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體失聲!包括藤野隆信在內,所有人都驚呆了!
有幾個前頭上台比刀,被斬斷兵刃的武士兩眼一翻白暈了過去。
不算後來虛高鬥氣的報價,就實實在在的五萬錢,也不是小數目了,價值五萬錢的一把寶刀,說毀就毀了?這行腳商瘋了麼?
不止一人心中狂吼:真正混蛋啊!你不要就給我啊!毀了算什麼啊!
小林和夫笑道:「既然你們兩家是朋友,何必為了一把刀傷了和氣?萬一因為這個日後打起來,不是要記恨俺麼?」
藤野隆信與荒木松盛心頭一動:這行腳商意有所指!有來頭!
小林和夫假裝沒看見兩人開始變得凌厲的目光,大咧咧道:「再說了,這把刀確實不是什麼一流貨色。想要好刀,來滿金客棧找我家老爺。」說完也不理兩人,回身把高掛的「求斷」布招兒扯下來,大聲朝台下喊道:「俺們手頭貨不多,想買的腿腳可得快著點!都散了吧,散了吧!」
看著小林和夫三人離去,荒木松盛朝手下使個眼色,手下會意,遠遠地跟了上去。
藤野隆信早看見了荒木松盛的小動作,淡淡地笑笑,招呼手下離開。
中川保利忙道:「大人,這行腳商極其可疑,要不要屬下去——」
藤野隆信一擺手:「不必,人家說了,想買刀去客棧找他家老爺。正大光明地去就是。我尋思,八成是老友來了,走,回去換身衣服,跟我去訪訪他。」
「老友?大人,中午不是要赴朝倉慶升的宴席麼?」
藤野隆信笑道:「又是大魚大肉,先去擾我那老友兩杯淡茶喝,清清腸胃,耽誤不了吃飯!」
張長雲回到客棧,徑直進了聶清風的房間。見到聶清風,劈頭就是一句:「收穫頗豐,一則以喜,一則以憂。主公先聽哪個?」
「先報憂。」
「山南山北兩道的盟約開始不穩,能否併力東向牽制朝倉家前途未卜。」
「說說看。」
「剛才在街上碰到山南山北兩道的使團,山南道來人是荒木雄彥的次子荒木松盛,山北道是咱們的老熟人藤野隆信。他們來這裡,八成是談論與南海道罷兵言和的。荒木松盛一行隨員中,有些人面有倦色,眼中無光;而藤野隆信一行紅光滿面,精神飽滿——朝倉家把兩家使團分開安置,一家厚待,一家薄待,這是離間計。」
「以藤野隆信之明,不會看不出。」
「主公所言極是,可只要一家中計,離間計就算成了。我觀兩人言行,藤野隆信似乎能識大局,但對荒木松盛極為不滿;荒木松盛太過毛躁,中計而不自知,隨員要麼唯唯諾諾,要麼鉗口不言——觀用人可以知人,如果將來接荒木雄彥位子的是這位二少爺,山南道前途堪憂。」
見聶清風眉鋒微蹙,張長雲道:「主公不必擔心,現在山南山北兩位家主春秋鼎盛,又都有老成持重的家老重臣輔佐,三五年內,兩道的盟約不會有太大的變化。現在,主公還是歇息一下,準備迎接一波一波的客人吧。」
「一波一波?」
張長雲笑道:「小林和夫今日甚是出彩,末了斷刀那一節,全是他自家臨時起意,效果卻出乎意料的好。一會功夫,訪客就要上門啦。能買起五萬錢一把的刀,上門來的客人多半是富商巨賈,要不然就愛刀如命的武士。通過這些人,就能一窺朝倉家的虛實——咱們演的這齣大戲,其意不正在此麼?主公快去歇息一下吧。」
來不及了,不等聶清風應聲,近藤香在外面敲門道:「趙老爺,山南道荒木家二少爺荒木松盛求見。」
張長雲道:「此人只為刀而來,主公拖到藤野隆信前來,兩家一起賣。」
張長雲在倭國名聲不顯,近藤香、小林和夫兩人一個侍女一個獵戶,更沒有隱藏身份的必要,只有聶清風假稱姓趙。於是新鮮出爐的趙老爺點點頭,朗聲道:「請他進來!」
