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刑部的劊子手都是些世襲家傳的職業,個個都是經驗豐富。對於別人來說,殺人不過頭點地,可對於這些膀大腰圓的劊子手們來說,殺人是一個手藝活。
是起碼的要求,就是一刀下去,人頭落地。絕不砍兩刀,誰要是一刀砍不斷,那這碗飯也就別吃了,這行當里也混不下去了。
劊子手也是一個古老的行當,不管什麼時候,這門手藝都不怕沒地方吃飯。手藝也多半是家傳的,父傳子,子傳孫,一輩輩的傳下去。
打小開始,他們就讓孩子練習。
一開始學握刀。
握著刀保持姿勢不動,這看似簡單其實非常難,考驗的是臂力還有耐心。等長大些,刀拿的穩了,然後練習劈砍。
先是空砍,然後劈柴。
再然後要練習殺雞殺鴨,最後練習殺豬。
因此不少劊子手有時也會客串屠戶,殺豬宰牛都能幹。
每一個繼承父親劊子手職業,第一次上法場執刑的劊子手,雖然在砍頭這個行當里是新人,但其實個個都是屠宰行業里的老手了。
今天砍的是十三個封侯,因此選中的劊子手也全是經驗豐富的老手。若是在一般的縣城,劊子手可能只有一個一家。
但在漢京,衙門多,劊子手也不少。
不過為了今天這次行刑,漢京城裡頭叫的上名漢的劊子手都來了。
成千上萬的人圍觀,數百貴族高官議員們觀刑,這可是極漲臉面的機會。
劊子手們也都打起了精神來,要將自己的看家本領拿出來。
第一手劊子手高高舉刀,年過四十,在這行當里正是黃金階段,身為漢家劊子手行會的會長,也是公認的漢京第一劊子手。
他這一刀,用盡全力,把十幾年的本事都使了出來。
九斤重的鬼頭大刀毫無阻滯的將韓瑗脆弱的脖頸斬斷,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
旁邊的同行們看到,都無不在心中讚嘆一聲,這一刀,砍出了劊子手的風采,砍的漂亮,砍出了水平。
屍首分離,人頭落地,那頸腔中噴出的血的方向,都早在他的預料之中,沒有沾染上他分毫。
「好!」
下面很多人高聲叫喊。
百姓們很狂熱。
而那些觀刑的貴族官員們則一個個怔怔的出神。
貴族分封擁地,原來也並不是就此高高在上的。哪怕有憲法,可也一樣會有被砍頭的一天。
圓滿完成表演的劊子手會長,收刀,退下,深藏功與名。
第二位劊子手上前,舉刀。
在眾人的期待中,也是一聲大吼,刀如閃電。
又是一顆大好人頭砍落在地,菜場刑台周邊,無數叫好聲響起。
在狂歡聲中,還有好幾個激動的暈了過去。
第二位劊子手滿意的衝著台下四周圍觀者抱了下拳,有些得意的收刀退下。
一個,又一個。
人頭滾滾。
血腥味也漸濃。
觀刑的貴族封臣們心裡也越發的感慨。
震動不小。
看著一個個諸侯在面前砍頭,說心裡不震驚是不可能的。
縣公縣伯,子爵男爵。
也不管過去是地方世家,還是豪強,又或是新貴,在此時,他們都只是掉了腦袋的蠢貨倒霉蛋。
不少貴族甚至在心裡想著,也許在最後關頭,皇帝會下旨收回成命,饒他們一命。
就如皇帝對前朝宗室,對長孫無忌等保皇黨一樣。
但當十三顆人頭在前面滾動時,他們終於明白了這事實。
這不是什麼作戲,這是真的。
血氣沖天。
那些屁股底下不太乾淨的,心裡都在想著要怎麼補救。
底下歡呼聲此起彼伏。
十三條諸侯的命,百姓們卻看了場大戲,十分滿足,甚至意猶未盡。
張超用十位諸侯的人頭,宣告了他的態度。
他有時會很仁慈,哪怕是如長孫無忌這樣的對頭,也會網開一面。可有時,他也會很狠辣,韓瑗不過是個小小縣公,但當他觸犯到了張超的底線時,他也會辣手無情,毫不猶豫的將他公開斬首。
這一場審判處刑,也告訴了許多人他的底線是什麼。
別試圖挑戰中央的權威。
王承恩也怔怔出神了許久。
看著那一顆顆人頭,他也感覺到了刺骨的寒意。
張超真狠啊,說殺就殺,一口氣就殺了這麼多個。
收起心神,王承恩走到鄭元瑋面前,「憲台,陛下先前交代,行刑過後,派人收斂犯官屍體,儘快安葬,入土為安。」
該殺的也殺了,該震懾的也震懾了。
張超也沒有必要再弄什麼傳首九邊,或者懸首城門示眾。
點到即止。
鄭元瑋點頭。
「請王內侍放心,本憲自會處理。」
早有仵作上前,將屍首收回,穿針引錢,為這些人屍首縫合,然後裝入早已經準備好的薄棺之中。
抬上馬車,蓋上草蓆,然後拉往城外的亂葬崗。
不管他們生前多麼了得,但死後,他們也只得一具薄棺,六尺下的一方墳土而已。
有人提來水桶,沖洗地上的血跡。
鄭元瑋等人陸續離去,剩下一些人開始拆除木台。
圍觀的百姓也感嘆著好戲散場,慢慢的離開。
觀刑的貴族、官員們三三兩兩的結伴同行,不時的唏噓感嘆幾聲。
「三分之一稅上交國庫,看來從此永成定例,無法更改了。」
在此事之前,確實有不少的貴族們在計劃著,讓朝廷取消這個三分之一稅上繳國庫,或者將稅率降到更低,比如兩成、一成。
畢竟降稅也是有過前例的。
以前是一半歸朝廷一半歸諸侯。
後來也是張超帶頭,讓朝廷把諸侯的稅降到了三分之一。
本來大家認為,朝廷在諸侯的封地上什麼也不管,什麼也不投入,那白白拿走三分之一的稅收是否合理呢?
