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謝淮的吩咐,下人們繼續將修竹院搬空。
「娘親娘親,這是我們的新家麼?」孩童很是好奇地四周打量著。
「對。」柳月眠故意看了蘇怡言一眼,笑得得意。
「家」這個字眼深深刺痛了蘇怡言的內心,她愣愣地看著下人們進進出出,孩童歡喜地在修竹院裡各處亂竄,一陣雞飛狗跳,瓶瓶罐罐碎裂的聲音不絕於耳。
她看著她最喜歡的珠簾被一把扯斷,珠子散落一地。
她看著她勤苦種下的花草被踩得東倒西歪。
她看著她親手捏成的一對泥人被摔在地上,碎成了一片又一片……
修竹院中,兩年時間裡,她親手一點一點布置好的「家」,被徹底抹去。
「蘇妹妹,孩子還小,你不會和一個孩子計較吧?」
見蘇怡言沒說話,柳月眠嘆了口氣:「蘇妹妹,我性子直,可能不太懂你們後宅女子這些彎彎繞繞。你生氣便直說,不必擺這般臉色,我這就將它們拼好。」
說罷她就蹲下身去撿那些碎片。
「郡主,您身份高貴,怎能做這種事情!」容嬤嬤趕緊過來勸道,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她剛說完,柳月眠手上就被劃出了道口子。
蘇怡冷眼看著她們主僕一唱一和地表演,餘光看到了漸漸走近的身影。
「這是在做什麼?」
謝淮看了看地上碎掉的泥人,皺了皺眉,當目光落在柳月眠手上的傷口時,他的眉頭皺得愈發厲害:「竹一,送郡主去藥廬找陸府醫。」
「小傷而已,我沒事。」柳月眠面露堅忍之色。
謝淮的語氣不容拒絕:「竹一。」
竹一領命而去。
蘇怡言在一旁站著,看著自己的夫君對著另一個女子緊張,關切,愛憐。
她突然想到那夜自己的手受了傷,他也是用這樣的眼光看自己的。那時候,她還以為那是兩人親近的開始,心中一片欣喜,如今看來,著實可笑。
竹一將人帶走後,謝淮這才轉頭看向站在原地沉默的蘇怡言:「小孩子頑皮些是常事,你別鬧了……」
蘇怡言抬頭看他,心中早已有了預料,已經麻木成一片:「我鬧什麼了?」
她的那張臉,看起來無悲無喜,眼底的濃烈的情緒卻遮掩不住,巨大的悲傷和絕望傾瀉而出,仿佛要將人淹沒,謝淮只覺得心頭一窒。
「……罷了。」他別開臉,拂袖而去。
這一次,蘇怡言的目光不再追隨著他離開的背影,她低下頭靜靜地看著地上的那些碎片。
那泥人本是一對,她在蘇家待嫁時偷偷捏的,一個她,一個謝淮,穿著喜服的他們。本想著大婚時拿出來擺在喜房內,可那夜洞房花燭夜,謝淮棄她而去,也像今日這般走得毫不留情,她便將這對泥人收進了匣子中。
她想著有朝一日,兩人能和和美美。最終,這個願望還是猶如這對泥人一般,碎了個徹底……
柳月眠的東西陸陸續續被搬了進來,在她的指揮下又將整個修竹院重新捯飭了一遍,頗有女主人的姿態。
謝淮喜素淨,所以蘇怡言壓下她身為女子的喜好,不敢將修竹院置辦得過於華麗。原來的修竹院十分素淨,家具也是偏簡單素雅的,就連蘇怡言種的那幾盆花草,也開的大多是素色的花。
柳月眠喜歡張揚華麗的東西,從屏風桌椅到花瓶擺件無一不精,那張巨大的千工拔步床更是奪人眼球。
整個修竹院被裝點得富麗堂皇。
蘇怡言想,這大概就是被偏愛之人的底氣吧。
幾乎整個府中的下人們都被調集過來了,人多辦事效率也很高,柳月眠母子當晚就如願住進了修竹院。
蘇怡言也搬去了飛霜院。
晚膳罕見地是在松鶴堂與謝老夫人一同用的。
二房三房的人也來了,大房的人丁不多,除了謝侯夫婦,便只有謝淮與蘇怡言,如今多了柳月眠母子,就坐在他們這邊的席上。
桌上觥籌交錯,明面上說的是郡主能來府上養病是謝府的榮幸。
蘇怡言低頭默默吃菜。
寒毒?怎麼就突然中了寒毒,需要溫泉湯池養病?
況且這京城中有溫泉湯池的不止靜安侯府一家,不知要怎樣堵住外面的悠悠之口。
她剛想完,便聽謝淮提起柳月眠和謝家繞了八百個彎才拐到的遠房親戚身份。
她扯了扯嘴角,謝淮真是費了心思的,為了自己心上人的名聲,連這個都想到了。若自己不是他的妻子,估計也要為他這般體貼痴情而感動吧?
席間歡聲笑語不斷,不僅是謝老夫人,謝侯夫人也對懷佑十分喜愛,親自給他夾了不少菜。
蘇怡言低頭繼續默默吃飯,心想這算是心照不宣過了明路。
三房夫人笑著對謝淮打趣道:「瞧瞧,你母親如此稀罕孩子,你還不好好努把力,不然什麼時候才能讓你母親抱上孫兒?」
二房夫人湊熱鬧說了句:「你還說大嫂家的,你家謝武不也是還沒個孩子,你不急?」
三房夫人臉色倏地變了,以為二房知道了什麼,後來想想那事除了他們三人,沒人會知道。她眼光划過自己兒子,臉上尷尬一笑,打著哈哈。
以往這樣長輩間的打趣,謝淮出於涵養,都會淡淡地回一個「不急。」
明亮的燭火下,映照著謝淮的臉龐,如珠如玉。
耳邊是謝淮溫和的聲音,帶著一點笑意。
「快了。」
蘇怡言握著筷子的手一頓,很快又恢復如常,在面前的盤子裡隨便夾了口菜,入口卻是苦的……
她拿過桌上的小盞輕抿一口,是酒,不是茶,但卻是澀的。
苦澀混成一片……
是快了。
待一年後,柳月眠嫁入謝家,帶回來的那個孩子便名正言順了……
這頓飯她吃得難受。
她麻木地陪著眾人一起笑,然後不停地埋頭吃菜。
不知不覺,她多嘗了幾口酒釀,有些不勝酒力。
起身離開時頭有些暈乎乎的,她身子一晃,有人扶住了她。
下一瞬,她感到一陣粘膩的目光粘在她身上,讓她渾身不舒服。
喜歡和離後,清冷前夫夜夜翻牆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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