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墨藍色的天際亮起一道橘色的邊,天快亮了。
朝堂之上眾臣在列,孝淳帝端坐在上,該議的朝政已經議完了,滿朝文武都在等待著陛下的聖旨。
科舉舞弊乃大事,發生在當朝亦是醜聞一件,不但寒了天下學子的心,也讓這好容易樹立起來的朝廷威信處在岌岌可危的邊緣。
重罰,一定會重罰的,但是大家都在等著陛下最終的裁決。那張成儒已經不夠看了,但是陛下的諸位皇子牽涉其中,究竟是怎麼回事大家心知肚明,就看陛下罰誰不罰誰。
有人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有人卻聽話聽音,拿眼神在相互勾連。
看看今日陛下的決斷便也能判斷出未來太子之位的方向,畢竟嘛,大家還是想長久地在這朝堂之上站下去的,不得不提前籌謀啊。
沈確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昨日孝淳帝單獨召見她就是為了這件事。老父親眼神里充滿了慈愛和不忍,說出了自己的不舍和無奈。
「你是朕和皇后的兒子,也是朕最心疼的孩子,從小朕親自帶著你,教養你,如今你的飛速成長讓朕心甚慰,可是嵩兒,你二弟他也是朕的兒子啊。」
「他是貴妃所生,也是大將軍的親外甥,雖說寵幸貴妃有朝政上權衡的考慮,但是嵩兒,你想想,這也是為了你啊。咱們現在缺人才,文人缺武將更缺,能打勝仗的就更是寥寥無幾了,如果不是大將軍此時在邊關殺敵,豈不是就要換你去了呢?」
老父親老手一攤:「朕也是有私心哪。心疼你,不想讓我兒再赴險地,所幸這些年你沒有辜負朕,已然戰功赫赫,那就夠了,這也是朕留你在身邊讓你讀書上學堂的原因。總要有人替你賣命吧,這人家去賣命了,咱們不得對人家的親人好一點嘛。」
是這麼個道理,沈確點點頭。
「峰兒不如你豁達、通透,可是這孩子也十分上進要強。」孝淳帝嘆了口氣,「其實父皇都知道,峰兒和洪兒一直都在針對你,打壓你,可是我兒豁達,從不與弟弟們計較。父皇對他的任用也是慎之又慎,雖讓他掌管硃批權卻始終沒有讓他去疆場歷練,他總是落你一層,這是無法逾越的鴻溝,這其中的深意,你可看得明白。」
沈確道:「身上有戰功,才能坐上高位不被人詬病,父皇良苦用心兒臣明白。」
孝淳帝說對囉,「你明白就好,所以呢,科舉這件事情咱們心裡頭都知道是怎麼回事,就憑老五那個豬腦子怎麼可能想出這麼個招數,但是呢,老二,咱們暫時還動不了。」
終於說出了這句話,沈確聽得明白,卻還是覺得心裡不舒服。
是埋怨老父親賞罰不分嗎,不全是;是因為如今兄弟鬩牆,再不復小時候的親密無間了嗎,也不全是。究竟因為什麼,她說不清,無奈、難過、無力回天,仿佛這一刻他能理解李鸞嵩所有的悲傷。
「其實老五也是個可憐的孩子,父皇是有愧於他的。」說起往事,孝淳帝頗有感慨:
「他的母親身份低微卻心機叵測,千算萬算才有了老五,朕也是一時糊塗著了她的道,雖賜死她,於帝王而言卻始終都是一個污點,你是不知道啊,那些史官口誅筆伐,差點沒給朕嗨,這些不提也罷,咱們說老五,他從小朕就沒管過他,都是身邊的嬤嬤和太監帶大的,這不,還是給帶歪了。」
他「啪」地一聲拍了下巴掌:「不過你放心,殺雞儆猴,老五父皇不會放過他,這小子不學無術、作惡多端,朕早就想捋一捋他了。那咱們就說定了,以維穩為主,這次就放過老二。」
沈確抬頭望向高牆外伸出來的一支已經枯萎了的黃葉,一陣風吹過,便離開了賴以生存的樹椏,撲簌簌落入泥中,頗有幾分秋涼晚景不由人的意味。
高高在上的帝王紆尊降貴親自開口求她,除了答應,她還有什麼可說的。
此刻,
帝王在宣布:「邕王李鸞洪,褫奪封號貶為庶人,一應用度減半,禁足府中無召不得出。其下掌管御林軍等皇家衛隊,盡數交與晉王李鸞嵩。」
所有人都面無表情卻免不了內心唏噓,陛下還是顧念二皇子的,顧念二皇子便是顧念貴妃,便是顧念遠在戰場上的大將軍這便是所謂的帝王心術吧。
而此刻,沈確卻在想,若是換成了李鸞嵩,他會怎麼做呢?
