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是逼出來的。
一向懶散的秦少游,此時此刻也振奮了精神。
事到如今,除了破釜沉舟之外,他已別無辦法。
而現在,距離婚娶的日子已經越來越近了。
九月初八,大吉,宜婚娶。
而這個好日子裡,幾乎所有的布置都從上官婉兒和李令月的渠道送到了秦少游的案頭上。
既是天家,迎親的規矩當然也不能像尋常百姓那樣來,李隆基乃天潢貴胄,他確實該去迎親,只是因為地位崇高,所以是由宦官代勞,而他則居於宮中靜候,等到宦官前往鴻臚寺的四國館把公主經由宣武門迎入宮中,雙方進行婚宴,最後拜謝天子。
這個禮儀的流程,秦少游已經研究過了十幾遍,最後他將自己的手指搭在了簡圖上的一個位置。
就在這裡!
而秦少游的目的則單純無比,李隆基不能娶妻,娶妻之後,他就是親王,做了親王,就可以虢奪自己的封地。至於突厥公主,自然也就不能嫁李隆基,這一次的動作,雖是無奈的反擊,可是勢必會徹底地得罪這位臨淄王,而臨淄王絕非是一個人,突厥公主嫁給了這位臨淄王,只會助長李隆基和他黨羽的氣焰。
秦少游深吸一口氣,其實他有點小小的緊張,不緊張才他娘的見鬼了,這可是一件天大的事,若不是因為實在萬不得已,打死他。他也不敢冒這樣的風險,秦少游面對的,畢竟不是周興,不是從前四門學的幾個博士,這些人,即便有人看上去高貴,其實不過是個官而已,他們的背後沒有高門。沒有門閥,沒有宗室,而現在,秦少游則要徹底地站在一群……不,是一大群人的對立面。
可是有什麼法子呢,有人把自己當做攔路的石子,要將自己一腳踹開。而秦少游……只能把他們搬開。他不想被踢到爛泥里,僅此而已,有這個理由就足夠了。
即便如此,秦少游還是決心修書一封,去送給那位突厥公主殿下。
本質上,他能感受到那位公主殿下對自己並無排斥,雖然秦少游心裡清楚此事已經成了定局,可他還是想盡最後一絲的努力。
書信送到了洛陽。送抵了四國館。
阿尼瑪並沒有準備好出嫁的事宜,一方面是她實在沒什麼可準備的,這是朝廷和自己隨從的事,另一方面,她對這個婚禮並不期待。
或者……從入關的時候開始,她就不曾有過絲毫期待吧,她是女人,無論關內關外,女人的用處大致只有一個……那便是用自己幾乎只有一次的婚姻來給男人們牟利。
當秦少游的信通過鴻臚寺的胥吏送到自己手上的時候。阿尼瑪的眼眸不由一亮。
秦少游確實是個很有趣的人,雖然那一次在車裡反目。阿尼瑪將他趕下了車,可是這個人終究給阿尼瑪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
她常常聽自己的母親說。這個世上總會有一個男人了解自己所思所想,阿尼瑪本是不懂,而這一次,她卻是懂了,只是……這個理解自己的人,那種只需相逢一笑,一個眼眸,一個輕微的舉止,便能心靈相通的感覺,此時卻教阿尼瑪有些踟躕。
她有些下定不了決心,她並不怕拆開信之後被秦少游一通斥責,她怕的是秦少游並不罵自己。
信有些燙手,她將信擱在几上,轉身要走,可是腳步又停住,最後還是返身將信拿起,飛速地拆開。
「卿本佳人,奈何從賊。」
很簡短的八個字,這句話說來其實非常好笑,佳人固然是佳人,可是從賊二字,卻有點莫名其妙,難道堂堂的李家宗室,天底下最近支的李家皇儲,竟也成了賊?
