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梨園人數雖說漸而增多,但我梨園管理層不足的弊端也暴露了出來。其他私塾令丞之下尚有許多吏員能協助管理,但我梨園裡的卻沒什麼吏員。擔任朝廷命官的,也就我一個梨園令罷了。這梨園令的名頭,也只是那次隨使團前去吐谷渾用性命換來的功績搏得的這個名頭。」
確實,郭善的梨園裡雖然有助教若干,但真正出任朝廷命官的人一個也沒有。這麼一個官署,也就郭善一個人是拿了朝廷俸祿的人。至於那些樂工一類,說起來仍然入的是樂籍的音聲人。而音聲人,說白了其實就等若於賤民。
這事情看起來很小,但卻也表現出了梨園在滿唐地位上的低下。不過也正因為梨園的地位不高,郭善才有做梨園令的機會。若不然李世民再敢用人,也絕不敢把一個官署交到郭善一個區區稚子手裡。
當然,這些也只是郭善的感慨罷了。這事兒也不歸房遺愛管,而且房遺愛也肯定不喜歡聽。
他們進了長安城,牽馬去了東市。
「年歲將近,這東市上的奇珍又多了。」房遺愛道。
郭善看著街邊上胡商販賣的各色金銀玉器,鳥獸毛皮,笑道:「你又要買禮物送長輩?」
房遺愛苦笑,說:「年歲漸長,往年只等過年時長輩拿錢與我花。現在,便要學會拿錢買禮送給長輩了。」
房遺愛這話一點兒不像他以前說話的脾氣,郭善也不覺得有異樣。這廝偶爾說話能打趣你一下依稀可以看見以前的樣子,但事實上人人都在長大,哪怕你不想長大家裡的人也絕不可能讓你真的一輩子做個紈絝。
郭善倒覺得,這樣還好些。要不然往後房遺愛找老婆...提到房遺愛找老婆,郭善不得不想起高陽。據說這位任性的公主有一次私自逃出宮玩兒後被李世民得知,她身邊的兩個侍女被處死。哎,到底是個能惹禍的妖精啊。郭善既為那兩個宮女可憐,也為房遺愛的未來感到可悲。
「提到送禮,我倒是想起許昂那廝來。」郭善咬牙冷笑道:「我前不久聽說這廝替他爹收過賄賂,後來鬧的人盡皆知,被人告到朝堂上去險些讓他老爹被聖上貶罰。
房遺愛聽言哈哈大笑,旋即露出不屑的神色譏諷道:「許家老少盡不是好人,尤其許昂那廝我自是看不起的很。」他忽然住了口,詫異的看向了郭善,旋即嘿嘿笑說:「大郎還怨著許昂那廝破你婚事的事兒吧?」
郭善自然不會承認,但是說不恨許昂那是假的。昔時郭善確實是想過不娶李雪雁,還窮盡了許多手段。可到了後來郭善已經認命,並且做好了接受李雪雁的準備時橫插槓子的跑出來一個許昂破了他的婚事,讓郭善落了好大的面子,一時成為笑柄。甚至於長安城的公子圈兒里也大有看不起和輕視郭善的人在,而但凡去青樓耍子的人泡妞時總會豪言說:「我豈是郭善?」
「我非是惱許昂一人,只是惱那些自恃的任何人。許昂與我結仇從來就有,但旁人卻跟我無冤無仇貶低我而想抬高自己的名聲,那就讓我不痛快了。總有一天,好教這幫人曉得我的手段。」郭善正說話,見房遺愛正跟一個胡商討價還價。
那也不過是一個普通的簪兒,手藝也還稱得上不錯。但房遺愛看這廝買簪兒,就知道這廝絕對不是給他長輩準備禮物,恐怕不知道又是給他哪家的姘頭準備禮品了。
郭善頗為不恥房遺愛的這種行為,自己卻走了上去連買了好幾支漂亮的簪兒,準備用來送個小悠,或者打發下人用。
付了錢,郭善問房遺愛道:「你買這簪兒準備送誰?」
房遺愛得意的大笑:「宜賓樓處今天大宴,大郎要不要跟我去看看?」
郭善嗤笑,卻不想去。房遺愛道:「令武也會去的,大郎你在家業沒什麼好頑的,幹麼不同去?」
郭善道:「再說吧...我現在是對女人不感興趣了。」
郭善的確糟了很大打擊,一年裡三次婚姻被破,如果不是被掃帚星打中怎麼可能遇到這樣的倒霉事?他前世時處子身,今世里又當了幾年的處子。幾次都要好事成雙卻都因為意外變成了長安城的笑話,甚至於人家一提到長安城第一神童就一定會想到郭善屢次被退婚的事兒來。隱隱的,郭善有『不祥人』的稱號。
「呵呵,說到女人...許昂家卻來了幾個女子,我聽聞說個個都是絕色。乃是荊州都督之女...」
郭善一驚,荊州都督之女?
