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終於再次降臨。
突利迫不急待的把斥候又派了出去,這次,還讓康慶同行。今夜月黑風高,天上的星星被雲朵摭住,伸手不見五指。
黑暗中,突利站在營前望著早已經消失在黑暗裡的斥候隊伍。
「你說今晚能行嗎?」
一旁,石堅笑道,「月黑風高殺人夜,今晚會是個殺戮之夜。」
突利聽了臉上多了點笑容,「殺戮之夜,好,今夜就殺他個痛痛快快!」
「給本汗溫壺酒。」突利覺得大戰之前,需要喝點酒。
溫熱的馬奶酒,就著冷切牛肉乾。
突厥戰士已經全都整裝待戰,一個個都在準備著沖入樓煩關,大肆屠殺劫掠。
寒夜漫漫。
晚上霜風起,慢慢的霜風凍的人牙齒直打戰,也把那心頭的亢奮一點點的澆滅。
一壺酒已經喝盡,那盤牛肉也吃的差不多了,時間過了許久,但人卻遲遲不見回報消息。
「派人過去看下,到底怎麼回事!」
再次派出一隊斥候後,突利坐下。
心頭有些煩燥。
「再溫壺酒,再來盤牛肉。」
突利把石堅叫了過來,「坐,陪本汗喝點。」
第二壺酒喝完,然後第三壺。
·······
天亮的時候,突利喝完了三壺酒,整個人眼睛通紅,裡面全是怒火。
一夜過去,又是毫無收穫,城頭上依然沒有半點回應。
「要不再等等?」石堅問。
突利一腳踹翻了面前的小几案,拔出了腰間的刀,直接架到了石堅的脖子上,「你耍我?」
「可汗何出此言?」
石堅絲毫沒有慌亂,很鎮定,鎮定到突利剛才心裡的那點懷疑又打消了。
升帳,聚將。
一大群的突厥將領到來,大家連著吃了兩夜霜風,都很是不滿。
「可汗,既然關里沒有反應,那咱們就直接攻吧。」
突利紅著眼睛,現在真是騎虎難下。
手裡的糧草不多了,他從馬邑來樓煩,就是要找突破口的,現在不可能這個時候又退回去。而且退回去了,他一樣拿馬邑沒有辦法。
可面對著連續沉默了兩天的樓煩關,突利也有些搞不清楚狀況了。
他不知道關城裡的人有沒有暴露,還只是沒有找到機會。
「可汗,不如讓康慶入關,若是已經暴露了,那沒辦法,若只是找不到機會,事情還有可為,讓他搞清楚狀況。」石堅很體貼的在旁邊為突利獻策。
「也好。」
突利也想直接攻關,但見過樓煩關的高大,也在馬邑城下吃過攻城的虧後,突利並不想去硬打樓煩關城。
「要不你也進關去看看?」突利望著石堅道。
「有康慶進關去就好,我的外貌比較顯眼,就還是在可汗這裡呆著就好。」
突利點了點頭,對石堅再次放心了一些。
「那就這樣,讓康慶想辦法多帶點人進去。」
一群突厥將領們望著突利,「可汗,那我們現在?」
「繼續等!」突利咬牙答道。
樓煩關下。
康慶帶著一隊人馬,做商旅打扮,還沒靠近關門,便有一隊唐軍守兵騎馬出來圍住。
「我是太原石家商團的管事康慶。」
康慶看到身邊假冒他手下夥計、護衛的突厥士兵都把手摸到了刀上,主動的喊道。
「哦,原來是石家商團啊,你們可真大膽的,這個時候還敢在塞北,真不怕突厥狼崽子們把你們給殺人劫貨啊。」
一名唐軍隊長笑著說道。
康慶在突厥人的注視下,伸手掏出一張紙。
「一點小意思,給兄弟們喝茶,辛苦了。」
有了這張紙,唐軍守衛的盤查便有些例行公事的感覺,隨便翻了幾下,然後道,「嗯,你也知道,照老例,你們可以過關,但得交稅,另外刀槍這樣的傢伙什是不能通關的。我們要扣留,但放心,只是暫寄在此,等你們下次再出關的時候,你們可以再認領帶走。」
「這我知道,麻煩兄弟們了。」康慶感謝的笑道。然後一伸手,又是一張紙遞了過去。
唐軍便再不說話,在前帶路,引他們入關了。
「那唐軍怎麼那麼好說話?」突厥斥候首領警惕的問康慶。
「那是李記錢莊發行的莊票,也稱銀票、錢票、支票,我剛給那軍官的是二十貫的莊票,不記名見票即兌付的莊票,大唐十七道三百餘州,如今有近二百州都是通兌的。」
「一張紙值二十貫銅錢?」突厥斥候首領有些驚訝。
「確實如此,李記錢莊的莊票非常方便的,信用很好。」
突厥斥候們一路小心謹慎,越靠近關下,越緊張,康慶甚至能聽到他們呼吸變的粗重。
「放輕鬆些,這些守軍我都熟,平時沒少打點,他們不會為難我們的。」
吊橋放下。
康慶帶頭踏上去,後面的突厥斥候緊張,猶豫了一下,還是硬著頭皮跟了上去。
城樓上。
如鳳凰展翅的城門樓上,擺著一張茶桌。
陽光透過雲層,斜斜的落下,照在茶桌旁的幾個喝茶人身上。
李超端著一個紫砂茶杯,在手裡慢慢轉著,看著升騰的水汽,低頭輕抿了一口。
「天氣晴好,陽光正暖,坐在這高高的城門樓上喝茶,看著這城下的風景,倒是挺舒適的。」
李秀寧也抿了一口。
李超喝的是紅茶,她卻喝的是蜂蜜花茶。
「柯慶回來了。」
一邊的蘇烈喝的是煎茶,這是以前傳統的喝法,茶里加了許多的調料。他還是喜歡這種茶,更有味道些。
「我現在是真佩服那些突厥人了,他們究竟是如何做到的這麼麻木、愚蠢,居然到現在,還能沉的住氣,還在想著裡應外合奪下樓煩關呢,這些人啊,這白日夢做的,真不忍心驚醒他們啊。」
「確實是這樣的,都三天了,突利憑什麼以為我們一直都沒有發現他們呢?他們離這裡不過十餘里地,這得是多麼一廂情願啊。」李超抿了口熱茶,也是笑的很開心。
三天,這三天雖然什麼都沒發生,但李超相信,這三天又消磨了突厥人許多銳氣士氣。同時,突利的軍糧又少了三天的。
「老師,咱們還不動手?」蘇定方問。
「急什麼?突利的白日夢做的正好,我們得厚道些啊,擾人美夢總是不好的。他要做夢,那我們就給他造夢,他夢做到什麼時候,我們就陪他玩到什麼時候。」
反正這樣拖下去,對唐軍更有利一些。
李超急什麼呢。
只要突利不掉頭,那李超就不會讓尉遲恭、單雄信他們出來。
「那倒是辛苦了尉遲將軍、單將軍和牛將軍他們了,也陪著在外面風餐露宿了三天。」李秀寧道。
「為了能把突利這九萬兵馬吞掉,這點苦又算的了什麼。」李超一邊看著城門處柯慶帶著那隊突厥人進城,一邊很平靜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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