬起眼,依舊平淡又冷漠,被他盯著才勉強吐出幾個字「我也沒說。」

    這話都要把卓儀氣笑了。

    對,你們一個什麼都沒說,只是給另一個傳消息叫他跟著我;另一個也什麼都沒說,只是直接把人帶來聽我自己說。

    他搖搖頭,注意到陸芸花垂著眼不知在想什麼,想說的話瞬間便斷在口裡,心不知怎麼提了起來,再也注意不到其它。

    「芸花」

    卓儀低聲輕喚,聲音刻意放得很柔,猶豫的語調中滿是小心翼翼。

    現在相顧無言的人變成了卓儀和陸芸花,黃娘子和阿芥早已經在他們說話的時候悄悄離開,夕陽幾乎被遠處的山巒吞噬,昏暗的紅灰色柔光中,連水鳥都不知去了哪裡,氣氛幾近凝固。

    陸芸花心中閃過無數個念頭和想法,在此時都融化成紛亂的情緒,攪得她心煩意亂,幾乎無法思考。卓儀除了是個江湖人外還能有什麼身份或許她從前猜錯了,卓儀是個混的不錯的江湖人,但剛剛他們對話中透露出來的信息遠不止這些身份

    究竟還能是什麼身份

    「芸花、芸花。」

    卓儀見她只是這樣垂眸思索,並不說話,只得再次出聲。

    「嗯。」

    陸芸花從雜亂的念頭中回過神,抬眼一看,最後一抹夕陽也已經消失在群山中,周圍昏暗得有些看不清環境,頓了頓低聲對卓儀道「先回家。」

    「回家說。」

    今晚的陸芸花好像沒什麼變化,與平常相比話少了一些,面對孩子們卻依舊笑眼彎彎,只是在刻意迴避著卓儀。

    這下連余氏都看出幾分不對,在晚上睡覺前將陸芸花叫住,雖然她不知道女兒和女婿之間發生了什麼,但這樣冷戰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陸芸花柔順地聽著余氏說話,原本被隱藏起來的神思不屬便清晰地表露出來。

    她似乎在聽著,又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等余氏說完好一會兒、擔心地推了推她時才恍然驚醒「阿娘放心,只是一點小事,我們今天會好好說開的。」

    余氏哪能放下心,但萬般憂慮還是在女兒堅定的神情中沒有說出口,最終只能輕嘆著抱抱她「去吧,有什麼說開就好,兩個人之間的感情就像一根線,有疙瘩就要解開,若一直放著不管便會一直感覺到它,疙瘩多了總有一天線會承受不住,就斷開了。」

    「好,謝謝阿娘。」陸芸花眼睫顫了顫,點點頭。

    她回到屋子,卓儀就坐在床邊等待著她,燭光明亮,將他鋒銳卻掩飾在溫和沉穩下的面容照得清清楚楚,那飛揚的眉、微翹的眼尾、挺直的鼻樑和輪廓清晰的唇峰他的面容似乎就和他這個人一般,不管哪裡都長得清晰又果斷,凸起便是凸起,下陷便是下陷,沒有一點柔和的圓弧。

    這麼長時間的相處,陸芸花怎麼能不了解卓儀這個人,他們的溫柔都是那樣相似,只不過她用溫柔來隱藏自己和什麼都畫著線、隔開距離的冷淡,卓儀則用溫柔來掩飾他無比堅定、幾乎算得上自我的鋒利。

    刀平常只用刀鞘對人,卻絲毫沒有折損它的鋒芒。

    「給我說說吧。」陸芸花想到余氏的話,原本想坐在卓儀對面的椅子上,猶豫一瞬還是坐在卓儀身邊。

    「什麼身份,什麼內情,什麼迎戰通通告訴我。」她坐在床邊,雙手放在腿上,指尖隨著話語逐漸糾纏在一起,顯示出困惑又混亂的內心。

    「芸花以為我是什麼人」卓儀卻沒有回答,先這樣問。

    「芸花知道我從前在江湖闖蕩,你覺得我應該是個什麼身份」剛剛陸芸花不和他說話的時候他一直在回想之前他們談話時的情景,越想越覺得事情似乎有哪裡不對,所以在回答問題之前卓儀覺得自己得先問清楚。

