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噔噔噔噔噔~」
催命般的視頻電話鈴聲響起來,是顧昭又撥回來了。
紀蘇一個激靈,迅速按下拒接鍵。
由於受到太大驚嚇,他的心臟還在「噗通噗通」地亂跳,連帶著打字的手指都有點發顫。
萌萌:[不好意思啊學長,我這裡有點突發狀況,回頭再聯繫你。]
發完消息,紀蘇往後靠在椅背上,一臉生無可戀:「小喬,我是不是真的完了……」
喬錦認真思考了一下,眼神里充斥著同情,一切盡在不言中。
「我還是主動向顧昭認錯吧。」紀蘇咬了咬下唇,「也許他能理解,畢竟一切都是個誤會。」
人總要為自己做過的事付出代價,沒想到這句話的迴旋鏢來得這麼快……
「也許他不能理解。」喬錦冷靜分析道,「你想想,他又給你買衣服又給你發腹肌照,如果你突然告訴他萌萌是個男的,一開始加他就是在騙他——」
紀蘇抬手捂住臉:「我真不是故意的……」
喬錦話鋒一轉:「但是我覺得吧,事情也沒你想像的那麼糟糕。」
紀蘇睜開眼睛,從指縫隙里看他:「怎麼說?」
「你想想啊,渣男又不知道你是誰,他只不過是看了你的腿照,肯定是見色起意。」喬錦聳了聳肩,「這種感情能有多深呢?」
紀蘇放下手,表情若有所思。
喬錦完全拋棄了之前關於「真愛」的論斷,越說越振振有詞:「他能在網上跟你搞黃,也能跟其他漂亮妹妹搞黃,你只要消失一段時間,他就會徹底忘記萌萌了。」
紀蘇緩慢地眨了眨眼睫:「好像是這樣……」
「不過我是真想不到啊,顧大校草平常看起來那麼高冷正經,私底下竟是這麼……」喬錦嘖嘖兩聲,「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紀蘇不由回想起他剛加上g時,對方用一個「?」就打發了他,現在想來非常符合他對顧昭的印象。
而對方忽然改變態度,確實是從他發了腿照開始的。
「小喬,你說的有道理。」紀蘇決定先冷處理,「這幾天我不回他,說不定過幾天他就不找萌萌了。」
「嗯嗯!」喬錦用力點頭,又問,「不過你能把顧大校草的腹肌照發我嗎?給我留著做個紀念也好啊!」
紀蘇:「……不能。」
*
接下來的幾天,紀蘇都沒敢再登錄微信小號。
周四下午,喬錦想拉著他去體育館看周陽打球,也被他拒絕了。
「小喬,我覺得我現在不能看到顧昭。」紀蘇微微蹙眉,「我怕我一看到他,就忍不住上去坦白。」
「別別別!」喬錦連忙阻止道,「我自己去看周陽就行,你去看會兒書,咱們晚點食堂見。」
然而,該來的還是躲不掉。
晚上,紀蘇在食堂跟喬錦碰面,剛坐下沒多久,就聽見一陣小小的騷動。
他抬眸看向聲源處,隨後又迅速轉回臉,做賊心虛般低下頭。
「怎麼了?」喬錦也看向那邊,發出一聲驚叫,「臥槽!冤家路窄!」
