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站在船上,身形晃了晃,那船夫趁幾人不被,陡然之間,連碗帶粉砸向了楊成的臉上。
楊成早有防備,身形敏捷地反手一擋,把那碗毒米粉打落在地。船夫趁此機會,回身過去抽出一把彎刀,順勢劈砍過來,一邊還凶神惡煞地喝道:
「不肯糊塗死了,好啊,既然非要這樣當個明白鬼,老子這就成全你們!」
另一邊,牛吃草等人察覺到有人躍上船來,幾人回頭一看,竟然是方才划過去的粗豪大漢和那年輕後生。他們悄悄把船錯過徐清坐的這艘,趁船夫事情敗露,好跳上船來幫手。
此時,他們二人也是面目猙獰,提著一把明晃晃的刀撲來。
說時遲那時快,牛吃草和王山從身後的包袱里拿出刀來,躬身一跳,也是迎著那二人對抗起來。幾人的刀互劈起來,鏗鏗作響,你來我往,十合過去卻還分不出上下。
牛吃草雖是臨時應敵,但到了十幾回合後,靠著老兵的經驗和強悍的力道,漸漸壓制住了對方。徐清身邊,還有張林業,他也拿起刀來,卻是去幫助和船夫打在一起的楊成。二虎鬥狼,船夫再怎麼兇惡也終是無法應對,漸漸顯露敗跡。
兩邊都是拿出搏命的力氣打鬥,全不像小說裡頭寫的一般,三招五式就能力掃千軍。
兩邊都打得激烈,奈何徐清手中只有剛才吃粉的一副筷子,一隻碗,刀還在包袱里,包袱在艙里,哪裡拿的到?只能眼睜睜看著。
那粗豪漢子見力氣不支起來,自知今日之事在於拿命相鬥,強提一口腹中氣,不要命的劈了牛吃草幾刀。牛吃草下意識地避其鋒芒,閃躲一下,露出了一個空擋,而這空擋正好可以看見傻站著的徐清。
粗豪漢子看見空擋後面的徐清空著手愣在一旁,想著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抱著必死的決心飛跳了過來,高舉起鋼刀如山一般,似海氣勢,應著大喊,劈了下來。
牛吃草見把徐清暴露出來了,也是怒極悔甚,趕忙過來幫徐清。徐清手裡沒有傢伙什,於是只得把筷子和碗一把扔了過去,砸在了粗豪大漢臉上。可這兩樣東西,卻沒能阻止刀的下落,徐清嚇得退了一步。
卻不料,這一步拌在了船邊上,一個不穩,徐清倒頭墜入水中,那把要命的刀也只砍在了船邊邊上。
而且,刀掐在了木頭裡,一時拔不出來。這時,牛吃草趕上,也是一刀劈下。
頭顱滾落,血濺當場!
徐清在水裡嗆了幾口,露出頭來,正好,張林業也砍中了船夫的小腿,楊成順勢把他擒住。牛吃草揮刀向後,刀背劈中正在和王山斗刀的年輕後生,把他擊暈在地。
「啊,好冷!」水裡徐清心道,好在他也會一點泳技,現在已經能讓自己不嗆水了,只是這隆冬季節,不久前還下雪的溫度,水有多冷?!徐清劃了幾下,馬上感覺到用勁不上,全身仿佛僵硬起來一樣。
船上幾人也是手忙腳亂,尋了鎖鏈粗繩,正好船上有這些東西,把砍傷擊暈的二人捆住,然後才撈出徐清。
江風吹過,徐清在船上打了一個冷戰,鼻涕直流,趕緊把衣服脫光,鑽入船艙之內。又在行李之中扯了見大棉衣披上,雖然還是不住的冷戰,但已經是說得出話了。
吩咐了外頭的人,不要先弄死人了,又把爐子提進來,竟然就是燒的乾柴。
接著爐溫,徐清重新把衣服穿上,那一套掉水裡的沒幹,自然是新的一套。
外頭,牛吃草等人開始審訊被捆住的二人,那二人大罵:「哼,叫你們多管閒事,告訴朱一漿那懦夫剿匪,我寨兄弟不知逃出來多少,這次失手了,還有第二次,第三次!你們就等著吧!」
牛吃草拿起櫓棍,朝他們的腦袋一人敲了一下,旁邊,那年輕後生瑟瑟發抖,剛才為了把他弄醒,是潑了冷水的。
「看來,你們是賊心不死嘍?」徐清也從船艙里走了出來,本想裝著鎮定自若的,可以遇到冷風,鼻涕再一次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事情原是這般,前幾日大雪封路,徐清等人借宿朱一漿軍營里,順便幫他查了卷宗,餘杭周圍的一樁耽滯兩朝,遺留幾年,百餘人被殺的大案子宣布告破。當時,朱一漿帶兵去山林里圍剿徐清也寫信招呼陳翊立準備攔截殘敵。
匪徒長於隱匿蹤跡,只要查出了隱匿地點,自然不堪一擊,朱一漿以大勝結束剿匪。匪剿了,朱一漿不僅有了武勛,還能洗脫自己手下出逃落草的罪名。
百餘疑案沉冤得雪,州縣大喜,組織人慰問朱一漿的總兵府,百姓們爭相傳誦朱將軍破奇案。
