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這如春酒樓真是人流如織,為此,鄧健盤下了隔壁的幾個鋪面,專門用於與人洽商買賣之用。
薩其馬的買賣,最重要的還是這份新鮮勁,畢竟這玩意出自宮廷,雖說突厥的宮廷有那麼點寒酸,並沒有那樣的高大上,不過落地鳳凰終究是比雞更時尚一些的。
大家一開始只是嘗嘗鮮,畢竟這東西貴,可是慢慢的,卻是許多人喜歡上了。
如今這東西供應的只是各處高門,不過這些人的消費水平也是高,一般都是讓如春酒樓每日送幾十斤去,畢竟府上人不少,喜歡吃就吃,就算是不喜歡吃,存放一日壞了大不了扔了就是,這些人的生活本就是醉生夢死,不在乎糟踐,最重要的還是家裡的哪個貴人想起來,不能沒有。
就好似它們吃鵝掌一樣,供奉幾十隻鵝,吃了鵝掌,可是鵝肉卻是未必喜歡吃的,雖然這個時代比不得魏晉時那樣的奢侈,可是高門就是高門,節儉畢竟是一件可恥的事。
因而每日莊子那兒都要做上數千斤的薩其馬,連夜送到洛陽來供奉各家,盈利也頗為驚人,一月下來,純利就是四千貫,最重要的是這買賣勝在穩定,不必靠著貨郎去兜售販賣這層中間的環節,之所以如此,一方面是莊子那兒人力已經有些不足了,也不可能大規模的生產,以至於惠及到平民百姓,那是以後的事。
秦少游的日子過得倒是逍遙自在,這年頭還是高門的錢好掙啊。對付這些高門,首先自然是確實有拿得出手的東西,若是沒有特別的風味,人家山珍海味吃慣了,未必會對你的東西有興致,這其二,也就是最重要的,得必須學會包裝。突厥汗庭的秘方便是手段之一,恰好自己又娶了阿尼瑪公主,就更增了幾分可信度。
無論如何,秦少游又可鬆一口氣了。
其實眼下他最大的問題倒不在於買賣,而在於人手,如今攤子鋪得確實有些大了,又是製冰又是紡織和茶葉。還要練兵。兜售薩其馬,雖說食戶不少,人丁也是充足,可是架不住買賣紅火,不過擅自招募莊丁,畢竟是犯忌諱的事,這件事只能慢慢的來。
秦少游在如春酒樓住了兩日,這天清早的時候。太平公主的車駕就停在了門口,李令月踩著高凳落了地,便直接進了酒樓,在酒樓里一坐,夥計一看,不得了,忙是把秦少游叫了來。
秦少游睡眼惺忪地見了李令月,忙是行禮,道:「是什麼風把殿下吹了來。實是稀客。」
李令月不滿地噘著嘴,道:「秦少游。我平時待你不薄,你的薩其馬買賣做得這樣紅火。為何不提早和我說,我出不起錢嗎?難道不能拿出錢來與你二一添作五,把買賣做起來?」
秦少游的臉頓時拉了下來,正色道:「殿下何出此言,這……這其他的買賣,我們可以合夥做,唯獨這薩其馬卻是不能一起做的。」
李令月愣了一下,一臉疑惑地道:「這又是何故?」
秦少游嘆口氣,道:「這薩其馬乃是我妻子的獨門秘方,薩其馬三字更是意義非同凡響,說的是情比金堅,殿下想想看,我若是和你合夥,這豈不是招致別人誤會?況且……我那賢妻什麼都好,就是愛吃無名醋,你是曉得的,突厥人吃起醋來是要打人的,她才不管什麼大周公主還是親王呢,一旦發怒起來,十頭牛都拉不住,若是某日夜裡,公主殿下的府上走了火,那殿下豈不是冤枉?所以為了殿下的安危,為了下官家中的和睦,這個買賣嘛,卻是萬萬做不得的,殿下要理解我的用心良苦啊。」
