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田森杏奈布設好結界返回的時候,小林和夫也做好了數個高低不一的射擊口,逐一檢查了射界,正抱著狙擊形態的落魂靠在牆角閉目養神。
聽到輕快的腳步聲,小林和夫睜開眼道:「好了?」
田森杏奈用力一點頭:「嗯!」
「你先小睡一會。我守著,一會兒輪換。」
「這才什麼時辰呀?睡不著嘛。」
「趕快,別囉嗦!你不睡我睡!」
「睡就是了嘛,凶什麼呀。」
田森杏奈撅著嘴巴,嘟嘟噥噥地鑽到牆角處,扯過滿是泥巴的偽裝斗篷蓋在身上,閉上眼。
她本以為自己睡不著,連日來,她遭遇了一場又一場的巨變:父親被石原干二謀害,自己被囚禁,又被作為籌碼送給島村直伸,再到現在意外地被小林和夫救出來,真是如同一場大夢——怎麼可能睡得著?
誰知道,一閉上眼,她真的睡著了!或許,是太累、太緊張的緣故?
有人把最深沉、舒適的夢稱為黑甜鄉,不是沒有道理。她這一覺睡得又香又甜,連夢都沒做一點,一覺醒來,她打了個長長的哈欠,伸著懶腰,揉揉惺忪的睡眼,才猛然發現,已經是明月高懸。
另一邊的牆角里,小林和夫正倚著石牆,一隻手抱著落魂,另一隻手托著一個飯糰朝嘴裡送,見她醒了,笑道:「怎麼樣?睡的還行吧?」
「我怎麼會睡著了?還睡了這麼久?」
「我就知道你睡不著,所以在篷布上灑了點定魂草的粉末,你一喘氣,熱氣一噓,藥力發作,安安穩穩睡上四個時辰。」
「你好討厭,不過還是謝謝你——那你一直沒有睡吧?趕快睡吧,我守著。」
「等會,吃完再說。」說著,小林和夫靜悄悄地享用起飯糰子來。
明亮的月光把周圍照得一片雪白,好像在泥沼上覆了一層濃霜。周圍靜極了,只有樹梢輕輕搖動,那是風在小心翼翼地走過。被痛苦折磨了一整日的美津城廢墟,睡著了。
田森杏奈悄悄地瞥一眼小林和夫,他孤獨地、靜悄悄地坐在角落的黑暗裡,一邊小口咀嚼著干硬的飯糰,一邊打量正享受著銀色月輝的世界。
在夜的黑暗裡眺望月色的守衛者。
田森杏奈心裡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
黑暗為年輕獵人的臉龐蒙上一層朦朧的面紗,他臉龐的稜角似乎也變得柔和了。
這個傢伙,比在剝雲山時更沉穩了啊,似乎見到什麼都不害怕呢。倒是自己一驚一乍的,讓他笑話了不少次,可惡!人家可是堂堂的一本道聖女,不許把人家當傻瓜!
田森杏奈有點賭氣地朝那片黑暗看去,驚詫地發現,那裡沒人了!
她驚訝地剛要站起來,一下子看到,小林和夫正蓋著偽裝篷布,匍匐到一個射口旁,舉著落魂,小心翼翼地向外觀察。
壞傢伙,又嚇唬人家!
