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年見到管止深微怒的樣子,心虛了,怕的都不敢抬起頭。她的那種膽小和懼怕,看在方默川眼裡,無比分明的,成了她和表哥之間的獨有親密。
方默川記得,阿年以前也曾怕過自己的,只是……當時那個怕,並沒有達到今天他看到的這種程度。
愛,不這樣深。
三個人,一起上了頂層。
管止深的辦公室中,阿年和方默川後走進來的,管止深在前,進來後他直接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長腿交疊,隔得老遠,他指著沙發的那一側,對站著的兩個人,挑眉道:「坐下,你們兩個繼續聊,張望會送喝的進來。扃」
他氣憤的是,兩個人找了那麼個地方說話!
怕見人?
「……」方默川嘆。
阿年,膽怯的看向了方默川,快出招,怎麼搞定他--,
這一個對方默川求助的眼神兒,恰好被管止深看到,阿年察覺,小脖子一縮,管止深笑:「阿年,你怎麼了?」
「我……」阿年看他,「我想下樓……」
管止深皺眉。
阿年又說:「我是……想去一下洗手間的。」
「去吧。」管止深點頭。「我這層就有……」
「哦。」阿年灰溜溜的轉身。
阿年出去的時候,方默川走向了沙發,坐下。
聊聊就聊聊——他不介意。以後如果阿年嫁進了管家,和他這個表親,也會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三個人,每個人都要習慣這三人之間單獨的相處。如果表哥對阿年是真心的,阿年又是真的非表哥不可,一點都對他不留戀了,那麼,他必須得學會通過直接面對,而逼著自己死心。
明知道,那是一個痛苦且漫長的過程。
張望送喝的進來,兩杯咖啡,另外一杯白水,是給阿年的。
管止深和方默川,二人等著阿年去洗手間回來,可是他辦公室的門,一直沒有再被人打開過,阿年……
「你膽子大了啊!」向悅聽完阿年講的,在手機里說。
阿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軟趴趴無力的:「嚇死我了……」
這個早上對於阿年來說,簡直是個噩夢。
對於她的突然逃跑,管止深最後沒有說什麼,方默川離開集團的時候,給阿年發了一條微信,說,走了。阿年回復,哦。方默川又說,膽子那么小,小心以後被他欺負。阿年笑開,發了個奮鬥的表情。
都一樣,裝作那麼若無其事,其實心裡大抵都不是滋味的。
人心倒很簡單,複雜了的是情緒,阿年在工作位置前拿著手機看,一絲感傷。方默川站在集團樓下,迎著太陽看著手機屏幕,一聲輕嘆,卻足以砸的他心上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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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
午餐過後阿年趴在位置上,打算休息半個小時,昨晚沒睡好,所以很快她就睡著了。
做了一個可怕的夢……夢裡,一隻大狼狗朝她叫,兇猛的,公的,阿年嚇得渾身都在發抖,那大狗恐嚇阿年「說錯一句話,小心我就一口吞了你!」
……另一隻狗,則友善許多,朝她微笑,狗狗咬著手帕,眼含熱淚,十分委屈的說「在他面前,你別開口刺激我嗷……」
隱約的,她察覺……一隻是管止深,一隻……是方默川。
然後她嚇得跑了。
「手機響了啦。」同事叫阿年,阿年被推了一下,醒了。
迷迷糊糊的拿過手機,已經一點二十分了,阿年接起,還是午休時間內,她走了出去接。外婆問她,幾時回家。
阿年說了一個時間,會和管止深一起。
外婆又仔細叮囑了一番,大致就是——千萬不要破費,人回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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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們給方默川指點一條路,告訴他,想和阿年的關係緩和,那就趁熱打鐵。
不過,緩和了,不要再抱有非分之想,這裡頭的利害關係,你懂。
懂。
方默川點頭。
他如何能不懂,他再攙和,那是生生的會把阿年撕碎……不用他伸手,不用表哥伸手,家中兩邊長輩,最後會毀了阿年,保住的,是兄弟情分。
怎麼捨得。
本不想再理會阿年,不想這關係再有緩和,分開的徹底。阿年既然都下定了分手的決心,那就不要再表現出可憐他的樣子,他的自尊,排斥著一切同情。可是現在,他擔心的是,表哥不夠愛阿年,從前的小鎮上,到今天的北方z市,畢竟,這中間時隔了五六年……
喬辛離開了z市,影子這人又一點都不靠譜兒,方默川只能找上向悅,讓左正打,左正搖頭,不打。
向東剛好在,就直接打給了妹妹,讓向悅約阿年晚上出來,大家一起吃個飯,唱歌,說說話。
向悅點頭,答應了。
不是誰都知道阿年跟管止深住在一起過,影子她們都以為,阿年一直是住在向悅和喬辛的住處。
三人感情好,眾所周知。
按了掛斷鍵,向東問左正:「真不回海城了?」
「暫時……不想回去。」左正的眼神,片刻對視向東,又閃躲開來。
