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人街的廚仙 番外 一場庭審（上）

    2023年4月14日，上午10時05分，東京都高等法院，第三審判庭。

    旁聽席上人頭攢動的樣子不像是法院，倒像國際巨星的演唱會。

    「肅靜！肅靜！」

    審判長用力地掄了幾下法槌，待旁聽席上的議論聲平息，他光溜溜的腦袋上閃過寒芒，嚴厲地掃視了一眼檢察官和律師，開口道：

    「那麼，現在開始審理小野次郎與近藤文一案。」

    「檢方已準備完畢。」檢察官甩了甩頭上不多的頭髮，聲音尖細地說道。

    「辯方當然也已準備完畢。」辯護律師兩手抱胸，臉上帶著自信的微笑。

    「那麼，亞內檢察官，請你進行案件說明。」審判長道。

    這場庭審的檢察官亞內斌向審判長點頭致意，又一次甩了甩稀疏的劉海，滿臉嚴肅地說道：

    「檢方認為犯罪嫌疑人小野次郎與近藤文犯下確鑿無疑的殺人罪，而遭到他們殺害的人……正是和之國首相——營菅（jian）頑義！」

    亞內檢察官說出的話語可謂重磅炸彈，但旁聽席上卻並沒有因此爆發出任何驚呼聲，因為首相案相關的新聞這一個月早就鋪天蓋地，吃瓜群眾們本就是衝著這件事來的。

    高等法院外，更是早早被民眾和媒體團團包圍，等待第一時間得知庭審結果。

    「上月1號，國際原子能機構總幹事拉希爾·格拉基到訪和之國，對東電公司福島核廢水排入太平洋的方案進行審查。

    「2號晚上，營菅頑義首相以私人身份邀請格拉基先生品嘗和國料理，當晚的主廚正是被告人小野次郎和近藤文！

    「在吃下了兩人製作的料理後，營菅頑義首相和格拉基先生很快就開始噁心嘔吐、流鼻血、甚至吐血，而小野次郎和近藤文兩人並沒有對他們進行救助，也沒有呼叫救護車！

    「最終，營菅頑義首相心臟病發作，不治身亡，而格拉基先生至今還因為輻射病躺在病榻上無法下地走動。

    「驗屍結果顯示，營菅頑義首相雖然死因是急性心梗，但胃部檢測出大量輻射超標的海鮮殘骸，法醫判定正是因為服用了受輻射污染的食物，才導致他心臟病發。」

    「由於會面的私密性，當晚除了兩名受害者，在現場的只有小野次郎和近藤文兩名廚師，連服務員都沒有安排。

    「毫無疑問，能讓兩人吃下輻射海鮮的，只有被告人小野次郎和近藤文！

    「檢方認為案情清晰明確，被告人小野次郎和近藤文犯故意殺人罪！而且他們所殺害的還是我們和之國的首相，情節極其惡劣，請求法院嚴判！」

    亞內檢察官抬手指向被告席，語氣斬釘截鐵地說道。

    旁聽席上，許多人露出憤慨的神色，竊竊私語起來。

    審判長看向辯護律師，示意輪到他說話了。

    辯護律師絲毫沒有因為檢察官的發言而動搖，依然老神在在地兩手抱胸，一言不發。

    「看來辯護律師已經啞口無言，放棄狡辯了，檢方要求詢問被告人小野次郎。」亞內檢察官立刻占據主動。

    審判長點了點頭：「允許被告人小野次郎發言。」

    亞內檢察官帶著油膩的微笑看向被告席：「被告人，你的姓名！」

    「鄙人……小野次郎。」老人用沙啞的聲音說道。

    他和近藤文兩人沒有穿囚服，因為他們年事已高，身體有各種各樣的毛病，取保候審的難度不大。

    「說說看，你和另一名被告人近藤文，是怎麼合謀殺害首相大人的？」

    亞內一邊說，一邊偷瞄了一眼辯護律師，按理說，他這種強烈暗示「被告人就是殺人兇手」的發言，以對面的性格肯定會立刻來一波「我反對！」的，可沒想到今天那個討人厭的律師竟然格外安靜，這反倒讓亞內斌有些不安起來。

    「我們並沒有殺害營菅首相。」老人搖了搖頭。

    「先說說你們是如何成為首相大人私宴廚師的！」亞內斌穩了一手，沒有在辯方未出招的情況下繼續給被告施壓。

    老人點了點頭，蒼老的聲音開始緩慢地訴說：

    「已故的營菅首相一開始只邀請了近藤，大概是為了體現他對國際原子能機構的重視，在核廢水一事上取得他們的支持吧。

    「十多年前妙國前總統奧觀海訪日，政府本來打算包場近藤的天婦羅店宴請奧觀海總統，卻被近藤以會妨礙正常營業為由拒絕了，這件事在美食家的圈子裡是很有名的。

    「格拉基總幹事恰好是這樣一位美食家，可能營菅首相的幕僚就是因此才提議請近藤出馬，投格拉基總幹事所好的吧。

    「之後首相的幕僚們似乎覺得只有近藤還不夠，便又把我也請了去。」

    亞內檢察官打斷了老人的發言，問道：「被告人近藤文連妙國總統都拒絕過，為什麼這次會答應給首相大人的私宴當廚師？你又是為什麼也會答應？果然你們從一開始就別有所圖吧！」

    「近藤是怎麼想的我不知道，我會去只是因為他們給的錢太多了。」小野次郎一本正經的說著，讓旁聽席的不少人忍不住笑出了聲。

    「肅靜！」法槌duangduang地敲了兩下。

    亞內沉吟片刻，覺得這裡似乎沒有什麼太值得死咬不放的，於是說：「繼續，講一講案發當晚的情況。」

    「那天晚上，我和近藤各自完成了自己最完美的料理，格拉基總幹事在品嘗過後，就像每一個美食家會做的那樣，提出要見一見主廚……」

    ……

    「阿妹驚！

    「我以為自己已經吃遍了所有好吃的日料，沒想到世界上還有如此神奇的壽司和天婦羅，相比之下，我之前的人生真是太遺憾了！」

    拉希爾·格拉基十分誇張地揮舞著自己的雙手，對面前的兩位老人讚不絕口。

    一旁，營菅頑義滿臉堆笑，親自擔任著翻譯。

    他內心暗自鬆了口氣，格拉基對晚餐這麼滿意，想必之後審查核廢水排放方案時，應該會更加偏向和之國的立場吧？

    雖然國際原子能機構本來就在妙國爸爸的授意下，會把福島的核廢水說成安全可喝，但親自打點一番總是更穩妥些。

    營菅頑義一邊心思流轉，一邊很敬業地幫格拉基繼續做著翻譯：

    「剛剛那個章魚壽司的味道十分獨特，你在裡面加了什麼特別的調料嗎？」

    小野次郎面帶微笑，微微點頭：

    「是氚元素，我加了氚元素。」

    營菅頑義也點了點頭，用恍然大悟地語氣說道：

    「原來是氚元素啊！」

    然後，他發現好像哪裡不對勁，瞳孔從迷惑轉為地震，千言萬語化為一句——

    「納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