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雨水將衣裳打濕,清涼的風襲來像是能鑽進骨頭裡。
溫北英的指腹收的更緊了。
白羽溪握著槍的手不可察覺地顫抖,「不是,不是!」
白羽溪眼眶泛紅,他嘶吼著反駁溫北英的話。
「好好好,不是不是,我說錯了。」
「用得著生氣嗎。」
「你說不是就不是,可能是想別的什麼人了。」
溫北英剛剛的陰鷙情緒像是莫名其妙散去不少,被抵著臉吼罵也不惱甚至附和。
也沒有去追星楠。
溫北英輕輕摩挲著白羽溪手上的鱗片,人魚。
在陸地上的時候思念伴侶才會長出魚鱗,那是想要靠近的訊號。
溫北英指腹輕劃白羽溪的手臂。
他並不覺得什麼苦盡甘來,但終究是高興的,他養的白羽溪,當然只能是他的。
「他已經走了,槍可以給我了。」溫北英誘哄道。
白羽溪沒鬆手。
溫北英唇抿成墨黑的線,「再有條件,就屬於耍無賴了。」
「我可以放了他,但不會放了你。」溫北英太懂白羽溪了,眼神縱然也陰狠。
「家裡有禮物,可以和我回去看,之前你很喜歡的彩鑽寶石,我買回來了。」
「?」白羽溪抬眸。
失神之際,溫北英卸下了白羽溪手裡的槍支將子彈退了出來。
子彈落地發出脆響,溫北英將槍放進了自己口袋,
三分鐘沒看住就能摸到槍了。
明天是不是就得上天。
白羽溪見溫北英拿著槍眼神還在地上的子彈上。
得了空隙,突然就朝裡面的小路跑去!
他跑的很快,在雨中的身影像是逃命。
溫北英站在原地,沒動。
溫北英指腹摸了摸手中的槍支,不動聲色地嘆了一口氣。
幾天了?
溫北英覺得有一個月那麼久了。
離開那麼久,一個人待在外面會很危險。
白羽溪身上的人魚氣息已經很濃烈了,再不回去,魚尾就會顯露出來。
很危險。
溫北英在人消失在拐角後才跟了上去。
喜歡玩,就讓他玩五分鐘。
溫北英緩緩的步子不像是著急的樣子。
步履間甚至拿出通訊器給陸淮年撥通了一個電話。
陸淮年若真要算,可以算得上是溫北英的半個學生,對溫北英區別於對待所有人,亦師亦友,格外尊重。
溫北英是陸淮年的直接領導人,許多事情都會由他傳達給陸淮年,陸淮年在實驗室有絕對的話語權,更別說溫北英。
「溫老師。」陸淮年的聲音十分規矩,「怎麼想到給我打電話。」
「黑帝水灣的人魚,在泊海城。」
溫北英的話簡潔,起伏也不大。
「什麼?!」陸淮年語氣中的詫異聽的明顯,「您說那條粉色人魚在泊海?」
「有消息了嗎?您看見了?」陸淮年大喜,「我安排人全城勘測。」
「查不到,他手上有一個手環,控制氣息擴散。」溫北英往小路走去。
「他現在是人類。」
「是腿嗎?」陸淮年太過驚訝,這可是人類研究人魚從未有過的結果,如果捉到,將是又一震驚四洲的發現。
「是。」溫北英肯定道。
溫北英:「因為是人類,捕捉的時候可能會驚動防控局,到時候可能需要裴指揮配合,這件事情目前不太好做。」
星楠的各項檢測全是人類的話,防控局不可能讓海洋實驗室帶走一個人類。
「好說。」陸淮年頓了頓,「我和裴指揮打招呼。」
這個結果是溫北英想要的,沒再說什麼便掛斷了通話。
溫北英繼續往前,忽然耳畔傳來極其細微的樹枝被踩到的嘎吱聲。
溫北英警惕地回頭看,狹長的黑眸殺意凜然。
視線之內不見任何人。
身後的道路漆黑一片。
溫北英嘴角微微勾起,再次往前。
雨下的比剛剛大了不少,綿綿細雨邊的重而密,溫北英加快步伐。
雨淋多了,可能會感冒。
家裡的感冒藥沒有了。
溫北英看向通訊器上的定位位置,剛剛還在動的紅點,忽然停了下來。
五百米外。
跑的夠快。
溫北英順著方向往前尋著,巷子穿過了之後到了側面的街道上。
這條路不算豪華,生活氣息很重,道路兩邊是高大的梧桐樹,路口有幾個小攤,溫北英放慢步子,走到了那個冒著熱氣的攤子上。
烤紅薯,5塊錢一個。
「怎麼下雨天也賣。」溫北英看著燒的有些黑的爐子,濃白的煙霧騰升,似乎在與落下的雨水爭搶主場。
「下雨天您也來買,是不是。」賣烤紅薯的大娘接話調侃道。
「喜歡烤紅薯的,天晴下雨都喜歡。」女人笑著。
溫北英從口袋中掏出錢,一身高級精英的姿態站在破敗的烤紅薯攤子面前,「不對,他喝醉了才喜歡。」
「啊?」大娘沒明白。
「喝醉了會吃一點,然後開心好久。」溫北英難得與人展露笑意。