    「我之前以為你是個」陸芸花說到這也有點難以啟齒,聲音不覺低了不少,「是個落魄的江湖刀客。」

    她觀察著卓儀的神色,見他臉上看不出什麼,便乾脆說了真實想法「混的不怎麼好的那種。」

    你行俠仗義、四處漂泊

    確實四處漂泊,不敢說行俠仗義。

    你用刀

    對。

    你無門無派

    確實如此。

    畫面中的對話如閃現般在腦海中掠過,卓儀現在哪還不知道到底是哪裡出了錯或許就是因為他習慣性的謙辭,從一開始他們就完全理解錯了對方的意思

    「芸花。」卓儀轉過身認真地看著陸芸花的眼睛,一字一頓地、第一次主動地說起那個包含了太多的名號「我是天下第一天下第一刀客的天下第一,武藝天下第一的天下第一。」

    陸芸花只覺得自己在做夢但就算夢中卓儀也不會說出這樣離譜的話

    她幾乎在同時陷入一片呆滯,睜大了眼仰頭去看卓儀的眼睛,卻只能看見一片認真,這時就算有多麼懷疑,陸芸花也無比清晰的從卓儀的眼神中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說的是真的。

    清楚自己會給妻子帶來巨大的衝擊,但根本不清楚「天下第一」在妻子心中的地位,卓儀見她半晌不說話,只得輕聲給她解釋起自己的過往。

    「我原本是個孤兒,被師父收養後跟隨他練武遊歷,直到學成後自己出去闖蕩。那時年少輕狂還不是現在的性子,發生了一些事情,我」

    卓儀頓住,在恢復幾分鎮定的陸芸花看過來的時候垂下眼避開了她的眼神。

    他聲音有些喑啞,情緒都被壓碎在話語中「那時不知什麼是天地、什麼是律法,有了武藝便以為自己了不起我遇上了所謂的惡人,便殺了他們。」

    殺殺了

    陸芸花驚訝得幾乎條件反射般看向卓儀的眼睛,卻只看到他低垂著的、顫動的眼睫。

    「當時我不覺得有什麼,在旁人的感謝和誇讚中沾沾自喜,直到後來」

    「有人提著刀來找我復仇是我所殺死的人的妻子。」

    「她只練了短短几月的武藝,之前從未拿過這樣重的利器,直到她的丈夫死了,孩子病死拿著刀來向我這個仇人復仇。」

    陸芸花靜靜聽著,糾結的感情讓她不覺皺起眉,簡單來說,這就是個少年俠士衝動地「行俠仗義」,其實事情還有內因,他因此錯殺了一個不那麼壞的「壞人」,卻導致他一家家破人亡的故事很老套,但它真的發生時,那種愧疚和自我懷疑能將一個有良知的人折磨得夜不能寐。


    比如卓儀就算他沒說後續怎麼樣了,陸芸花也能猜到卓儀當時做了多少「補償」,她現在才明了,之前卓儀所說「我不如阿芥」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於是我去往北疆想在沙場上贖罪,也想在那時候想通一些東西。」卓儀說到這語氣沒之前那麼沉重了,想來北疆的軍旅生活或許很苦,對於他而言卻是美好的回憶。

    他沒說自己曾數次斬首敵方大將,直到將主戰派首領殺死,兩方勢力因此才有了和談的機會。或許於卓儀而言,這些「功績」並不能抵消之前的罪孽,因此也沒什麼可拿出來說的必要。

    「後來我想明白了,正是俠以武犯禁,若武力超於平常人的江湖人不受法律管轄、不懂法律應當如何,那曾經發生在我身上的悲劇便依舊不會停止。」

    卓儀語氣堅定「我與江湖上各大宗門達成協議當然,也因為掌門們在時局穩定後有所想法,只要我戰勝所有掌門成為天下第一,那他們便約束門人、遵守法度,從此受官府管轄。」

    陸芸花語塞,結局再明顯不過了,卓儀現在就是「天下第一」。

    這個「天下第一」與陸芸花曾經在小說里看到的不一樣,包含著更多、更深的東西,不僅僅是一個武力最高的頭銜,更代表了卓儀這個人本身的意志和思想,甚至是從少年、青年到如今的時光。