經歷了此事,沈確第一次對李鸞嵩的故意叛逆有了新的理解,他或許是真的不願意參與其中,這高高在上的皇位,至高無上的權利,或許都不是他想要的,更甚於,他或許就不想成為他父皇那樣的人。
「父皇。」沈確出列,「兒臣手中事務正多,恐無暇顧及其他,不如將御林軍等皇家衛隊交給七弟掌管,算是對他的歷練。」
七皇子恭王李鸞成,從小習武身材壯碩,儀表堂堂武功不凡,手裡有部分兵權,為人直爽、剛正不阿,同李鸞嵩的關係一直很好。
老父親看到謙讓又照顧弟弟的兒子,自然應允,這也換來了滿朝文武的又一波讚頌,都誇大皇子不居功不貪權,有大將之風,甚至還有人贊有儲君風範。
然,沈確只覺得,這應該就是李鸞嵩會做的事。
張府,天還未亮,李鸞嵩破天荒地打了兩個噴嚏,醒了。
「砰砰砰」有人拍門拍得急促,可怎麼沒人去應門呢,定是澤蘭那死丫頭又睡成豬了。
一肚子起床氣的李鸞嵩趿著軟鞋去應門,開門一看,竟然是張成儒。
他自昨日被下旨不得再為官便被放歸家中,如今是閒漢一個。
「好大的酒味,張成儒你來找打?」李鸞嵩沒好氣道。
張成儒仕途無望,又因為周雪瑩勾引大皇子的事被母親罵了一頓,想想自己的夫人還在私會外男,這人生啊,簡直窮途末路了。
於是借酒澆愁喝了一整夜,鬱悶地想亖卻又不敢,頂著一張大紅臉,醉眼迷離地拖著步子朝李鸞嵩走過去,手裡拎著的酒壺揚起,裡頭的酒差點兒灑到李鸞嵩身上。
幸虧他身手敏捷,俯身彎腰躲過。
然,他躲過了酒水,卻沒躲過張成儒的賊眼。
就在李鸞嵩彎腰之際,本就穿著睡袍的小娘子胸前的旖旎風光顫巍巍呼之欲出,那雪白柔軟看得張成儒小腹一緊。
自打荷花宴之後,那周雪瑩便再沒來見過他,如今的張成儒已然憋了幾個月了。
「你看什麼看,我臉上有花嗎?」李鸞嵩沒好氣地整理了一下衣衫,「趕緊滾出去,檸香閣也是你能進的?」
張成儒踉蹌著腳步,斷斷續續道:「我是你夫君,你是我的,我如何不能進得這檸香閣,我今日偏要進,不光要進,我還要與你同房。」
李鸞嵩一愣,一種吃了蒼蠅的感覺,心裡頭直犯噁心。
「張成儒,你是個人嗎,人財兩空前途渺茫,你就跑到這裡來撒酒瘋,想想這些年你是怎麼對沈確的,嫁給你三年的人伺候一家老小還不落好,我呸,你最好趕緊滾,不然別怪我動粗。」
他身上的傷還未完全恢復,不太能做大動作以防拉扯加重。
「沈確,我欠你的三年。」張成儒站不住,一隻手撐在石桌上,另一隻手伸在眼前數著「三」:
「三年,我欠你的今日都還你。夫人,走咱們去睡覺。」
李鸞嵩:真的好想yue。
誰知那張成儒借酒勁發瘋,趁著李鸞嵩側身沒留神,上來一把就扯住了李鸞嵩的睡袍,絲滑的質地順著香肩滑落,溫潤飽滿的小肩裸.露在外。
「啪」一聲脆響,李鸞嵩反手給了張成儒一巴掌。
這巴掌力度著實不小,把張成儒打得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你」他捂著臉,好似清醒了一點。
「趁我還沒動手,你最好趕緊滾。」
「夫人,你是我的夫人。」張成儒又換成了一副怯懦、可憐巴巴的樣子,好似一個受了氣的小媳婦一樣,坐在地上直蹬腿:
「為什麼你不與我同房。」
「張成儒,這三年你有把沈確當成是你的夫人嗎?你有尊重過她嗎,你在乎過她的感受嗎?現如今,那周小賤人飛了,你來解饞嗎?你可以去勾欄瓦舍啊,我大鄴向來開放得很,再不濟還有象姑館,哪裡玩不開你,要來噁心別人。「
「我今兒把話撂在這兒。」李鸞嵩道:「你配不上沈確,這輩子,下輩子都別想。等著和離吧你。」
「沈確。」
張成儒大聲打斷了他,「我是個男人,我今兒非要」
「要你個鬼。」李鸞嵩沒等他把話說完,上去就踹,將那張成儒踹得快要貼牆上了,他才告饒。
「你為何會變成這樣?」
他狼狽不堪地坐在地上,眼巴巴地看著李鸞嵩:「你都不傾慕我了嗎?」
「滾滾滾,趕緊滾。」李鸞嵩是一句都聽不下去了,但是他實在身體不適,大喝一聲:人都哪兒去了。
僕從們這才魚貫而出,奉命將張成儒叉出去。
「沈確,你這個商女。」張成儒還不死心,「你寧願去勾搭那個王八羔子,都不理我,你別覺得我不知道,有人看見你和那個王八羔子了」
王八羔子,說誰呢,說他呢。
「停下。」李鸞嵩一抬手,惡狠狠地看著他,吩咐道:「把嘴巴堵上,找輛車,把他衣裳給扒了,扔到城門去,讓大家都飽飽眼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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