向東自然是不懂,點頭:「我妹妹,她怎麼辦。」
「對不起。」左正道歉。
向東勉強的笑,這聲「對不起」左正不必說,也不怨左正,是向悅從小就喜歡跟左正玩兒,長大了,不巧,離不開了而已。
向悅找阿年,阿年點頭。
下班之前,阿年打給了管止深,說了下班之後她和向悅有事,怕是不能陪他一起吃飯了。管止深那邊有良久的停頓。
阿年怕他生氣,可是,也不知該安慰他什麼。
「不要喝酒,有事記得打給我,手機開著。」他叮囑。
阿年點頭,嗯。
管止深忽然惆悵,阿年一離開他身邊,稍微離開,就好像脫離了他的管制一般,身邊不缺找她一起玩的人。管止深明白,每個人都該有屬於自己的,自由的空間,別人不要多加干涉,可是他怕,擔心當她體會到了朋友帶給她的樂趣,會將他看成了……是次要。
向悅和阿年到了的時候,已經開始了。
在酒吧後院的空地上,大家準備一起燒烤,東西全都弄好了,涼的啤酒被服務生搬了過來,只等人到齊了,動手,烤。
阿年看了一眼方默川,微微一笑,知道今天來此的目的,那就不能白來了。方默川在烤東西,阿年去送了兩個雞翅。
站在他旁邊,阿年說:「你行嗎。」
「怎麼不行。」方默川接過兩串烤翅:「給你烤一個……給向悅,也烤一個……」
阿年點頭。
方默川盯著兩個雞翅看,擺弄,其實不太會,本想說只給她一個人烤,卻怕阿年多心,相處中不自在,只能說也給向悅烤了一個……
忙了一會兒,能吃了。
「左正,給向悅拿一個椅子吧。」阿年拿著烤翅說。
左正抬眼,唇邊溫柔凝固住,卻是猶豫著轉了身,背過身去,停頓許久才去拿了一把椅子,走過來給向悅。
「謝啦。」向悅說。
左正沒說什麼。
烤好了東西,喬易才來,讓方默川和阿年關係緩和,不是非得讓兩個人說話,就這麼隨著大家的歡樂,相處著就好,這種場合多了,也許,分手情侶,可以再變成朋友。
雖然他們都了解,方默川很執著。
阿年不喝酒,喝的白水,沒人有異議。
期間向悅的手機響了,看號碼,對向東說:「家那邊打來的。」
轉身去接了。
這個時候,方默川去了酒吧裡面,去拿什麼了,左正隨後也跟了過去……
向悅不到兩分鐘就接完了,回來跟阿年和桌子上的人說:「喬辛要去外地一趟,散心,非要從海城到z市,再從z市走,明天我去接她。」
「真的嗎,我可以請半天假陪她……」阿年開心。
向悅點頭,皺眉找左正:「左正呢,喬辛給他帶了東西的。」
阿年和向悅一起進去了酒吧里,找了半天,才看到方默川的影子,方默川似乎在找什麼,大概是紅酒,聽左正在身邊大聲說:「吃燒烤喝紅酒,那是什麼感覺——」
「試試便知。」方默川拿出一瓶,給他。
左正接過。
眼睛,不經意的,看到了向悅和阿年走過來……
「特產嗎,一定要分給我們點。」阿年和向悅走過來,打算明天打劫喬辛幫左正給人帶的海城特產。
正說著,兩個人同時,腳步無法再向前……
向悅驀地渾身發冷,閉上眼睛。
「……」阿年愣住。
始終知道,向悅始終都知道,無論是曾經無聊消遣追過的劇,還是仔細翻看過的書籍,等等……都有走向一個結局那日。
結局,也無非就是喜和悲兩種,可是那都摧殘不了她的。
於是,自以為有著超強的承受力。
其實不是的,因為那看的,讀的,都是別人的人生,入戲了,但走出來的會很快。可也自以為領悟的通透,受了啟發,豁然開朗,當有事發生在了自己身上……手忙了嗎,腳亂了嗎。
是,她到底還是徹底凌亂了。
被阿年扯了出去,向悅發不出一點聲音,手捂著嘴,蹲在酒吧後院的漆黑角落裡,就是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了。
阿年心跳還沒緩過來……
酒吧里。
方默川瞪大了一雙眼睛,紅酒瓶子滾落在地上,他看左正。
左正起身,抿唇,什麼也沒說。
方默川在地上,還好,這邊客人不准進入,應該沒人看到。他最好的哥們兒,居然在他毫無防備的情況下,把他推倒……一隻手伸到了他的皮帶裡頭去,同時,也吻了上來,直到身上的哥們兒下去,方默川還愣怔中。
左正點了一支煙:「沒事吧,對不起了——我只是想讓向悅看到,把她逼回海城,她沒必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不值得的。跟女人親吻,她估計是不死心的,我跟女同學上了床,她都委屈完了照樣兒不在乎。男人……興許她看到就絕望了。」
這晚的聚會,在方默川把左正揍得嘴角流血後,結束。
「老子他媽沒被男人吻過——」
左正:「……」
喬易向東他們並不知道怎麼了,先是阿年和向悅不聲不響的走了,接著,他們把左正帶到車上。
左正直接躺在了車後座上,彎著長腿——嘴角微紅,幾分妖艷,他舔著嘴角望天兒,卻望不見,……不禁嘆息:「你這車,前面有個天窗,後面,怎麼不能也有個天窗……」
「被揍傻了?你他媽給我掏一個天窗看看——」向東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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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方默川給阿年打了過去,問了一下向悅的情況。
阿年在洗手間裡,準備弄濕一條毛巾給向悅,向悅在床上窩著。聽了方默川說的,阿年明白了……可是這個左正太奇怪了!什麼爛招數?!