    卓儀說完了這一切,房間陡然沉默下來,兩人之間的氛圍又變得凝滯。

    或許剛剛說了太多話,卓儀一時間也不知道還能再說什麼,那些歲月帶來的情緒逐漸消散,面對陸芸花沉默時的那種難耐的、心仿佛提起來的感覺便重新占據了內心。

    卓儀不知道陸芸花能不能接受,接受他從前殺過人的罪孽,接受他那面對普通生活只會像如今這樣帶來麻煩的天下第一頭銜。

    「所謂的迎戰又是怎麼回事」

    出乎意料的,陸芸花就這樣沉默了許久,開口第一句就是這樣一句極其冷靜的問話。

    「也是一個用刀的江湖人。」卓儀其實也不大清楚全部事情經過,有一些內因需要他迎戰才能知道,所以他只是說。

    「是想要挑戰我,得到天下第一名號的人。」

    「你會嬴嗎」陸芸花望向他,眸中有燭火印進去的點點微光。

    「我會贏。」卓儀與她對視,無比鄭重,那種隱藏在柔和笑容下的鋒利之色隱隱露出,就像刀稍微拔出了刀鞘。

    「那就去吧,我等你回來。」陸芸花注視著這樣有些陌生的他,許久之後驟然露出一個微笑,溫柔又堅定。

    卓儀敏銳地從笑容里讀出了一些東西,但它來的不算好時候,最後只隱沒在兩人心照不宣的沉默中,等待著最好的時間。

    離卓儀出門已經許多個月過去,陸芸花他們經歷了最後的炎熱秋老虎,之後的天氣便一天比一天冷起來。

    他們才從陸家搬回卓家,新房子散發著奇妙的味道,新木混合著磚石,有種說不出的安心感。

    孩子們今天都換了新的厚衣裳,在換衣服的時候陸芸花才恍然就這短短一年孩子們長高長大了多少,他們就像生長在合適土壤的嫩竹,就這樣隨著時間節節升高,終將長成她抬眼看不到頭的模樣。

    「阿娘,今天火鍋里有土豆嗎」長生的語言能力在這段時間飛速進步,雖然還是奶聲奶氣,但說起話來已經很有條理。

    土豆已經成熟挖出,陸芸花自然安排了許多關於土豆的美食,什麼香煎、紅燒、爆炒幾乎什麼法子都做一做,神奇的是大家都沒因此吃膩,居然在現在依舊對土豆保持著極大的興趣,黃娘子看地窖里土豆不多了,甚至還給白巡去了快信叫他幫忙又買一批,將地窖一角堆得滿滿當當。

    地窖里還有不少東西,秋天實在是一個美好的季節,許多作物在這時候成熟,讓陸芸花幾乎沒有想念卓儀的時候。畢竟她要想方設法將各種東西保存起來,那段日子院子裡滿是籮筐,散發著各種香味,好在最終成果是喜人的,陸芸花在冬天來臨前將地窖和儲藏室堆得再也堆不下,就算整個冬天都貓在新炕上也不會沒有食物。

    「阿娘,我想吃雞肉鍋底榕洋也想吃」雲晏依舊是那副沒個正形的笑嘻嘻模樣,瞧著沒什麼變化。

    榕洋點點頭表示同意,神態愈發文雅寧靜了,難以想像會和皮猴一般的雲晏形影不離。

    陸芸花抿唇笑起來,起身想接過旁邊阿耿幫忙提著的東西卻被拒絕,只得無奈地隨他去了。

    「今天什麼都有,火鍋店開業又不關你們的事,你們在包廂里吃自己的就是。」

    火鍋店是陸芸花才開起來的新店,一說冬天就想到火鍋,閒下來的陸芸花也難以抗拒那種再開一個新店的,很想讓大家嘗一嘗這種叫人上癮的美味食物,雷厲風行準備了一切,今天是開業第一天。