她剛要開口,就看到小林和夫悄悄搖手,還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趕緊閉上嘴巴。
小林和夫伸出一根手指,緩緩向地面彎了彎,又勾起來,朝他的方向曲了曲。
她會意地點點頭,慢慢伏低身子,趴在地上,把身子躲在陰影里,一點一點地向小林和夫挪動過去。
小林和夫朝她翹翹大拇指,側耳傾聽外面的動靜。
田森杏奈雖然很好奇,但強忍著不說話,也學小林和夫的樣子,側耳傾聽。
遠處傳來低低的犬吠,那是吃人的野狗。犬吠聲越來越密,越來越清晰。
小林和夫輕輕按住她的脊背,搖頭,示意她不要站起來看,然後,慢慢地把落魂遞到她手中,指指落魂背槽上的千里鏡。
田森杏奈學著小林和夫的樣子,慢慢地、一點一點地把落魂的銃口從射口中探出去,順直,然後,小心翼翼地把眼睛貼到千里鏡上。
千里鏡的鏡筒上有一圈黑色的柔軟膠質,正好完美的與眼眶貼合起來。它似乎能與使用者心意相通,自動調整遠望與近觀。
視野中,三四百步外,十幾名聚集在一起的難民正一瘸一拐地在月光下行走,在他們對面,是數隻狂吠的野狗。野狗毛髮直立,尾巴高舉,犬齒外翻,顯然已經暴怒。難民置若罔聞,繼續蹣跚前行。
灌木叢中一陣簌簌聲響,緊接著,數不清的野狗一起跳了出來!
這些人完了,統統要變成野狗的腹中之物了。
田森杏奈把眼睛從千里鏡上移開,想把落魂遞給小林和夫,卻見他搖搖手,指指外面,示意她繼續觀看。
姑娘不明就裡地繼續觀看下去,在她看來,接下來無非是一場殘酷的血肉宴席,有什麼好看的?但在小林和夫眼中,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小林和夫發動了天神之眼,現在,在他看來,整個世界全都變成了亮灰色的虛影,一切物件,只有輪廓。唯有能產生熱量的活物,才是白色。
現在,那些難民的身體,只有心臟處是白色!
一隻野狗撲了上去,緊接著所有的野狗全撲上去!
血肉橫飛,野獸的凶性被徹底激發出來!
小林和夫死死地盯住被撲倒在地的難民,他知道,事情絕不會就這麼完了!
突如其來地響起一聲野狗的哀鳴!在群犬的咆哮聲中,這哀鳴是那樣的怪異!
一隻野狗的左後腿被一名倒地的難民咬斷了!
咬斷它腿的,是一名六七十歲的老人,兩眼翻白,了無生氣,乾枯的嘴唇里,東倒西歪的牙齒七零八落,讓人看了都覺得他除了豆腐恐怕咬不動別的東西,可是,居然硬生生咬斷了一條狗腿!
野狗還沒來得及跳開,另外一隻大手伸了過來,一把拽住它的前腿,緊接著,無數隻手爭先恐後地伸來,無數張口湊過來,狠狠地咬下,不管它身上沾滿泥漿的皮毛,不管它身上惡臭流膿的瘡疤。
眨眼工夫,這隻野狗被撕扯成了一塊破抹布,污血汩汩流淌,染紅了地面。
其他野狗並沒有發現這個異常,依然在撕咬,咀嚼。
一隻凶性大發的野狗撲倒了一名婦女,在她腹部撕開一個大洞,探吻進去,貪婪地撕扯新鮮的、熱乎乎的腸子。把鼻尖探進去,它驚訝地發現,這獵物的肚子裡是冷冰冰地、僵硬的!它掙扎著想把嘴巴抽出來,來不及了。
婦女瘦弱乾癟的手臂好像彎曲的鐵棍,力氣大得出奇,緊緊握住它的兩條後腿,把它倒提起來,緊接著,異化的、強壯有力的下頷猛地閉合,不輸給它的鋒利牙齒有力的咬下,在它的脊背上開出一個森森的血洞。
野狗的哀嚎聲接二連三地響起。數只在外圍的野狗發現不妙,夾著尾巴逃跑了,凡是近身撕扯的野狗,全滅。
田森杏奈全身篩糠似得抖個不停,她已經沒有勇氣探出頭去看。雖然隔著三四百步,她似乎能聽到咯吱咯吱地咀嚼聲。
小林和夫臉上的肌肉扭曲得可怕,正在大快朵頤的難民身上,最後一點白色也消失了。
這些傢伙,不是活人,是活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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