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換璽
天上微微飄起了雪花,落到地上幾無痕跡,輕輕的,柔柔的。劉肇拉著劉慶坐下,看了眼扮成侍從入宮的李郃,臉上難以掩飾住興奮。
蔡倫將殿門關上,自己親自守在門外,殿中的暖爐閃動著紅色的火光,映得殿中暖暖的。劉肇也不戴冠,來回在殿中轉著,臉上泛著紅潮。
劉慶看了看他的臉色,笑著道:「陛下,何事如此高興?莫不是鄭大人成功留住了玉璽?」
「正是,正是,如今該如何做,還請先生明示!」劉肇搓著手,看著面色平靜的李郃問道。
李郃正色道:「陛下,莫急,此事還需時日。來,陛下可知詳情,說與我們聽聽!」
「這!」一句話倒把劉肇問住了,他也只是得了鄭眾的消息,到底是何情勢,倒一無所知了。因道:「這宮中傳個消息便是了不得的大事了,如何還能知詳情,只是即是得手,想來,並沒波折!」
李郃斂了笑容,在殿中走了幾步說道:「陛下,我讓鄭眾此舉實為試探,太后的態度如何,才是我要知道的。若是成功,小人分析,可能有三。」
劉肇看了一眼劉慶,兩人都坐了下來,目光炯炯地聽著李郃分析,並未插話。
「太后搬走是因為吵鬧,這樣她帶走天子六璽實屬必然,當時鄭眾去攔,太后可能會有如此反應。其一,生氣,憤而不聽,重重責罰。這一條,可以排除了,因為鄭眾已然得手。那麼剩下的兩種情況就要酌情而定了。當時我教鄭眾兩勸,首先,以陰陽之道勸之,若太后相信,說明太后於天子之璽,並不特別在意,陛下找個理由,便可取到手中。如果這樣,我們便可皆大歡喜。反之,如果講到用眾臣非議來勸太后,則說明太后將六璽之重,放於自身身體之上,那麼,我們就得鋌而走險,棋行險著了。」
劉慶道:「原來,先生的兩步安排,是按計而行,卻不知鄭眾是說到了哪一步?」
李郃看了看劉肇問道:「陛下可否讓蔡倫去打聽,太后今天是否生氣?」
劉肇一拍頭道:「這個卻不曾問,先生的意思,是太后生氣,便是用到眾臣非議之舉?」
「不錯,六璽之重要,太后比陛下更加知曉,怎可輕易放手,臣想,以鄭眾的口才,定難用第一步說動太后,陛下想輕易得璽是不可能了。」
「朕這就派人去問!」劉肇叫了蔡倫,低聲耳語了幾句,蔡倫點頭,快步離去。
卻聽李郃又道:「天子已親政,太后卻留璽不放,這裡面的心勁,難窮其妙!面上是幫著皇帝,怕皇帝幼小難以主持朝政,其實是不肯放權,繼續讓竇氏滿門橫行不羈。好嘛,她倒成了一心為了天下,為了兒子的慈母,便是眾臣議奏,也會拿著這個理由大做文章,這份心機,真不是一個簡單的女子可以做到的。」
劉肇嘆道:「母后難道分不清兒子和兄長哪個更親嗎?」
劉慶心頭一抖,嘴唇動了動,卻沒有言聲。卻聽李郃道:「陛下此言差矣!太后不是分不清,而是知道一個不能更改的道理,陛下是天子,不是兒子!」
一句話,三個人都默然了下來,許久劉肇才低聲道:「這個藥引子好,讓朕看清了許多東西,許多事情。天子不是兒子!」
「是啊,自光武開始,外戚便一直在朝中有著舉足輕重的位置,一家子的榮辱都在宮中的妃子身上,自然有了外戚在外撐腰,妃子也能在宮中立得穩。若是小門小戶的入了宮,早晚便是任人蹂躪的棋子,動了多少心思,也不如自己的親人在外面的一句話。實在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李郃臉色平靜得像一泓池水,卻將這裡面的關係,抽絲剝繭,分析得頭頭是道。
劉慶的臉色顯得極為蒼白,劉肇看了他一眼,知他想起自己含冤死去的母親,握住了他的手,似是安慰。
李郃看著爐中一跳一跳的火光,目光變得有些琢磨不定。許久才用低而沙啞的聲音道:「我們現在別我他法,只能換璽!」