    「阿姐姐夫什麼時候回來」榕洋不像其餘孩子,沒經歷過卓儀總是出門的情況,原先還穩得住,現在見這麼久卓儀還不回來,難免著急起來。

    「姐夫要去的地方有點遠,現在天氣這麼冷,榕洋也不想姐夫冒著烈風趕路吧」陸芸花笑容停滯一瞬,最後只是蹲下身抱了抱榕洋,這樣安慰。

    安慰的話是這樣說著,但其實家中誰都不如清楚一切情況的陸芸花擔心卓儀她這段時間都有些夜不能寐,很多時候其實什麼都沒想,但就是睡不著。

    這其實也是她開新店的原因,因為想要找點事轉移一下注意力。

    「走吧,到時間了。」

    陸芸花只和榕洋稍稍擁抱一會兒,等站起身的時候臉上再也看不出任何擔憂之色。

    火鍋店自然是意料之中的火爆,這次陸芸花學習了上次的經驗,早早就找好了店員進行培訓,所以現在一切都井井有條進行著。但等她從諸位熱情的食客中脫身回到自家人包廂的時候也花了很長時間,桌上的火鍋也幾乎吃完了,只余專門給她留的菜。

    「給你煮了雞肉土豆片也下下去了,是你喜歡的厚切。」黃娘子見陸芸花進門便將火燒旺,在重新沸騰起來的鍋子裡下了她喜歡的菜,嘴上不停,熟悉後越發像個大姐姐般照顧著她。

    「謝謝黃阿姐。」陸芸花微微勾起唇角,聲音因為長時間說話有些沙啞。

    「阿娘喝水。」阿耿給陸芸花倒了一杯水,陸芸花將它捧在手裡,暖暖一口下肚,確實感覺嗓子舒服不少。

    忙碌和嘈雜過後,陸芸花現在有些疲憊,就這樣捧著茶杯看著外面發呆,也不說話。

    大家都心疼她,也不打擾,幾個人幫著黃娘子給陸芸花煮菜,直到雲晏興奮的聲音響起。

    「看外面下雪了」

    大家同時轉頭看向外面,紛紛揚揚的雪花安靜地落下,風好像也停了下來,叫雪花顯現出幾分同冰冷不一樣的溫柔,它們就這樣掉在地上、消失不見,仿佛幻夢中的場景。

    「下雪了」

    陸芸花喃喃,不覺起身欣賞雪景,這可是今天第一場雪,現在可還沒入冬

    「那是」

    包廂眾人聞言皆轉身看過去,卻見陸芸花裙角翻起花一般的波濤,轉身便打開門向下沖,就這樣將所有疑問都這樣乾脆地扔在腦後、置之不理

    「怎麼了」

    黃娘子急忙起身走到窗前,她聽見樓下客人們疑惑的嘈雜聲,可也同陸芸花一般只能看見樓下那個人。

    身穿黑衣的男人騎著一匹同色駿馬飛馳而來,滾著絨毛邊的墨色披風伴隨著他的髮絲在身後烈烈飛揚,雪被他踏著的風卷開,在半空中狂亂的飛舞,深深淺淺的墨色將他染成了一副寫意,那如刀劍般鋒利的、一往無前的氣勢甚至比此時的雪還要冰冷。

    「律」

    馬兒高高揚起前蹄,在騎手精湛的操控下硬生生調轉了方向,他只輕彎下腰,便一隻手接住了如乳燕投林般撲向他的紅色衣裙女子

    馬兒再次揚起前蹄,女子在驚呼中穩穩被騎手抱在身前,他墨色的披風一卷,如同懷抱著什麼珍寶般將她藏在懷中。

    「呼」

    低沉短促的呼和聲響起,心靈相通的馬兒卻早已踏出前蹄,只轉瞬間,人們的驚呼聲中,黑色的騎士就這樣如來時那般迅速消失,地上甚至連馬蹄印記都沒有留下。

    「陸娘子」

    「衙役、衙役」

    「怎麼辦,那是誰」

    嗡嗡議論聲自他們離開後才後知後覺地爆發開,黃娘子捂著額頭很是頭痛的樣子,唇角卻是勾起的「他們倒是來去痛快,只把這爛攤子給我們收拾大河趕緊下去解釋解釋,再等等怕是真要把官差招來了」

    「阿爹回來啦」長生興奮地就要從凳子上往下跳,他這會兒就想回家去了。

    「咱們今天可不能這麼早回去知道嗎」

    黃娘子見大河和阿芥下了樓,與安靜坐在另一邊的余氏對視一眼,都露出一個神秘的微笑。

    風在耳邊呼嘯而過,馬蹄聲似乎濺起了地上好不容易積起的冰雪,泥點沁入了她穿著的小皮靴,馬蹄聲清脆悅耳,顛簸中風雪如刀般灌入披風,將她的臉頰割得生疼。陸芸花卻只聽得到耳邊那熟悉的、沉穩的心跳聲,在此時好像她的心跳逐漸在與這個聲音重合,仿若一人。

