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梯間裡只剩下紊亂又急促的腳步聲。筆神閣 bishenge.com
小清的腦袋是空的,她完全不知道這是幾層,她又要走到幾層去?她只是盲目地順
著迴旋的樓梯狂跑,速度極快地一圈又一圈向下……直到肩膀上傳來一股大力,她整
個人都被拽停了下來。
是黎北晨,他一路追過來,呼吸也微微有些喘,神色極難看,「有你這麼跑樓梯的麼?」
她想摔死嗎!
三步兩步的,她有沒有看清腳下踩了什麼?
「你別跟著我!」她也是呼吸急促,負氣著想要甩開他,他卻陡然用手一攬,將她扛
上自己的肩膀,向上找了個平台才將她放下,依舊拽著她不讓她跑。
「你跑什麼?」他的力氣很大,拽得她的手腕不由發疼。
小清掙了幾下,陡然停了下來。
她抬頭看向黎北晨,受了刺激的小臉上依舊沒有什麼血色,神色冷了許多,一字一
句地問他:「你的傷究竟是什麼時候好的?」
在她面前,他的傷一直處於平常緩慢的康復期,她幫他的背後換藥,陪著他抬手
臂,陪著他試活動度……到目前為止,他也只是恢復了活動自如而已!
可是他剛剛的力氣竟能那麼大!
他剛剛竟然能扛起她,他的背竟然能負荷……
他的傷顯然早就好了!
到底是什麼時候好的?在她面前的偽裝又是什麼意思?
黎北晨的臉色一沉,他的薄唇緊抿著,一時之間沒有說話。此時的他,認理虧。
「黎北晨,那晚上在g市,是不是你向祁漠開的一槍?」她繼續發問,從他的神色中
判斷答案,「我的飛機晚點了整整五個小時,也和你有關?」
疑問的語句,問到最後,漸漸變成了肯定的語氣。
「……喬桑榆跟你說了什麼?」他蹙了蹙眉,冷冷地問了出來。
這句話,等於是他已承認了一切。
小清終於忍無可忍地爆發出來——
「根本不是她說!黎北晨,我又不是傻子!」她只是從來沒想細究,從來沒想這麼懷
疑他。
可是現在,親耳聽到他害堂姐的真相,又看到他的傷其實早就復原……那麼多的謊言
和隱瞞加起來,她不由想到g市的那個夜,那個危險又狠戾的一槍。
竟然都是真的。
竟然都是他做的!
「是。」被她執拗的眼神盯著,黎北晨終於無可奈何地輕嘆,承認了一切,「那一槍
是我開的,我想殺祁漠不假。至於你堂姐,當初我以為你死了,所以……」
他沒再說下去。
那幾天裡,他的確想要殺了慕向琴,殺了阻礙過他們的所有人。
「黎北晨,你怎麼可以一邊對我好,一邊做這些殘忍的事情?」小清不敢置信地搖
頭,腳下一步步地後退,手腕猛地從他的掌心掙脫開來,「……你不要再跟著我。」
她難以解釋此刻的心情,只覺得崩潰又難過。這就是黎北晨在乎她保護她的方式?
他知不知道他害了多少人?她也實在無法心安理得地接受這樣的他……
「好,你別跑,我不跟。」黎北晨本想跟上去,可眼看著她又要跑開,他只能收了腳
步,頹然地舉手投降,「我先回去,一會兒再讓人來接你。恍」
他當真是沒有跟上來,目送著她走向就近的一個門,目送著她離開刀。
小清開門走出樓梯間,在關門的前一刻,只悶悶地留下一句:「不要來接我。」
她不想回去。
然後,「碰」地一聲帶上了門。
***
這麼久以來,她一直在逃避,一直在為他找原因。
可是現在,被連累的人是她的親堂姐,她實在找不到開脫的理由,也實在找不到和
他在一起的藉口……這一切,都是因為她。其實,等於她害了堂姐……
***
黎北晨在原地逗留了許久,才繼續下樓。
樓梯間裡空空蕩蕩,寂靜無聲,他的腳步又輕又緩,很快熄滅的一排的聲控燈,讓
他周身陷入一片黑暗。黎北晨蹙了蹙眉,正打算出聲,口袋中的手機卻適時響了起
來,清脆的鈴音「點亮」了一排的聲控燈……
電話是陳澤打來的。
「黎少,我剛剛到了您別墅。」這幾天黎北晨以養傷為故不出門,大小事務都是陳澤
送過來,他也默認黎北晨一直待在別墅,「您出門了?」
「嗯。」黎北晨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實在沒多大心情處理公事,「文件都放我書房裡。」
「不是。」陳澤的語氣有些為難,遲疑了幾秒鐘才慢慢出聲,「我有些事情想和您
談……那個,慕小姐在您旁邊嗎?」
「不在。」黎北晨心煩地斂眉,想起彼此正在那矛盾的關係,他不由揉了揉微微發痛
的眉心,「你說!」
「是從英國來的消息……您最好回來一趟!」……
小清在樓下遲疑了良久,才重新上樓回了燒傷科。
她已儘量調整了自己的情緒,把自己的事情都壓制下去,眼下只想先幫堂姐找到治
療的方法。說到底這一切也是因她而起,她幫堂姐,也是在補償堂姐。
樓上。
慕向琴已經被拉走了。聽夜班的護士說,慕向琴剛剛情緒一激動,又是高血壓又是
頭疼的,於是索性被送到了急診病房,正躺在那裡輸液治療……
小清沒去探望,只是在堂姐的病房外靜靜地守著。
喬桑榆隔了很長時間才回來,臉上有些幾分釋然和興奮,又有些為難:「我總算是
又聯繫到國外的專家了,他們說林曼這個病例很有挑戰價值,願意再接手治療,可
是……她們被限制出國。」
她剛剛說了很多好話,等著13個小時時差的另一端醫生上班,然後再說服他們……可
是,林曼這邊怎麼辦?