紀蘇拿手掩住側臉,小聲問道:「你不是說他們今晚出去聚餐嗎?」
喬錦也很納悶:「周陽是說要聚餐啊,誰知道怎麼又來食堂了。」
「你別看他們了,小喬。」紀蘇有點緊張,「待會兒周陽要來跟你打招呼了。」
話音剛落,周陽就看到他們了,熱情地打招呼道:「喬錦,紀蘇!」
紀蘇:「……」
喬錦只能揮手:「周陽,好巧啊!」
紀蘇坐正身體,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結果又撞進一雙漆黑冰冷的眼眸里。
他心下一跳,立即垂下眼眸,默默在心裡祈禱他們千萬別過來。
上天可能聽到了他的祈求,有個長相清秀的男生突然攔在顧昭身前。
「蘇蘇蘇蘇,有個小可愛出現了!」喬錦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燒起來,「我猜是找顧昭要微信的!」
紀蘇按耐不住好奇心,悄悄掀開眼睫看過去。
顧昭身高腿長,對面的男生只到他肩膀處,一張臉漲得通紅。
但紀蘇感覺校草的臉色比上次見到時還要冷得多,英挺的眉宇間甚至有幾分陰鷙的氣息。
他不由佩服起那個男生,竟敢頂著這麼大的壓力上去要微信。
就在這時,顧昭不知說了句什麼,男生臉上的血色盡褪,轉身就跑開了。
喬錦:「臥槽,看起來不太妙啊!」
顧昭似乎被這個小插曲弄得很不高興,飯也不吃了,邁開一雙大長腿就離開了食堂。
雖然有點對不起剛才那個男生,紀蘇還是暗自鬆了一口氣。
周陽大步走過來:「顧哥回宿舍了,我跟你們一起吃吧!」
等他坐下後,喬錦開口試探道:「顧昭怎麼了,看起來心情很不好?」
「唉,別提了。」周陽嘆了口氣,「這幾天顧哥氣壓極低,所到之處都籠罩一層陰雲。」
喬錦和紀蘇對視一眼:「發生什麼事了?」
「具體不清楚,好像是跟那個網戀對象有關係。」周陽猛地一拍桌面,「該不會真被你們說中了,顧哥遇上網騙了吧!」
紀蘇眉心一跳,心虛地撇開眼神。
喬錦乾笑一聲:「不會吧?」
「顧哥這幾天狀態真的很不對,手機捏在手裡都沒放下過,還時不時撥一通電話,但電話好像一直沒接通過。」周陽順著一點蛛絲馬跡,隱約找到了真相,「沒錯,肯定是那個網戀對象突然消失了!」
紀蘇抿了下唇,輕聲問道:「你覺得……顧昭是認真在網戀嗎?」
「那當然是認真的啊!」周陽毫不猶豫地回道,「這可是顧哥第一次談戀愛,能不認真嗎?」
紀蘇:「……」
「不會吧?」喬錦試圖帶節奏,「這年頭誰還玩網戀啊,更何況顧昭這種大帥哥,身邊根本不缺美女,應該只是玩玩吧?」
周陽搖了搖頭:「你們不了解顧哥,他真的不是那種玩玩的類型,而且我從沒見過他對一個人這麼上心。」
紀蘇沉默地聽著,心中的愧疚愈發濃重,仿佛一塊大石頭般沉甸甸地壓著他。
他本意是想做好事,為學姐報復渣男,可為什麼事到如今,卻牽扯了一個無辜的人?