    激昂的感情還停留在她的心裡,陸芸花從未想過自己會這樣瘋狂,她以為再和卓儀相見的時候,她最多會忘情地給他一個擁抱,之後便是得體的問候卻沒想在初雪中看到他騎著馬、像夢境中人一般奔向自己,那種被壓抑、似乎自己也不清楚的感情便噴薄而出,幾乎難以自抑。

    擁抱他擁抱他、擁抱他

    想要靠近的心無法抑制,想要貼近的感情無法控制,周圍的一切景象都變的索然無味,眼中只能看到他的色彩,哪怕他一身墨色,也遠比周圍一切濃墨重彩。

    奔向他

    幾乎沒有猶豫,陸芸花選擇遵循自己心,心在叫囂著,濃烈的情感幾乎將它融化,在這一瞬間,她什麼也沒想,只完全屈從於心的選擇。

    感情交織在心中,幸福和快樂如蜜糖瀑布般落下,幾乎將她淹沒在這種感情中,陸芸花想要抬頭看一看卓儀的臉,卻被他緊緊壓在胸前,最後只能這樣老老實實的待在他懷中。

    這時候紛亂的想法才逐漸顯現,但長久的分別帶來的不僅僅是思念,任何感情在這段空白期都被一一理清,陸芸花從沒有像現在一樣明白自己的心情。

    她如今已經不再恐懼婚姻是的,從前對親昵的拒絕其實是對建立親密關係的下意識抗拒,直到現在她遇到的是卓儀,是卓儀給她了足夠的關於愛情的信心和安全感,讓她有勇氣面對任何一種未來。

    或許婚姻和愛情都會有壞的一面,但對方是卓儀

    陸芸花將臉頰在卓儀的胸膛前蹭了蹭,他似乎在不久前洗過澡,風雪和皂莢的香味一起傳來,雖然還在馬背上,陸芸花的心卻無比安穩。

    「吁」

    馬兒驟然停下,卓儀翻身下馬,陸芸花只覺身前一空,天旋地轉間便被卓儀輕鬆抱起。

    「」

    陸芸花一隻胳膊下意識攬住卓儀的脖頸,這才回過神,不知怎麼從他的動作中感覺到無比的急切,心中那點最後的彆扭也散去了。

    她伸出另一隻手將披風上的帽子取下,露出一張在寒風中吹得有些紅的臉頰,寒冷的風將桃花的顏色點綴在她的耳尖和面頰,她就這樣抬起臉與卓儀對視,眼眸中仿若揉入了一整片天空和星海,柔軟的笑意掛在她的唇角,讓她簡直像是畫中才有的冰雪之靈。

    「芸花。」

    卓儀呼吸一滯,半晌才嗓音喑啞地喚出她的名字。

    灼熱的情感從心臟里燃起,幾乎想要燃儘自己的同時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裡,燎原一般難以控制但他知道她會害怕,最後只能用僅剩的理智緊緊拴住幾乎要脫韁的感情,最終念出她的名字時,那種融化在裡面的情感有多少

    卓儀自己也不知道。

    「嗯」

    她卻再次摟緊了他的脖子,帶著笑意的鼻音讓卓儀不覺收緊了攬在她腿彎的手指。

    「怎麼不進去」

    她說著,好像純潔的羔羊般什麼也不知道,但望過來時候狡黠的眼神,幾乎在瞬間點燃了剛才情感流露、現在不知如何是好而被釘在原地的卓儀,難以抑制的幸福和狂喜湧上心頭,被緊緊壓在心底的火焰躍躍欲試,幾乎得到一個肯定就能噴薄而出。