正說話,郭善的袖子被房遺愛扯了扯。只見房遺愛指著遠處道:「瞧見沒,許昂那廝出現了。
郭善一看,果然,許昂果真是出現了。
而隨許昂之後的,竟然還有一輛馬車,香車裡不知道究竟是何人。
「就是這頂轎子,裡面坐的就是荊州都督之女。」房遺愛道:「我聽說那荊州都督的千金乃是個絕色,整個長安城中極為少有。令人見了生憐...」
郭善眉頭緊皺:「荊州都督...現任的荊州都督?」
房遺愛道:「是已故的荊州都督了,這位已故的荊州都督倒是有來頭。太武皇帝在世時有從龍之功,先後任過工部尚書、利州都督等職。其妻乃是前朝皇室宗親,曾得太武皇帝親自牽線搭橋,才生下了三個碧玉般的人兒。嘿嘿,這大女兒名叫武順,二女兒叫武妹,小女兒叫武姝,都是待字閨中。」
郭善聽言悚然一驚,頭皮發麻的看著那遠去的香車。那在道路上『咕嚕嚕』轉的車軲轆聲音,敲打著郭善脆弱的心靈。
武妹?還是武媚?還是武媚娘?
這個時候,郭善已經知道,武則天進京了。
壓不住心裡的恐懼,郭善覺得冷汗直流。旁邊房遺愛發現了郭善的異色,扯了扯郭善的袖子道:「怎麼了你?」
郭善覺得喉嚨發乾,玩興全無,忍不住乾笑了一聲道:「他們幾時進的京?」
房遺愛不疑有他,解釋道:「進京也沒多久。太武皇帝駕崩後她們的父親,那位荊州都督武士彠隨之病卒。聽說是感念舊主恩情,終日以淚洗面所以逝去的。今上讓大臣封了諡號,派人護送棺槨返鄉。那位夫人便攜著三個**一起回鄉,只不過孤兒寡母遭受族親欺凌,所以只好來了京都。」
郭善問:「但這跟許敬宗有什麼關係?」
房遺愛笑道:「武士彠生前跟這位許敬宗有舊,他的夫人自然要投奔武士彠的生前好友了。不過我又聽人說,姓許的這個老色鬼可對這位武夫人沒安什麼好心腸。「
郭善聽言又好氣又好笑,暗想許敬宗如果真敢下嘴的話到頭來吃虧的一定是他。
但一想到武則天這個人,郭善就喉嚨發乾。
可以說,他做了李世民的臣子後武則天就幾乎成了他的噩夢。以往只是把這個名字放在心裡想想就罷了,可是現在...
「她此來在家守孝?」郭善問。
房遺愛點頭時,郭善就猜到了。恐怕武則天守孝的時間一過,到時候李世民的爪牙就要朝這個姑娘伸過來。而恰恰許敬宗這老賊好色而又貪利,恐怕會把武則天這個絕色獻給李世民。到了那時候,長孫皇后一死,這武則天,誰能束縛的住她?
天要變了...大唐的天要變了。而郭善現在不到十歲,無論是高宗皇帝治下的大唐或者是武則天治下的大周。他郭善都還在世,而且還是政治上升期。
而貞觀,也將要成為過去時。自己現在是該想著抱武則天的大腿,已求他日這位女皇帝稱帝時做個從龍功臣或者是當機立斷,在李世民將其招入皇宮時將她趕出京城?
想了半天,郭善頭皮發麻的看著房遺愛道:「二郎,我勸你一句。日後無論你是否榮華富貴皆不可輕視此女,也不能得罪此女...如若不然,你滅門之禍不遠矣。」
郭善猶然記得,房遺愛這二貨就是謀反然後被抓住痛腳死的。這其中,正有武則天的手段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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