「換璽!」劉肇和劉慶同時驚呼出聲,帶著顫音,都知此事非同小可。
「不錯,換璽!」李郃臉色白中透青,咬著牙從齒縫裡說道:「造假,全用假的,換過來!就趁著太后遷殿,玉璽留下的機會,這也是唯一的機會!」
劉肇嚇了一跳,眼睛轉動著,卻如死魚一般,毫無光澤。劉慶則低了頭,咬著下唇,心中激動不已。
「陛下!」李郃突然跪倒在劉肇面前,臉上的肌肉抖動著。
「先生,你這是做什麼!」劉肇慌了,忙來扶李郃,他卻直挺挺地跪著不肯起來,手指用力的摳著磚縫,聲音令人寒毛直乍。
「陛下,時機已到了刻不容緩之時,太后有六璽在手,竇氏一黨處心積慮,早晚會覬覦皇帝之位,到時候一份矯詔下來,說陛下暴斃,或說陛下讓位,到時候,你該如何?」
一句話說下來,劉肇已覺大汗淋漓,全身骨頭都開始咔咔作響,一屁股坐在地上,臉如死灰。
劉慶一下子站起身來,說道:「先生,做吧,我劉慶來擔著這個干係,便是被太后知道,要砍頭,我劉慶擔著!」
「皇兄!」劉肇從驚駭中清醒過來,也霍然站起,「先生,朕下定決心了,就按先生說的做!」說著將李郃從地上扶起,目光變得十分墾切。
「先生,這份膽識,劉肇終身銘記,若今後除逆黨,正朝綱,朕必讓先生位列三台!」
「三台!」李郃突然大笑道:「陛下,這個小人可擔不起!」正說著見殿門打開,一股冷風吹了進來,三人不覺全身一涼,剛才出的一身躁汗,全部都不見了,不由精神大振。
蔡倫進來道:「陛下,果如陛下所言,太后曾大發雷霆,差點殺了鄭眾,多虧王銀兒求情,才算平安無事。」
「王銀兒?她是誰?」李郃問道。
「她是太后的貼身侍婢,自小從府裡帶來的,不過人品很好,這宮裡的人都受過她的恩情呢!」蔡倫答道。
「唔!」李郃若有所思,劉肇見他無話,便讓蔡倫退下,問道:「先生何意?」
李郃背著手在殿中走了幾步,又掐指算了算,笑道:「看來陛下吉人天相,這個王銀兒,實在是陛下的一大貴人,日後仍有助益之處。今日這事,全是這王銀兒之功啊!」
劉肇嘆道:「朕幼時銀兒姐姐便比母親更加愛護朕,若有責罰,也總是開口求情,朕孤苦無依時,也總是給我安慰,朕覺得銀兒姐姐比母親還要親切幾分。」
李郃道:「陛下,宮中護衛森嚴,六璽目標太明顯,若派人來換,驚動衛尉,便會引起不小的麻煩,弄不好,就會前功盡棄。這個王銀兒倒是可以利用,陛下以為如何?」
劉肇不解,問道:「先生可是讓銀兒將六璽換掉?」他又搖了搖頭道:「只怕不可,銀兒自小跟著母親,雖說待我極好,這換璽一來機密,二來干係重大,再者她對母親忠心無二,只怕不可行。」
李郃搖頭道:「陛下,不是讓王銀兒換璽,而是陛下親自去換,只是陛下要這樣——」他對著劉肇耳語了幾句,劉肇笑著點頭道:「先生,此法很妙!」
看看天色將晚,劉慶便帶著李郃出宮,隔天,皇帝又賜錢萬兩給清河王劉慶。他對清河王的賞賜天天換著花樣,沒有人去注意又賞了什麼,可是這筆銀子卻是用來買玉石之用。
劉慶派甘英出府尋找可用之玉,若是造假,定要造得像,否則在成事之前被認出來,便是大責,何況還要隱蔽行事,所以這玉石也便尋得辛苦。饒是甘英精明幹練,到年底之前也只找到了三塊可用之玉。而竇太后已經著急回殿,劉肇急得團團轉,無奈,李郃吩咐,只換一塊,就是最重要的那塊皇帝信璽,只要可以發兵,其餘可以暫緩。
正月之朔,是為正日,太后吩咐全體官民出城祭祖。並於歲首大赦天下,吩咐宮中擺宴,大宴群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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