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定卿卿不放鬆 77.077

    時卿的目光在宦侍遠去的背影上粘連片刻,  很快回神:「臣留意吳興紀家已久,  昨夜在他們的貨物里現大批嶄新的箭鏃,是軍器規制不假。不過,  倘使臣所料不錯,  這些貓膩是有人故意叫臣現的,  目的便是借刀殺人。」

    徽寧帝眯起眼來,  心裡約莫有了數,感嘆道:「朕的這些個兒子啊——!」完了又問,「你方才說,  賜嫻與你一道去了郊野。她可清楚這些?」

    時卿搖頭:「縣主不知始末。」

    徽寧帝似乎安心了些,道:「既說到元家,  朕想與你聊幾句。你可知方才張僕射來朕這裡所為何事?」

    「臣不知,  還請陛下解惑。」

    「以張僕射為的一干朝臣向來對元家抱有成見。早在當年,朕給元易直封了郡王,  他們便提醒朕,滇南王勢頭如日中天,不得不防,尤其是他那個淌著點鄭家血脈的兒子。朕便將世琛當作質子,  下旨強留他在長安。」

    「昨年南詔入侵,  又是他們,非要朕忍辱求和,令賜嫻和親南詔。朕曉得他們的心思,  元易直護女心切,  多少將因此與朕生點嫌隙,  他們就樂得見他與朕不和。可後來,這些人瞧了姚州來的急報,又改口了,希望朕允戰。」

    他冷笑一聲:「朕還能不知他們的意圖?他們暗暗希望滇南兵敗,元易直便可如軍令狀上所言以死謝罪。可這些人哪裡料得到,如此危急的情狀,滇南將士竟眾志成城,力挽狂瀾,叫大周反敗為勝。」

    時卿一直含笑聽著。

    徽寧帝又道:「滇南打了勝仗,元易直威震邊疆,大獲民望,他們又坐不住了,上書叫朕試探他,瞧瞧他是否有反心。朕便下旨令他攜賜嫻進京受賞。結果呢,元家大大方方,身正不怕影子歪地來了。元易直若真圖謀什麼,如何有膽叫一雙兒女都落到朕的眼下?尤其此番,賜嫻孤身來到長安,更是他赤膽忠心的力證不假。」

    時卿笑著點點頭。

    「然而張僕射卻不這麼想,他方才來此,給朕出了個荒唐的主意——要朕將這丫頭安進後宮。」

    時卿神情一滯,眼中一抹異色閃過。

    徽寧帝眼尖瞧見了,問:「你也覺著不妥?」

    他很快恢復平靜,答:「何為妥,何為不妥?陛下,凡事皆有兩面。張僕射所言,的確有助於您掌控縣主及元家,此為利也。但縣主是您的表外甥女,且前有九殿下對其愛慕傾心,這樁事說給天下人聽,終歸不是美談。」

    「再者,並非人人皆懂聖心,此舉到了朝臣眼裡,也可能誤解您是想提拔元家,到時,難免又是一場暗流涌動,血雨腥風,此為弊也。」

    徽寧帝深以為然地點點頭:「朕也是這個意思。朕倒無此念頭,原還想叫六郎娶賜嫻的。」

    時卿當然知道這事,嘴上卻怪道:「莫非此前芙蓉園……」

    他話說一半,徽寧帝便冷哼一聲:「是朕叫六郎去的。一來打消九郎的念頭,二來令賜嫻與六郎見上一面。結果呢,朕的苦心,都叫你攪了!」

    時卿連忙起身拱手:「是臣的不是。當日六殿下與臣在丹鳳門巧遇,見臣閒著無事,便邀臣同往。臣未多想,豈料……」

    「豈料你竟搶了六郎的風頭!眼下朕的六郎留不住賜嫻,你說說,該如何贖這罪?」

    時卿早知會這樣。老皇帝與他「推心置腹」嘮了半晌,從一開始就是奔著這最後一句來的。

    如他識趣,這時候就該說一句:臣願替陛下分憂,娶縣主為妻,助陛下將元家牢牢捏在手中。

    但他不想識趣。

    只是如此情狀下,也不可能對聖人直言「不娶」。

    他思量了下道:「臣明白陛下的意思。您若要臣娶縣主為妻,臣自然不敢不從。可依臣看,此事不可操之過急。不論是您賜婚,或臣請媒說親,最終到底得看滇南王意思。姚州與長安遠隔千里,實有不便,莫不如等歲末,滇南王與王妃照制進京時再作打算。陛下既已有妙計令縣主回城,應也不急一時。」

    他說完這些冠冕堂皇的,又道:「您此刻心中必然怨臣,臣也不怕說來給您笑話,臣不喜縣主,實是因此女克臣。臣與她數次相交,無一回不狼狽,今次還掛了彩。臣怕迎了這尊大佛進門,過不了多久,您就再聽不見臣在您跟前耍嘴皮子了。」