大娘聽出來了溫北英的意思,她挑了個烤的焦黃的烤紅薯,「您是個溫柔的人,祝你好運。」
「謝謝您。」溫北英接過烤紅薯,一片發黃的樹葉落在手心,溫北英將其拿開,也說,「祝我好運。」
買了烤紅薯溫北英放進口袋繼續跟著定位的方向走。
路過便利店溫北英進去買了把傘,但沒撐開。
白羽溪的定位5分鐘沒動過了。
按照他的習慣,多半是走累了。
很嬌氣。
溫北英順著梧桐樹走,過了一座橋樑,白羽溪又跑到了另外一個巷子,黑暗的地方在他面前一直以來都標榜著安全。
雨越下越大。
溫北英往巷子走去。
這個巷子比剛剛那個時常有人走動的巷子髒了許多,道路兩邊都生著雜草。
距離十幾米之際,溫北英率先聽到的是有些低沉的呼吸聲。
在拐角位置,溫北英加快步伐,心中不好的預感猝然竄升。
看到白羽溪的時候,溫北英分不清自己是生氣還是難過。
或許都有。
白羽溪蜷縮在角落位置,地上有一灘污水,混合著不斷往下的雨水,水潭越來越大,而白羽溪的腿已經變成了雀頭青色的魚尾,儘管在污水中,那魚尾還是漂亮的宛若幻境,雨水順著魚尾落入地面,沾染的水珠泛著雀青色,漂亮的不真實。
白羽溪的腦袋靠在牆面,那麼點的時間,他的面色已經蒼白的不像話。
人魚的魚尾變換出來有時候只需要幾秒的時間。
更別說處於尋偶期的白羽溪。
在沒有任何光源的角落,他用自以為是的方式藏著。
溫北英一步步走過去半蹲在白羽溪面前。
他脫下自己的外套搭在白羽溪的魚尾上,而後將這件事當作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將手中的雨傘撐了起來。
溫北英抬手輕輕撥開遮蓋在白羽溪眼瞼的髮絲。
「怎麼辦呢,又搞成這樣。」
角落蜷縮著的白羽溪眼神看起來有些迷離,呼吸間瀕臨缺氧邊緣。
當白羽溪的眼神看見面前的溫北英的時候,所有驚懼成千上萬倍的放大,那是他的救命稻草。
放慢的思緒在對視中卡在了奇怪的節點,許多東西都沒那麼重要了,有的只有需要。
白羽溪近乎驚懼地撲到溫北英懷裡。
害怕的囈語聲傳來。
微顫的身子在溫北英懷裡漸漸被安撫。
白羽溪的手死死抓著溫北英的衣裳,呼吸間蹭吸著他身上的味道。
最恨的人,是救命的解藥。
溫北英的手順著白羽溪的髮絲觸碰到他的眼下,他知道白羽溪不太清醒,他安撫著白羽溪的後背。
他應該再快一點的。
懷裡的人沒說話,貼在鼻尖位置的頸脖被白羽溪的呼吸燙的好似滾水灼熱。
溫北英將人連著自己的衣裳一起抱起,「別怕。」
白羽溪鼻腔發出厚重的聲音,聽不出來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知道我是誰嗎?」溫北英拖著白羽溪的魚尾問的很輕。
「陌生人可不會帶你回家。」
「我是誰?」溫北英又問。
白羽溪的腦袋埋在溫北英頸脖,黏膩的唇舌張開,「溫…北英。」
「嗯。」溫北英垂頭親了親白羽溪。
「我害怕…」白羽溪緊緊抱著他,渾噩的意識表達的是內心深處最真實的想法,他紅著眼說,「回…回家…要回家…」
「有人…有人看見我了。」白羽溪呼吸急促,「是個小孩,他好小,我…我下不了手。」
「要很乾淨的水…溫北英…溫北英要殺我…」白羽溪的話左右斷線,情緒繞的太亂,他帶著哭腔說,「…不要打針。」
溫北英腳步頓住幾秒。
下一刻便從拐角傳來一陣腳步聲。
「就是那裡,我剛剛看見了,真的就是人魚!就在那個角落!」是一個小孩的聲音。
他身後是三四個成年男性的腳步聲。
白羽溪聽見聲音腦袋埋在溫北英身上,嗓子裡出來的語調破碎的無法重組,「為什麼…」
為什麼他放過別人,別人卻不肯放過他。
溫北英拍了拍白羽溪的後背,「我們回家。」
白羽溪不能暴露,溫北英抱著人從巷子離開。
他面對面抱著白羽溪,從背影看不見什麼,衣裳遮蓋住白羽溪的魚尾,道路漆黑,沒有破綻。
「瞎說什麼,哪裡來的人魚?滾回家去!」一聲呵斥從背後傳來。
白羽溪眼眸閉上,累的想睡覺。
從巷子出來,路過剛剛那個烤紅薯攤子的時候,白羽溪睜開了眼,迷迷糊糊地說,「給我買一個好嗎…」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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