和方默川說完,阿年又接到了左正的來電,左正懇求阿年,如果有可能,就幫他,勸向悅回家吧,在z市即使待一輩子,她未來的丈夫,也不可能叫左正這個名字。
沒戲的。
「真的……沒可能嗎。」阿年哽咽,她替向悅難過。
大學四年,向悅多喜歡左正,大家都知道的。左正的聲音,有些沙啞,和向悅能沒有一點感情嗎,有的。
也許那只是青梅竹馬情分,不摻別的。
阿年不想了,旁觀者,怎麼想的清楚。
有人敲門,阿年小聲對左正說「先這樣吧,有事我再找你。」。
掛斷了,阿年怕向悅聽見她跟左正通話。
去開了門……是管止深來了。『
他讓阿年下去,但阿年說了向悅的情況了,暫時她是出不去的,今晚都不行,管止深只好上來了。
「你先去我房間,好吧。」阿年推他。
管止深點頭,蹙眉,摸了摸阿年的頭,挺懂事的,「去安慰你朋友,我等你。」
「嗯。」阿年去了。
向悅不停的深呼吸,眼睛很紅,阿年跟她聊了聊,只是阿年說,向悅不回答什麼。
左正的拜託,讓阿年很糾結,向悅那麼喜歡左正,她是向悅的朋友,應該幫向悅還是應該幫左正?
向悅等,萬一最終真的什麼都等不來。
幫助左正把向悅勸回海城,阿年又會覺得很心虛……
「阿年,四年了吧,你覺得他喜歡誰……」向悅問,不甘心的眼神。
這個問題,如果不是發生了今天的事,向悅這麼問阿年,阿年還是一樣回答不上來的。了解中的左正,身邊,沒有固定的女朋友。
大一,女同學懷孕,聽說是隨便玩玩,大男生的左正,好奇「性」是什麼。別人說,高中的時候左正就好奇偵查過了,大學這次怎麼還好以好奇為爛藉口?左正解釋,高中好奇的……和大學好奇的……領地不一樣呢。
好奇,也就真的是好奇一下,知道了那是什麼,便拋開了。
至於後來的這三年,左正身邊女生不少,但有沒有發生過關係,估計只有他自己知道……
左正總說,發生過。
在大家看來,那多半是氣向悅的,讓向悅死心。
比如像今天這樣,烏龍了一把……讓方默川痛恨這哥們兒撲上來突然咬人,原來,為的是氣向悅……
「你也不知道吧。」向悅咬唇,又要哭了的樣子:「那估計,就是方默川了……我怎麼這麼笨呢……」
向悅說,明天接了喬辛,先跟喬辛去外地逛一圈兒,散散心……
「這四年,我們大多數時間都呆在z市,哦對,還回了幾趟老家。因為你,大家去過一次南京,因為陸老師,陪喬辛偷偷去過一次北京。唉,要不我先去西京吧,東京有點遠啊……走齊了四個京,興許能召喚一個男朋友啥的——」向悅邊說,邊掉眼淚。
阿年眼圈通紅,低頭。
喬辛走了,向悅如果也要走,那她兩個最好的同學,姐妹,就都走了……剩下她一個了,怎麼辦。
有些事情,有些話……是只適合和她們說的。
向悅知道管止深來了,沒纏著阿年太久,也是哭得累了,困了,就頭痛的躺下準備睡了。要一個人冷靜的想一想,消化一下。
「那我先出去了,有事叫我。」阿年還是不放心向悅。
向悅點頭。
走出向悅的房間,關上了房門。阿年去了自己的房間,再關臥室的門。轉身就見到,管止深正在注視著她的單人床……單手插在褲袋,五官嚴峻。
阿年擰眉,糾結中,「你看它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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