荒木松盛憋了一肚子火。
山南道與南海道恩怨由來已久。山南道強盛之時,不要說南海道,就連西側的強藩——西海道武田家也敢去招惹。天罰之後,山河地理形勢大變,山南道耕地十去六七,成了軍強民弱的局面;南海道的朝倉軍雖然實力稍弱,但一來地盤大,有足夠的迴環餘地;二來財貨充足,軍費可謂源源不絕,幾次大舉進攻南海道都被拖得筋疲力盡,又怕武田家從背後攻來,只好無功而返。這一來更是雪上加霜,不得已,與面臨同樣處境的山北道藤野家締結姻親,結成同盟,共同對抗西海道與南海道。
這幾年形勢越發不利,荒木雄彥決定暫且罷兵,緩過一口氣再說。山北道藩主藤野隆義也同意,雙方同時派出使團到南海道來見朝倉慶升,商討和平大計。於是荒木松盛主動請纓,擔任了使團的主使,另有幾名家老為副。
俗話說嘴上無毛辦事不牢。荒木松盛才二十出頭,正是年輕氣盛之時。倭國的傳統分級是士農工商。他身為第一等的武士,對排末流的商人向來嗤之以鼻;南海道以商立國,又與本家交戰多年,他在家中就常常放出狂言「非滅了這群奸商不可」;現在來到人家的地盤上,又得做出一副低姿態,讓他擺出好臉色的難度,可想而知。
大局為重,這個道理他懂,打落牙齒往肚裡咽,忍忍吧。談不攏再接著打麼,只要這幫奸商好吃好喝把爺伺候好,爺就不計較了。
朝倉家一早知道來的這位爺心火太盛,為了伺候好他,特意準備了全套去火套餐:一日三餐是蘿蔔白菜紅薯,清熱去火,絕無雞鴨魚肉上火生痰之惡物;住處準備的是通風透氣的茅屋,地上鋪的是接地氣的竹蓆,連榻榻米都沒有一塊,前天夜裡一場透地雨,屋子裡返潮,牆角冒出一簇簇白點點——長出蘑菇來了!
荒木松盛恨不能把朝倉慶升這老不死拖出來一刀劈了,可是也就只能嘴巴發發狠;有心抓幾個下人殺雞儆猴,可朝倉家安排的下人一個個精明的如猴一般,見他臉色稍有不對,撒腿就跑,他這一腔邪火是越憋越旺了。
最大的打擊來自於盟友,昨天,山北道的藤野隆信和一眾手下到了。他暗暗鬆了口氣,藤野隆信是個有本事的人,斷然容不得朝倉老頭如此慢待。誰曾想,山北道使團一到,就被朝倉老頭伺候親爹一般供了起來,真是在家讓你日不曬,出門三步有人抬。
聽完手下帶回來的消息,荒木松盛當即要去砍人,幾名家老苦勸才作罷,他認定山北道必然是背盟毀約,單獨與朝倉家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要不然,都是一起打得死去活來,憑什麼厚此薄彼?
今日買刀時,這可惡的藤野隆信又出來橫插一腳,雖說最後大家都沒撈著什麼好處,可被人削麵子的事,擱誰身上不得火啊?這刀,爺爺還非買不可了!誰敢唧唧歪歪,爺爺一刀剁了他!
聽到屋裡人說請進,他一把推開旁邊的侍女,抬腳踹開房門,高聲叫道:「屋裡的奸商聽仔細了!有什麼貨趕緊拿出來,要是敢亂放什麼閒屁,就照著爺爺這口刀說話!」說著抽刀出鞘,噹啷一刀,將一把椅子劈作兩截!
屋中正位上高坐的男子長身而起,厲聲喝道:「哪裡來的瘋狗?滾出去!」
磅的一聲,一隻茶杯正中荒木松盛腦門,四分五裂,把他打了個趔趄,血順著腦門流了下來!
荒木松盛腦袋嗡的一聲:「該死的,是華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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