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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超早就打算在張家溝建所私熟,給村里孩童啟蒙。做為私塾的校舍都已經建的差不多了,過完年就能招生入學。
在隋朝一統南北之後,已經很重視學校的建設,在隋時,從中央到地方,都設有官學。中央有國子寺,下設五學。另外大理寺中,也有律博士和學生,專門教授律法,太常寺下的太醫署,則有醫學博士、按摩博士、藥園師等,教授專門的學生。
秘書省下的太史曹,也設有天文、曆法、漏刻博士等,教授專門學生。
而在地方上,州縣也都有設立州學縣學,尤其是在黃河中下游一帶學校更多,講誦不絕。
隋時也湧出不少有名的大儒,開廬講學,甚至學生多達數千人聽講的。例如死後被學生們私諡為文中子的王通,棄官歸鄉,以著書講學為業,鑽研孔子六經,做續六經,門下弟子後來遍及武德、貞觀朝堂。
如河南董恆、南陽程元、中山賈瓊、河東薛收、太山姚義、太原溫彥博、京兆杜淹等,甚至據說房玄齡和魏徵、李靖等也曾經在王通草廬聽過講。
而許多士族名門,更是有著自己的宗學。他們的家學淵源流長,收藏許多經典,名儒輩出。
楊廣繼位之後,更是大力發展教育。只是這種局面沒有維持多久,隋末戰亂起。
世路末夷,學校盡廢。
到了眼下唐初,除了中央的國子學恢復外,許多地方上的州縣學並未恢復,民間多是靠家學私學教書授道。
寧民縣有所縣學,但學校條件很簡陋,能收的學生很少。一些地方豪強地主,都是湊錢建私塾。
張超的私塾還在剛建時,就引得許多鄉民們圍觀了。
讀書,那還是極少人才有的機會,就連一般的小地主都難有門路,更別說普通的鄉民農人了。誰都知道,讀了書,就不再是睜眼瞎,讀了書,就有機會改變身份。到了後世十年代,許多鄉村,出一個大學生,都是極了不得的事情,得辦酒席,甚至全村的人給湊學費送上學的,全村人都感到光榮。
可想讀書,卻又是何其難也。
在私學家學盛行,官學不昌的這個時代,想到那些大族建立的私熟家學裡去附學讀書,起碼得是沾親帶故才行,要不然你就得很有錢,否則根本沒這機會。
況且,供個孩子讀書的成本可是非常高的,甚至不比讓孩子學武便宜。隨便一本書,可能就得幾千錢了,買沓紙,都是幾百錢,文房四寶一套,更不便宜。
家裡沒個百把畝田,是供不起一個孩子讀書的開銷的。何況,上學還得給老師束脩。
總之,如張超這樣的一地土豪地主,如果想讓自己的兒子去讀個書,倒是沒什麼問題,供養的起,也有門路能進入學校。但如張家溝的村民們,就難了。
崔鶯鶯提出要用入學資格,來換取那些跟張家簽定了租佃契約的佃民們終結契約,把地交還給張家,張超都為她的這想法驚訝。
但很明顯,這個想法真的很厲害,他相信,只要一公布,那些佃戶絕對願意放棄佃種張家的地,而來換取這樣一個讓子弟讀書開眼的機會。
「不過他們也供不起啊。」紅線在一邊道。
張超笑了一下,「我們建私塾又不是為了賺錢,等私熟建起來,我們可以貼補一點,不收學生們的學費書費這些。」建私塾,這是相當於做善事,因此張超真沒想過賺錢。
崔鶯鶯也覺得貼補一點沒什麼,能換回張家在外的其餘一千來畝地,就非常划算了。收這些佃民的孩子讀書,還能掙個名望。
張超起身,這廳里坐不下去了。
跟崔鶯鶯坐一起,有時總覺得她隨時隨地的都帶著個小算盤,不停的算計著。哎,女人啊,就是喜歡算計。
把兩千多畝地都收回來自己統一耕種,用莊奴和長短工,倒是效率高收益也高,可畢竟鄉民們都是一直佃種著那些地的,現在全收了回來,還是有些不好。畢竟出爾反爾,言而無信啊。
出了門,閒逛一圈,到了馬周的那個賬房舊窯前,看到他正端了個搖搖椅在門前的莘樹下看書。
莘樹長的很茂盛,村民們的門前屋外都有栽樹,大多數是門前載莘樹,門後種桑,院裡種棗,周圍種柳。莘樹是種臘的材料,桑樹能養蠶,棗樹能吃,柳樹還能砍枝條編筐,總之就是處處充滿著農村那種實用性。
不過沒人在門前種桑,屋後種柳,俗話說門前不栽桑,屋後不植柳。
「看什麼書呢?」
張超問。
馬周見張超過來,要起來認座。
