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潛龍勿用
殿中沉水香的氣味沉沉入鼻,青櫻聞了聞,笑道:「綏兒這是沉水香吧,父親早年曾帶回過一塊,覺得十分貴重,特意的讓我看過,需要用水才成。」
綏兒聽她又喚自己綏兒,便笑道:「正是的,你若喜歡,我叫趙玉送了幾塊給你。」
「我可沒有那麼多的講究。還是說正事吧,你最近身子怎麼了?可有什麼不適?」呂青櫻上下打量著綏兒,見她臉色紅潤,唇色艷麗,眉心雪白,實在不像是得了病的樣子。
綏兒一怔,心裡有什麼念頭還來及起來,便答道:「今日你是第二個問我的身子如何的?怎麼我看上去,有病態嗎?」
呂青櫻卻飲了口茶道:「你在吃飯時把我找了來,一會要管飯,不吃飽可不行。」
綏兒笑道:「那是自然,我這裡雖說沒有什麼好吃的,管飽還是可以的。」
呂青櫻伸出一隻手道:「拿來吧,我來摸下脈,看看你有什麼不對勁。」
綏兒笑嘻嘻的伸出手道:「好好好,好讓呂大夫放心,看看綏兒是不是生了大病!」
呂青櫻搭了脈,只感到脈跳流利而不澀滯,脈率似數非數之動,如盤走珠的圓滑感覺。不由得唇上掛上了一絲笑意,鬆了手,又看了看綏兒的舌胎,笑道:「這我就放心了。綏兒最近飲食如何?」
綏兒道:「還好,不感覺餓,也不喜油膩之物,清淡些的反而喜歡。」
呂青櫻點頭,站起身來,對著綏兒福了一福道:「恭喜娘娘,是喜脈,娘娘是懷了身孕了。」
「你說什麼?」綏兒一下子被青櫻的話說得愣住了,待反應過來,才欣喜道:「我有了身孕了?是真的?」
呂青櫻帶著一絲笑意。真心為這個好友高興,「不錯,綏兒,確是喜脈。我當了這許久的大夫。這點脈還是摸得出來的。」
趙玉在外間早已聽到,大呼小叫的進來,「真的嗎?是真的呂大夫?」
呂青櫻道:「怎麼我今天說的話沒有人信?」
趙玉卻打開了門,衝著門外說話的蘇蘭兒大喊,「蘭兒姐姐。是喜脈,娘娘有喜了!」
正殿中的人都忙著晚膳,聽到這句話,立放下手中的東西,歡呼起來。劉肇好不容易的打發了眾臣,來到西宮的門口,突然聽到裡面大呼小叫,皺眉說道:「什麼事,大呼小叫的,別擾了綏兒休息!」快走幾步進了院子。卻見裡面人人面上都帶了喜色,便問道:「都在做什麼?綏兒醒了嗎?呂大夫是不是來過了,這是幹什麼,大呼小叫的?」
蘇蘭兒快走兩步施禮道:「奴婢恭喜皇上,呂大夫正在裡面為娘娘把脈,剛傳了話出來,是喜脈,這不奴婢們太興奮,就有些忘形。」
她話還未說完,劉肇幾乎是衣袍間帶了風一般衝進了殿內。卻見呂青櫻正站著和綏兒說話,不好意思的笑笑道:「呂大夫,綏兒有幾個月的身孕了?」一邊拉住了綏兒的手,目光停留在綏兒的小腹上。
「皇上。娘娘似是不到兩個月的身孕,這段娘娘嗜睡不思飲食都與此有關。皇上不用擔心,一會青櫻幫著娘娘開幾貼安胎固胎的藥,保管生下一個胖胖的皇子。」
劉肇盯得綏兒臉上發紅,剛要說話,劉肇卻不管青櫻在旁邊。忽然一把摟住她道:「太好了,綏兒,太好了,朕盼這一刻盼了好久!」
綏兒被他的舉止嚇了一跳,轉眼見呂青櫻低頭撫著衣角視若不見,趙玉捂著嘴偷笑,其他人都是偷笑的多。綏兒又窘又羞,急忙伸手推他道:「皇上,你快放開,呂大夫還在這裡。」
劉肇才放開了綏兒,嘴角卻一直掛著微笑,對呂青櫻道:「呂大夫請去開藥吧,如何調配飲食和藥物你要講給朕聽,朕要親自幫著綏兒安胎,每天親自為綏兒調配飲食。」
呂青櫻福了一福道:「青櫻領旨,那麼請皇上和青櫻一塊去,如何調配,皇上還得記下來。」
劉肇十分聽話,跟著走了出去,趙玉走過來摸了摸綏兒的肚子道:「小姐,這可是天大的喜事!小姐和皇上如此恩愛,別的不差,就差一個孩子了。如今懷了身孕,可不是天大的喜事?」
綏兒也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說道:「和做夢一樣,一點也沒覺得,怎麼就懷上了?」
趙玉笑著道:「這個孩子是小姐的福氣,我每日陪著小姐,只是猜操心,卻沒往這方面去想。還以為是誰要害了小姐,下了什麼藥,或是有了什麼巫蠱呢!」