她出不了國!
「入境出境的部門我沒熟人,也不懂這個……」喬桑榆煩躁地在原地踱步,「我們再想
想辦法……對了,剛剛我在外面,怎麼聽到裡面這麼吵?」
小清頹然地搖搖頭,也沒有細說。
喬桑榆在a市的人脈比她廣很多,她沒有熟人想辦法,她就更沒有了……
和喬桑榆相比,她不過也只是多點理論知識:她知道阻礙林曼出國很簡單,陳澤和
出入境管理局的人打聲招呼就行,註銷了她的所有通行證;可是要重新出國,即便
黎北晨不攔著,所有的證件都需要補辦,那就沒那麼容易……
何況林曼現在的狀況,怎麼補辦審核通過?
時間上也不允許!
「我哥也不接我電話……」失去了最後一絲求助的可能,喬桑榆頹然地靠在走廊的牆壁
上,沉默了許久,半開玩笑地低喃,「我們總不能把曼曼偷\渡出去吧?」
小清也在苦思冥想,聽到她說出這一句,小清的眼睛不由一亮。
對了!
「我有辦法了!」她驟然出聲,猛地從地上站起來,「我們能弄個假身份,然後先讓
我堂姐出國,先得到治療再說……」
假身份?
喬桑榆愣了半晌,僵硬地點點頭:「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她是正經人,來往的
朋友也都是正經人,她找誰做假身份?而且做個假身份又得要多久?
喬桑榆正想搖頭說「做不到」,小清卻在此時堅定地給了她答案:「我有。」
她有一張假身份。
當時爸爸想帶她出國,曾經就偽造過兩個以假亂真的身份,當時她沒有走,那個身
份也沒有要,但是那個身份的名字和信息她還是記得住的!現在她只要申請一下掛
失補辦加急,再找熟人通融一下,兩三天就能拿到假身份的一切證件……
隨時都能出國。
「……堂姐現在被燙成這樣,身份證上的照片不是問題……」跳過慕向賢的那一段,小清
只是把假身份的事情說了說,然後和喬桑榆商量,「你看行不行?」
「行!」喬桑榆立馬應下來,積極地準備,「補辦的事情交給我,我有認識的人!」
她是急性子,知道了以後,當即要了小清記得的信息,馬上就要催人去補辦,臨走
的時候小清拉住她——
「你辦這個,千萬不能讓黎北晨知道。」
她不知道黎北晨還在不在醫院外面?
她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派了人守在外面?
「為什麼?」喬桑榆疑惑。
「因為……限制堂姐出國的人是他。」小清嘆息,她閉了閉眼,給了喬桑榆所有的答
案,「不是祁漠,是他做的……他一直都沒有告訴我。」
喬桑榆愣了幾秒。
她總算是明白了剛剛病房裡吵鬧的原因……
「我們先幫林曼出國治療。」喬桑榆拍了拍她的肩膀,無聲地安慰鼓勵,最後才加上
一句,「等林曼好了,其他事情……總會有解決的辦法的。」
她不禁同情小清,擁有一段這樣複雜的感情。
什麼都不知道顯得很可憐,可知道了一切……只會顯得更可憐!畢竟她要背負的更多了……
別墅。
黎北晨獨自回來,陳澤和管家都是面色意外。
「慕小姐呢?」管家張望著,「少爺,您怎麼一個人回來了?」他們這兩天,都是幾乎
形影不離的啊!
黎北晨煩躁地蹙了蹙眉,直接忽略了管家的提問,轉向旁邊等候良久的陳澤:「你
想說什麼?」
陳澤跟著黎北晨進了書房。
沒有注意到黎北晨微慍的情緒,陳澤自己的臉色都相當怪異,他在確定了沒有旁人
聽見後,才從口袋中掏出一張照片,哂笑又提防的語氣:「黎少,您猜這是誰?」
猜?!
黎北晨眉頭緊了緊,完全沒有心情刀。
他只是隨意地接過照片掃了一眼,確定照片上那個金髮碧眼的男人他完全不認識,
便直接將照片丟回桌面,神色不耐地催促:「直接說吧。」
陳澤微微一怔,這才意識到黎北晨心情不佳,他本想順勢問一句,但是想到眼前的
事的重要性,他還是立馬把注意力都收了回來,拿起那張照片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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