「算了,你這就一張搖椅讓給我,你也沒的坐,我站坐就好。」
「看老子的道德經。」馬周又坐下。
馬周已經決定跟張超去東宮,這些天正忙著看書。
「三郎今天好像有心事?」
張超把今天崔鶯鶯打算毀掉與原來佃戶們簽的租約的事情說了遍。
「出爾反爾,言而無信,這可是相當傷張家名望的。」
張家現在也算是一方豪強,是地方鄉紳,積累了不少的民望,平時大家都挺信服張家的,有什麼事情,都來找張家。
可民望也是一點一點累積起來的,如張家這樣的毀約行為,那可是相當損人望的。如果鄉紳常幹些放利逼債,逼奪田產、欺男霸女之類的事情,那麼最終就會成為劣紳了,做的過了,甚至會引的官府來追究。
「十三娘為何要毀約呢?相信總會有些補償吧?」
「十三娘給佃戶們的補償就是等村里私塾建好後,到時允許佃戶們的孩子來免費上學。」
馬周一下子坐直了身子,手指敲打著扶手讚嘆道,「這是好事啊,這條件足夠了,相信只要佃戶不傻,都知道這是個難得的善舉呢。他們得燒多少高香,才有這樣的機會。大家不但不會怨十三娘收地,還會萬分感激十三娘給了他們這樣一個機會呢。」
馬周想起了自己以前的求學經歷,少時家貧,為了讀書可是相當的不易。那時他給人做牧童放牛娃,經常跑到附近大戶家的宗學邊上去偷聽。後來被先生發現了,先生意外發現馬周雖然只是偷聽,可居然學的很好,甚至比在課堂上學習的大多數孩子都學的好。
先生把這件事情跟族長說了,族長聽說之後,破例允許了這個本族旁枝的貧家子弟進私塾旁聽。
他當時能進學,一是他聰明,表出極佳的讀書天賦,二則是他其實還是那大戶的旁枝子弟。看在同族的份上,那大戶才讓他進了宗學,並免了他的費用。
一般的農家子弟,哪有這樣的機會。
張超不是唐朝人,他沒法體會到那種想要靠讓兒子讀書,來改變身份,改變家族命運的期望。這也是唐初的府兵如何受歡迎的原因,不能讀書,便只能靠當府兵打仗來博出身。
現在張家願意給這些佃戶一個這麼好的機會,那簡直可以稱的上是千載難逢。別說張家只是要收回田地,收回了田地還能讓這些佃民來張家做工賺錢糧,就算是張家收了田不要他們做工,他們都會千般萬謝的答應的。
「只要有讀書的機會,全家都會拼命的供養的,甚至整個家族都會出錢一起供養,只要那孩子有讀書的天賦。」
一個人讀書出頭,那可就是整個家族都能沾光的。
被馬周這麼說了一通,張超心裡倒是好受了許多。
「三郎打算明年就開學授課?」
「嗯,過完上元節就正式開課。」
「先生請好了?」
張超搖頭,他最近還真沒把心思放這上面,「私塾已經建好了,請兩個先生不難吧?」
馬周卻搖了搖頭,「找幾個讀書人不難,但要找兩個啟蒙塾師可不容易。私塾要開學,要準備的東西還很多呢,得找合適的塾師,得準備課桌椅吧,還得準備好的啟蒙課本。這個基本上買不到的,只能到那些士族裡去抄錄。還要買紙墨筆硯」
總之,需要準備的東西確實很多。
「三郎準備招收多少學生?」
張超原本是打算招個二三十個,可現在崔鶯鶯這麼一插手,張超估計怎麼也得準備接收七八十個甚至上百個,畢竟原來佃戶就有五六十家了,而且張家溝還有這麼多村民呢。這年頭家裡孩子都多,有機會能免費讀書,就算一家一個,也能輕鬆的湊出上百個了。
「上百個,那這新建的私塾校舍倒是夠了,但兩個先生怕是不夠啊。」
「那我們兩個也先充個數。」
馬周笑笑,將手裡的道德經放下,「我充個數倒是沒關係,不過三郎你確定你去教書,不會誤人子弟?」
「你開什麼玩笑,我怎麼會誤人子弟?」張超可是讀了十幾年書的人,教個小學會不能勝任?
「給孩童啟蒙可不容易啊!」馬周認真道。
「不跟你說了,我去找鶯鶯,讓她派人去鄭家抄幾本蒙書,再採買些紙墨筆硯回來。再看下鄭家能不能介紹兩個塾師過來!」
啟蒙的課本還是塾師,張超打算直接去找鄭家,至於崔家,張家就不去找他們了,估計他們現在對他和崔鶯鶯還是一腔怨念呢。
哎,連個啟蒙的書都沒的可買,張超搖頭嘆息,太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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