可是阿尼瑪並沒有笑,她蹙眉,兩腮上升起一絲愧意,這微不可聞的表情,似乎是認同了秦少游的話,然後她將信收起,微微嘆了口氣。
「殿下……」有個侍從躬身進來。
「什麼事。」在阿尼瑪將信收入自己的袖中,俏臉恢復了冷峻。
「臨淄王叫人送來了幾套衣裙,都是上等的……」
「不必,我是突厥人,即便是要嫁,那也該是穿我們突厥的衣裙才好。」
「這是臨淄王殿下的一番苦心。」
「呵……」
阿尼瑪乾笑,旋過身去,凝望著那冉冉的燭台,再不予回應。
燭火在跳躍,倒映在她的眼眸里。她的眼眸竟是那樣的幽深,方才書信所帶來的一切感情波動都藏在了那幽深的谷底,她想起了信,很想拿出來再看一遍,藉以來刺痛自己,可是她終究還只是嫣然一笑,打消了這個念頭。
因為……現在已經很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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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封書信,了無音訊。
這讓秦少游頗有些惆悵,不被人尊重的感覺實在讓人不爽。
婚期已經臨近,最後一個夜晚,他將自己關在了書房裡,這一夜,秦少游就在書房裡渾渾噩噩地睡去。
當雄雞打鳴時,秦少游如往常一樣伸了個懶腰,然後起身。
他沒有去洗漱,而是直接走到了一處架子旁。
架子上是一套精緻的明光鎧,他戴上頭盔,咳嗽一聲,外頭的莊戶進來,為他戴甲,待全副武裝,將一柄長刀橫的插在了自己的腰間,他一步步地走出了莊子。
莊子之外是數百個騎士,人人騎著駿馬,靜候著秦少游。
秦少游翻身上馬,勒馬在隊伍前來回跑動,他看到了一張張熟悉的臉。
那個人叫王雄,是王家莊的,為人老實,平時操練的時候,沒少被人取笑,只因為他總是比別人慢一拍。
他身邊的是周大,周大這個傢伙,剛剛進營的時候,面黃肌瘦,想不到半年之後,已經成為鐵塔一般的漢子了。
還有王二、楊雄、吳文……
這一個個人,有秦少游叫得出名字的,也有秦少游叫不出名字的,可卻都面熟得很。
秦少游大吼一聲,道:「我曾許諾,會讓你們的家人在這塊地上安居樂業,讓你們的父母有一頓飽飯,讓你們孩子,可以入學讀書,讓你們的兄弟姐妹,可以揚眉吐氣,你們自己摸著自己的良心,本都尉做到了嗎?」
回答秦少游的是沉默。
這是規矩,秦少游訓話的時候,誰也不許張口,否則就要重罰。
秦少游突然笑了,道:「可是你們許諾要隨我出生入死,與我休戚與共,而今日,就在今日,你們兌現的時候到了,傳令下去,後隊改前隊,進洛陽!」
噠噠噠……
數百匹健馬動了,揚起漫天的塵土,朝著洛陽城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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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門,洛陽城的禁軍一陣緊張。
城外突然出現了一隊人馬,孟津來的團結營……
按理來說,禁軍一切的駐防和調動都必須要有軍令,至於團結營,倒是不在這個範疇之內,這倒不是團結營有什麼特權,只是因為……一切軍中的法規,壓根就沒有把團結營計算在內,他們……不過是一群民兵而已。
可是現在,烏壓壓的騎隊就在城下,今日當值的左金吾衛武官忙是請示上頭,而上頭的軍令只有一個立即讓這群該死的團營滾回孟津去,不得入城!
這倒不是歧視,而是這洛陽城絕不是茅廁,不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
下令的都尉話音落下,這時卻有一支兵馬來了。
他們擁簇著一名將軍,登上了城樓。
都尉顯然是認得來人的,他忙是單膝拜倒,道:「見過金吾大將軍。」
金吾大將軍掌管京城守衛,這樣的人,當然是陛下心腹中的心腹,這個人就是武懿宗,武懿宗乃是武家的遠親,不過卻也深受武則天的信任,就在前些日子,他在宮中訓斥幾個侍衛,卻被臨淄王李隆基撞見,於是大罵一句『這裡是我李家的朝堂,干你何事?!竟敢如此訓斥我家騎士護衛!』,武懿宗從此就抬不起頭來了,而現在,他卻是一臉陰冷地抵達了這裡,慢悠悠地道:「城外的是什麼兵馬?」
「團結營。」
「哦。」武懿宗淡淡地道:「開門,放人入城。」
「可是……將軍……他們並沒有……」
武懿宗臉色淡漠,道:「立即放人!」
這都尉哪裡敢得罪自己頂頭上司的頂頭上司,最後咬咬牙道:「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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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又更完一章了,總算又能喘口氣,好了,老虎休息一下,大家也早些休息,要是有票,希望多多支持一下老虎哈!(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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