綏兒此時才明白呂青櫻是為何進宮了,只得搖頭笑道:「虧你還算是機靈,要真是那樣,我恐怕只刻已是性命不保了。不過《易經》上倒是有潛龍勿用之說,是說潛心靜止做一件事,不可以太過張揚。這話我卻要囑咐你,這宮裡頭表面上我一人受寵,勢大於天,可是我們卻不可存了那張揚之心。一來,我就是這個沉靜的性子,不肯與別人爭什麼長短;二來,我與不想讓皇上為後宮之事太過操心,影響了國運。此時,人人看著我眼紅,我又懷了龍嗣,更是火上澆油一般,倘若存了害我之心,傷了這孩子,就得不償失了。」
趙玉點頭道:「小姐我懂,我們在這宮裡還是得事事小心為好。」
正說著,劉肇卻一臉愁容的進來,說道:「朕從來也沒有做過這些事,此刻被呂大夫說的反倒是糊塗了。綏兒,你看我們讓呂大夫就留在宮中照顧你可好?這樣朕也會放心些!」
綏兒被劉肇的樣子逗得笑了起來,拉了他手道:「綏兒哪有那麼嬌氣,害喜而已,就讓皇上如此的擔心。若真是那嬌養慣了的,也還罷了。不用的,皇上只要讓青櫻隨時可以進宮來探望臣妾就可以了。」
劉肇點頭,「什麼都依你,不過,朕更要守在你身邊了,孫璫進來!」
孫璫一直在外面伺候,得了消息後,他和周博兩個人喝乾了兩杯酒慶祝,但是皇上來了,總得在跟前侍候,便進來道:「臣在,皇上有什麼吩咐?」
「你去通知皇后,派兩個太醫,輪職在跟前伺候,所需藥品都要用最好的,沒有了就到外面去採買,找宮中有經驗的穩婆幾個也輪流在西宮裡呆著,有什麼需要就找她們。娘娘的日常飲食一定要注意,驗過了才可以吃!還有,沒有朕的旨意,任何人都不許打擾娘娘。」
綏兒攔住了道:「皇上要是不讓臣妾見人,悶也悶死了,這知就算了吧!皇上,對臣妾的好,臣妾明白,實在不用太過小心的。」
劉肇摟住了綏兒,眼中有伏波似的動容與感動,仿佛是划過深藍天際的流星,有那樣璀璨的光影。「罷了,朕聽你的,你要怎樣便怎樣可好?但是事事還是要小心在意,這是我們的第一個孩子,以後朕還要有第二個,第三個,越多越好。」
綏兒早已羞紅了臉,這樣的幸福,來得好突然。
夜裡,綏兒將劉肇的手貼在面頰上,輕聲道:「皇上,臣妾有了你的孩子,不願他一定當什麼太子,只盼他一生富貴平安便是了。」
「綏兒,你的孩子朕一定會封為太子,因為那是朕與綏兒的孩子。」劉肇親吻了綏兒的臉頰,小心的抱緊了她。
「綏兒,朕一生只有一個願望,與你永遠在一起,一輩子就夠了,如果可以將這江山放下,眾妃子放下,只與綏兒在一起,朕也甘之如飴。」
綏兒忍不住在心裡感嘆,靠緊了劉肇,只願此刻天長地久。
陰璃聽到劉肇的旨意後,久久的坐在窗前,眼中含著淚水,心裡沉得便是抬也抬不起來了。蓮兒端了茶水放到她的面前道:「娘娘,喝點茶吧!」
「我該不該去看看鄧貴人?」陰璃問道。
「娘娘心裡要是想皇上,卻見見也是行的。我聽說袁氏兩位美人,還有蘇喚兒,那位過世的宋珺也常去的。皇上長住在西宮,既然不肯來我們這兒,卻那裡坐坐,鬥鬥嘴,氣氣那位鄧貴人也是好的。」
陰璃苦笑道:「本宮是想皇上,雖見不到,心裡想著,也和見到了一樣。只是本宮沒有想到了,那小賤人竟也有了身孕。以後她生下了子嗣,皇上再封她的孩子為太子,我這個皇后的位置還坐得安穩嗎?」
陰璃每次都是宮裡出了事,才和劉肇見一面,每次看到劉肇與綏兒在一起恩愛的樣子,就如同吞下了一隻癩蛤蟆,說不出的噁心難受。本來有兩位嬪妃一夜便受孕,她便吞了一肚子的惡氣,如今最恨的鄧綏又有了身孕,這怎麼能讓她接受得了。
「蓮兒,讓姨母進宮吧,我有事和她說。」
「喏!」蓮兒答應了一聲,轉身退了出去。
陰璃喝了一口茶,覺得心頭的火越來越盛,直到要燒毀了她為止。她的目光落到自己的衣衫上,那樣沉穩而不失艷麗的紫棠色,熱鬧簇繡的芍藥蜂蝶圖案,繡著萬年青的壽字滾邊,怎麼看都是高貴的,難以超越的。她就是天上的鳳凰,為什麼要她牽就那地上的孤清的花朵。她不明白高貴如自己,為什麼在皇上的眼中就不如那鄧綏的十分之一。她長嘆了一口氣,喉嚨里像含著一顆酸透了的梅子,吐不出也咽不下,要多難受有多難受。(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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