天,仿佛也得知了這一消息,雪霽,大晴。
徐清則揮一揮衣袖,未等朱一漿來感謝,已是帶著家小離開。趁著天晴,出發渡江去揚州耍了一兩天,這是前文,今天才回來。他不知道,剿匪之時,匪首已經逃脫。
另有一封書信,從陳翊立那邊發來,寫的是,水鬼已經脫獄而走,不知所蹤。而寫一封信還沒有送到徐清手上,徐清便遇到了余匪的算計。
牛吃草在審人,楊成卻留意起了船上其他地方,走到船夫放私物的地方,拿起那塊黑布,掏出包袱來,一抖摟,哐當掉下來一枚銅印。
船夫見此,竟然大驚失色,雙.腿動彈起來,牛吃草站著也險些壓制不住他。
「哦?」徐清拾起來一看,上用隸書刻著「吳王之印」四個大字。
「嚯,大佬大佬……」徐清嗤笑一下:「哈嚏!吾王在上,受在下一拜哈哈哈……」
「哼!年輕人,我告訴你士可殺不可辱,你將來要遭報應的!」
徐清笑罷,回身問道:「水鬼?劉元進?吳王?」
不對啊,水鬼不是長這個樣子啊?徐清心裡道,然後對楊成問:「你曉不曉得改顏換面之法?」
「不知,主公此話何意?」楊成搖搖頭說著,又看向其他三人,三人俱是搖頭。
「哼哼,不用說了,老夫確實是水鬼,也是劉元進,曾經的吳王,落在你手裡是我背時,殺了我吧!」不待徐清瞅出訣竅,船夫自行承認了。
「嗯?」徐清直視船夫的眼睛,看不出慌亂,他問:「劉元進當年被王世充擊敗殺掉,今天哈嚏,如何還能在這?」
「當年一戰,我確是敗了,只是死的不是我就是了。王世充急於邀功,故沒查清……」船夫說時,眼光有些躲閃,雖然他已經控制得很好了,但仍然有異樣。
「這位是?」徐清看著那年輕後生發問,船夫張嘴欲言什麼,又馬上眼光一閃道:「他不過是一個忠我之人。」
「哈哈哈,」徐清大笑:「他才是吳王對不對?他是劉元哈嚏,進的兒子對不對?」
徐清說著,隨手拿起了船上一桶水,澆在了那船夫身上,馬上,他臉上的黑垢慢慢化解,牛吃草眼睛一動,用櫓一挑把船夫的頭髮一去。
竟然是假髮。
假髮之下,是當日所縛之水鬼!
此時,他流淚看了一眼那年輕後生,喚了一句,主公。再看向天,喊了一聲,主公。
當年,江南飽受楊廣之暴躪,你舉起為百姓言事,奈何啊,時無英雄,使豎子成名!若不是那些*,搖頭擺尾,叛了我們,王世充能擊破我們?
船夫看見地上那一碗傾倒的米粉,撲過去對著地上亂啃起來,牛吃草把他都提起來,只見他對那年輕後生說,少主,老奴無用。
不過轉眼,七竅之血並流,如同蜈蚣一樣彈動幾下,不在呼吸。
劇毒!徐清咂咂嘴,後脊樑發寒,剛才只要他嘗一口,其下場就是船夫這般。
那年輕後生只是閉眼,流淚,啜泣。
「把這人投入江中,他,哈嚏等下隨我們上岸,送去縣衙吧……」徐清說完,回了船艙。一聲水響,水鬼,或者說船夫去了這條不知埋藏了多少英雄的滾滾長流之中。
徐清一行人里,楊成是個多面手,拿起撐篙,就是幹起來,除了一開始亂竄,到了後來,已是穩住了船身。
一個多時辰後,到了高資,年輕後生被幾人捆著送入縣衙。有了徐清的身份,縣令自然是不做懷疑的,當下開堂審案。
年輕後生也不掙扎,自顧自說出了自己的身份。劉元進次子,劉生;水鬼,是三國大將甘寧之後,甘肅。他們之所以劫殺商人,不止圖謀財產害命而已,還有報復他們的意思。
據他所說,劉元進是揭竿而起的義士,為民做主的諸侯。楊廣南下,就是為了江南的富庶,被他剝削得最慘的,當屬江南商人,劉元進就是此中人物。他造起反來,正是為了這個,後被同為商人的自己人出賣。
不為人知的故事,是真是假,誰對誰錯,沒人知道。縣令定案,上報府,州,道,再批下來,擇日行刑。
梟首。
行刑那一天,一往清澈得西湖水混濁起來,湖中心,冒出來百餘具穿著華麗,無頭腐屍,當地漁民半月不敢下湖。湖岸邊,有十二株桃樹,仿佛不知此時乃是隆冬,爭相開放,數日後,桃樹速速枯萎。時人謂之「冤桃」,是誰有冤?只有山上逃離的那些余匪知道了。
自然,這是後話。
且說徐清,在與荀雪兒等人匯合之後,卻是發起高燒來,躺在床上不能動。想來必是那天掉去江中,泡了冷水所致。
本書來自
最快更新,無彈窗閱讀請。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03s 3.6453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