他們想要再改一改。
可誰能想到,皇帝的反應是如此強硬。
敢抗稅,韓瑗等十三人就是榜樣。
「每年三分之一的稅收收入,交給朝廷,好大一筆啊。」
「可不是,這封地經營也辛苦,又要修路又要建城堡,還得修學校建醫院,建驛站郵局,還得練兵·······這一年下來,辛苦賺的錢,倒多數往裡填了,結果收回點稅,還得三分之一交給朝廷。」
「也別抱怨了,這三分之一的稅,是不可改變了。皇帝的意思可是很清楚的,如果朝廷連這三分之一的稅也不收了,那朝廷如何控制諸侯呢?這一步退了,那諸侯下一次要求更多,朝廷退不退讓呢?」
「退來退去,最後諸侯國豈不要成為完全獨立的國中之國?相信,陛下是絕不會允許這種情況出現的。」
「可我們也確實有難處啊。」
一人道,「我們算快多投入點進去,把領地的收入轉為靠經營收入,而不是稅收,那麼就好的多啊。」
「還有,咱們修路,也可以向朝廷申請一些修路的補貼資金啊。還有這辦學校、建醫院,朝廷不都有專門的預算嗎?咱們申請財政拔款補貼啊。」
·······
御書房。
王承恩躬著身子向張超稟報刑場的處刑情況,說話的時候,腰比往常躬的更低一些。
「殺人立威,也不過是非常手段,是不得已而為之。這不會是常態,關於其它諸侯逃稅漏稅的事情,查到了的,讓他們限期補繳,沒查到的,也給他們一個補交的機會。不管如何,對他們申斥幾句就算了,這次的事情就既往不咎了。不過前面的事情就算了,但若是以後還有人敢頂風做案,那就是自尋死路。王承恩,你負責的六扇門和飛騎,對這些事情要盯一盯。」
王承恩連忙稱是。
「關於六扇門和飛騎的事情,朕想了想,以後六扇門你轉給刑部隸屬。飛騎仍由你負責,但飛騎需在御史台備案,飛騎也需要御史台的監督。飛騎只要監察,但抓人需要獲得御史台的批覆同意,並且人抓回來後,飛騎沒有審訊權,交由御史台詔獄審訊和關押,明白嗎?」
王承恩心裡一怔,皇帝這是對他不信任了,還是本來就不信任,現在終於要一腳把他踢開了?
他這個內侍省太監,掌管著內侍省,本來還兼管飛騎和六扇門這兩個情報組織,算是相當有實權。
可現在,皇帝讓他把六扇門轉交給刑部。
飛騎是留下了,可沒有了審訊權、關押權,甚至連單獨抓人的權力都沒有了,這樣的飛騎還有什麼用。
可皇帝的話就是天。
王承恩不敢有半點意見。
他只是一個宦官,內侍省如今已經削減了很多人,甚至還採用文官管理,他這個內侍太監,其實只能管著宮裡面,宮外他已經插不上手了。
現在六扇門交出去,飛騎削掉大半權。
哎,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
他王承恩也算是侍奉兩朝三位天子,結果到頭來,哪怕做的再多,這新朝依然沒有他的席位啊。
「飛騎從今以後的主要任務是監視朝廷百官和各地諸侯,以及地方議員們。同時,你們也將對大型有組織犯罪,以及佛道等利用迷信行不法之事活動進行監視和打擊。」
「臣一定不負皇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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