騙人感情是最惡劣的,而他就是那個最惡劣的感情騙子。
「是嗎哈哈……」喬錦又尬笑了兩聲,轉移話題道,「對了,剛才那個男生攔你們幹什麼?」
周陽不以為意:「那個啊,找顧哥要微信的。」
喬錦同情道:「結果正好撞槍口上了是吧?」
「是啊,顧哥本來就討厭gay。」周陽剛說完,又連忙補充道,「當然,我個人不討厭——也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尊重每個人的性向。」
但喬錦的重點不在這裡:「等等,你是說顧昭恐同?」
紀蘇驀地抬起臉,目光看向周陽。
「這……」周陽猶豫了一下,用詞很謹慎,「可能是因為被同性.騷擾過,顧哥是比較反感男生的追求。」
喬錦又和紀蘇對視一眼,眼裡明晃晃地寫著五個大字:「救不了你了」。
*
回宿舍後,紀蘇坐在桌前陷入沉思。
不知過了多久,垂在身側的手指動了動,他從兜里掏出手機。
喬錦察覺他的動靜:「蘇蘇,你不是準備跟顧昭坦白吧?」
「對。」紀蘇低聲應道,「說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向他道歉。」
至於顧昭願不願意原諒他,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你別犯傻啊蘇蘇!」喬錦急了,走過去搶下手機,「你沒聽周陽說了什麼嗎?」
「就是因為周陽說的話,我才覺得不能這麼處理。」紀蘇呼出一口氣,「大不了,就讓顧昭打我一頓出氣。」
喬錦瞪大眼睛:「什麼?打你一頓?」
紀蘇語氣遲疑道:「畢竟是法治社會,他應該不會做得太過分吧……」
「不是蘇蘇,你聽我給你分析啊。」喬錦苦口婆心地勸道,「你想想顧昭他一個直男,還是一個疑似恐同的直男,要是他知道自己對著一個男生的腿照沖了不知多少回,他這輩子可能都站不起來了!」
紀蘇:「……」
「但如果只是被網戀對象渣了,他頂多也就萎靡一陣子,很快就會忘記萌萌,開始新的生活。」喬錦反問道,「孰輕孰重,你覺得呢?」
紀蘇擰起眉心,再度陷入沉思。
好半天后,他伸出手:「小喬,手機還我。」
喬錦:「你打算怎麼做?」
「按你說的……」紀蘇接過手機,登錄微信小號,「就以萌萌的身份來結束一切。」
一打開微信,消息鋪天蓋地涌了進來。
這三天裡,g給他發了很多條消息,包括語音和視頻請求,無一例外全都石沉大海。
最新兩條來自十分鐘前——
g:[我真的很擔心你。]
g:[明天我會去你們學校找你。]
紀蘇手一抖,很快又穩住了。
萌萌:[學長,我沒事。]
萌萌:[這幾天比較忙,沒看到消息,不好意思。]
幾乎一秒內,對話框彈出了回復。
g:[真的沒事?]
萌萌:[真的沒事。]
g:[那就好。]
紀蘇深呼吸一口氣,開始組織語言。
萌萌:[學長,那天跟你打完視頻,我發現我認錯人了,你並不是我要加的那個人。]
g:[什麼意思?]
萌萌:[我喜歡的人不是你。]
很快,對面撥通了語音電話。
紀蘇掛斷語音,繼續打字回復。
萌萌:[學長真的很對不起,我一開始就該好好確認下的。]
萌萌:[浪費了你這麼長時間,真的很抱歉。]
g:[接語音。]
萌萌:[微信轉賬:10000.00]
萌萌:[學長給我買的裙子我沒辦法還了,學長收一下轉賬吧。]
這回,對面發了條語音消息。
「你覺得我缺錢嗎?」低沉的嗓音聽起來冰冷而森寒,壓抑著顯而易見的怒火,「你現在人在哪兒?」
網戀對象消失了整整三天,一出現就是劃清界限,任誰都接受不了。
萌萌:[我知道學長應該生氣,學長怎麼樣才能消氣?]
又一條語音發過來:「我再問一遍,你人在哪兒?」
萌萌:[學長,其實我長得很醜,發給你的腿照也是p的。]
g:[眼見為實。]
紀蘇心道這是說不通了,乾脆眼一閉心一橫,直接拉黑了對方。
他退出微信小號,在心裡默念:對不起了校草,我會努力想辦法在現實中補償你的……
同一時間,顧昭一隻手握著手機,力道大得像是要將手機捏碎。
他閉了閉眼眸,強行冷靜下來後,刪除了輸入框裡的文字,重新打字。
g:[萌萌,我不管你加沒加錯人,這段時間每天跟你聊天的人是我。]
點擊發送,下一秒,一個鮮紅的感嘆號出現在屏幕上。
顧昭死死盯著那個刺眼的感嘆號,半晌後,英俊的面容上露出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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