    「芸花」

    「嗯笨蛋。」

    陸芸花微微低下頭,笑著點點卓儀的鼻子,在這時候任她也有些羞怯了。

    「哎」

    她幾乎下意識往後一仰,就這樣撞在卓儀的胸膛上,嗔怒般抬眼往過去,卻被他那仿佛能把人融化的灼熱眼神燙得馬上避開。

    「唔」

    披風散在床下,黑色與紅色交織一片,床上紗簾不小心被勾落,陸芸花下意識抬眼過去看,臉頰下一秒卻被卓儀輕輕轉回原處。

    「唔蚊帳壓倒了」

    唇上有另一個溫度輾轉,急促的鼻息點燃了兩個人的身體,幾乎難以閉上嘴唇,呼吸和唾液在同時被另一個人掠奪,陸芸花斷斷續續說著,仿佛沉溺於水中之人最後的掙扎。

    「呼不用管它。」

    卓儀這樣說著,卻就這樣抱著陸芸花在床上翻滾了一圈,垂下來的蚊帳輕微晃動,勉強遮住了緊緊相擁在床里側的兩個人。

    「芸花芸花芸花」

    卓儀放開呼吸不穩的陸芸花,伸手輕輕撫摸著她的眉眼、撫摸著她汗濕的發,她是他的妻子他相伴一生的人他如同品味般一次又一次喚著她的名,粘稠的愛意在唇齒間翻湧,在將對方拉住時,會先將自己淹沒。

    過去的種種、江湖的種種終將與「天下第一」這個名號一起埋葬,理想曾經燃燒了他的過去,那現在或許有些自私,但現在卓儀只想為了卓儀自己而活。

    他終究也只是個普通人。

    「芸花。」

    卓儀最後一次呼喚,親昵地用鼻尖與對方的鼻尖相抵,就這樣輕輕蹭了蹭,才抬起臉鄭重又認真的看著陸芸花的眼睛。

    「芸花,我心悅你。」

    「嗯。」

    陸芸花就這樣看著他,許久才在他不滿的眼神中像剛剛那般點了點他的鼻尖,笑意掩蓋不了她的認真,她就這樣也看著他,看著這雙深色的眼瞳,彷如誓言。

    「我亦然。」

    雪依舊洋洋灑灑地下著,仿佛在地上鋪上了一層薄薄的羽絨,還未落光葉片的高大喬木上,枯黃的葉片隨著雪花落在地上,很快便被附上一層晶瑩之色,消失的無影無蹤、不見痕跡。

    相遇時似也是如此景色四季輪迴,便是如此。

    四周是這樣安靜,雪愈發大了,不知何時起了風,將喬木上的葉片卷得紛紛揚揚,與雪花在空中悠揚舞蹈,半晌才落回地面。

    「餘生相伴」

    「白首永偕,不敢相負。」

    作者有話要說沒錯今天這就結局了其實還有很多內容沒寫,這章節奏也急匆匆的,現在只能算是「精簡版」。

    這個決定我也考慮了蠻久,昨天現在應該是前天去醫院複查了,醫生說手術一定得做,給我定了二十三號,說明後天就得辦理住院,起碼要在醫院住一周在之後看情況用眼。因為這個不確定性太強了,我也不知道會讓大家等多久,樂觀一點就是一周,其餘就不說了,這麼看實在太久了所以考慮再三,今天把後面內容全寫完,在手術前給大家一個結局。

    雖然很多內容沒有寫,但出院後應該會補充完整支線和日常讓故事更完整,結局肯定不變的,大家放心。

    而且到時候會往原章節里添字數,買了的不用重新買,算是一種對正版讀者的補償吧當然我也不知道會不會又被盜走,大概就是這樣啦

    謝謝大家一直以來的支持,現在靠著寫文生活,所以非常感謝願意花錢選擇正版的天使們啵啵一周後再見

    感謝在2022051611:47:312022052000:23:3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愛吃魚的貓2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

    1秒記住品筆閣:www.pinbige.com。手機版閱讀網址:m.pinbige.com


https://www.doliy.net/869292/810.html
相關:  是醫生不是萬人迷![星際]    雲煙神帝  無限修仙玩家  異界軍火帝國  都市極品醫神葉辰夏若雪  執掌風雲  
(快捷鍵←)上一章 ↓返回最新章節↓ 下一章 (快捷鍵→)
 
版權聲明: 好書友和天下第一的隱居生活(美食)第192章 大結局所有小說、電子書均由會員發表或從網絡轉載,如果您發現有任何侵犯您版權的情況,請立即和我們聯繫,我們會及時作相關處理,聯繫郵箱請見首頁底部。
最新小說地圖
搜"和天下第一的隱居生活(美食)"
360搜"和天下第一的隱居生活(美食)"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5s 3.4787MB

TG: @feiwugo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