    徽寧帝起先一臉嚴肅,聽到後來放聲大笑:「罷了!你是朕的臣子,也非兒子,這婚姻大事,朕不好逼你太過。但你也得有個準備,免得哪日朕一不高興將你賣給元家,你還一口氣緩不上來。」

    時卿頷應是,將帝王哄妥帖了,才懇切道:「陛下,臣昨日查案,一宿未眠,元將軍這一鞭子也著實厲害,您可否容臣告假一日?」

    徽寧帝點點頭,交代了幾句案子的事,令他回去好生歇息。

    時卿上了宮外的馬車卻並未安歇,將手上紗布一層層拆去了,喚來趙述吩咐:「想個法子將這傷口遮去。」

    趙述進到馬車裡邊,看了眼他觸目驚心的手背,不由一駭:「郎君這傷如何來的?」

    「別廢話,我趕時辰。」

    他連忙點頭:「法子是有,就是……疼了點,也髒了點,您確定要使?」

    「你儘管辦就是。」


    ……

    時卿的馬車疾馳出丹鳳門的一刻,含涼殿的宮道上,一名宮婢碎步而過,與候在盡處的韶和公主鄭筠低聲道:「貴主,打聽著了,瀾滄縣主欲回姚州,聖人不肯放行,派人……」

    鄭筠聽完,淡淡問:「侍郎呢?」

    「侍郎稱病告假,今日怕不會來含涼殿教十三殿下念書了。」

    她苦笑一聲:「知道了,下去吧。」

    宮婢欲退,又被她喚住:「等等。派兩個探子去永興坊附近轉轉,如侍郎出府,盯緊去向,回報給我。」

    ……

    時卿回府後,遮掩了手背傷口,將一名僕役招來房中,問:「消息。」

    這名叫曹暗的人答:「元將軍未歸,聖人的人馬已去往郊野待命。郎君準備趕過去?」

    他搖搖頭:「來不及,也沒必要。但我得去元府一趟,等元世琛回,交代他幾句。」

    「郎君可是擔心,瀾滄縣主自山匪行跡中猜到事情原委,一生氣便與聖人撕破臉皮?」

    「她倒不至如此魯莽。我是怕元世琛得知真相後,一時衝動鬧去宮中。」

    曹暗點點頭,問:「您還是從密道走?」

    時卿「嗯」了聲,捎上面具,臨走前一指府門方向:「門口那兩個來盯梢的,給人家送碗茶水去,道句辛苦。」

    他一驚,也不敢詢問是誰派來的探子,忙應是。

    時卿移開暗門,彎身準備下密道,突然一頓,回頭嚴肅道:「等等,換送酸梅湯吧。」

    曹暗微微一愣,下意識問:「為何?」

    就在他以為自己多嘴了,郎君不會答時,卻見對面人皺了皺眉頭,道:「因為實在太難喝了。」

    難喝的東西,合該與人分享。

    她摔得腰酸背痛,掌心撐地,苦著臉抬起眼來,借夜明珠看見了一張熟悉的臉。

    真是時卿。他穿了身窄袖掐腰的玄色勁裝,正低頭瞧她未被面紗覆蓋的一雙眼,辨認出她是誰後,微露無奈之色。

    元賜嫻回瞪他。看什麼看。既然曉得是她了,能不能拉她一把啊?

    時卿在她滿目慍色里彎下了腰。

    她剛覺此人還算有點良心,卻見他手一拐,撿起了那顆夜明珠。

    「……」

    等不到援手,元賜嫻只好自力更生,默默爬起,卻尚未站穩,就見一團黑壓壓的龐然大物從窗子口躍了進來。

    她霎時大駭,還來不及伸手去接,就聽四隻狗蹄子齊齊落地,重重一聲悶響。比她剛才摔下來那聲足足響上好幾倍。

    我的老大哥喲!

    外邊守門人再度低語起來,窸窸窣窣一陣響,似乎有人掏了鑰匙準備進來察看,又有人出言阻攔。

    元賜嫻一面疑心時卿在此安插了內應,一面緊張地舉目四望,尋找掩身的地方,突然被他一把拽過手腕,帶往一旁一隻開了蓋的木箱。

    她心下瞭然,掙脫了他的手,慌忙回身先將窗子合攏,然後去扯小黑。

    時卿身形一頓,想阻止她這個荒唐的舉動。

    此刻如從後窗躍出,便再難潛入,故而找個箱子躲藏是最好的選擇。叫狗留在外邊,守門人查不到究竟,自然會以為方才的響動是這牲畜的誤闖。她畫蛇添足做什麼?

    元賜嫻不欲理會他。小黑是阿兄的愛犬,絕不能給人宰了,要躲一起躲,這種賣狗求生的事她做不出。

    守門人的鑰匙已插入了鎖孔,時卿只好妥協,恨恨看她一眼,當先跨進木箱臥倒。

    元賜嫻緊隨在後,拖著小黑橫躺下來,在來人進門一剎順利闔上了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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