娶了妻就是這點好,有事就可把婆娘拉出來當擋箭牌,她唱紅臉,自己唱白臉,哇哈哈。
李令月一時詞窮,她很是懊惱地撫額,為什麼這個傢伙又說出道理來了,分明是他虧欠了自己,卻怎的像是自己欠了他一樣。
想到那阿尼瑪公主,李令月又是咬牙切齒,就仿佛自己的寶貝東西被這突厥來的野蠻公主搶走了似的,她想譏諷幾句,卻見秦少游一臉真誠地看著她,似乎這樣顯得自己很不大度,於是她沉吟了老半天,只得道:「好吧,這買賣不做了。秦都尉啊,你吃了棗子嗎?」
秦少游想了想道:「吃了。」
李令月冷笑道:「吃了很多吧。」
「還好。」秦少游老老實實,掰著指頭道:「二十一……二十二……」
「呸……」李令月啐了一口,心裡隱隱有些難受,只得幽幽嘆口氣,道:「你這傢伙,委身胡人……」
秦少游理直氣壯地反駁道:「這是什麼話,這分明是下官為國爭光,為朝廷爭了口氣好嗎,你豈可如此顛倒黑白。」
李令月恨恨地道:「好吧,好吧,懶得理你的事,不過有件事卻要提醒你。」
秦少游語氣溫柔下來:「還請殿下告知。」
李令月左右張望,沉吟了半天,才道:「你可莫要說出去,說出去……」她冷笑一聲,伸出玉聰聰的小手,往下一切,然後齜牙,露出殺伐之色。
秦少游嘆口氣,道:「殿下莫非也是吃了棗子,有了身孕。」
「啊……你是怎的知道……」李令月目瞪口呆地看著他。
秦少游更是嚇了一跳,渾身打了個冷顫,道:「殿下……你……你真有了。」
李令月忙是伸手要捂住他的嘴,壓低聲音道:「慎言!你不要命了嗎?」
秦少游突然有點小小心酸,這尼瑪的,還跟我說你是處子呢,一年沒到,居然就懷了別人的孩子,哎……也不知是誰有這樣大的膽子,早知如此,我拼了性命也不讓肥水流外人田。
李令月卻是繃著俏臉道:「身孕是有了,不過不是本宮,是本宮的姐姐高安公主……」
秦少游不由虎軀一震,冷冷地看著李令月,道:「這和我有什麼干係?」
李令月幽幽嘆口氣:「本宮在和你商討呢。」
秦少游忙是笑了,雙手作揖,道:「恭喜,恭喜,恭喜殿下馬上就要做姨母了。」
李令月卻是唉聲嘆氣,道:「恭喜什麼,那長公主乃是本宮的異母姐姐,其實這倒也沒什麼,不管怎麼說,畢竟都是姐妹,只是她曾下嫁潁州刺史王勖,而這潁州刺史王勖呢,卻是在幾年前因為謀反被誅殺了,因此母皇將她召回宮中去,自稱有菩薩護體四次,總而言之,斬斷了塵世,一心吃齋念佛。」
秦少游猛地張開眼:「這是要出事啊。」
李令月跺跺腳,道:「問題就在這裡,你看,她的夫君已經死了,死了丈夫倒是沒什麼,若是人在外頭住,倒也無妨,就算是養了幾個男人也無可厚非,本宮那幾個姑姑,不是個個都養了不少人嗎,這沒什麼可說的,可問題就在於,她是在宮中,從未離開過洛陽宮半步。」
秦少游緊張地道:「卻是不知這位長公主殿下是什麼時候有的身孕?」
李令月幽幽地道:「已有了兩個月的身子,想必是兩個月之前吧。」
秦少游猛地慶幸起來,眉飛色舞地道:「這真是好極了,還好兩個月前的時候,我不曾入宮,看來怎樣都懷疑不到我的身上了。」
秦少游的慶幸是很有道理的,在這個沒有dna檢測的時代,孩子到底是誰的,鬼說得清,出入宮禁的人,最值得懷疑的當然不是那些半截入土的老臣,多半就是秦少游這種年少的俊傑了,自己若是兩個月前入了宮,嫌疑可就不小了,若是那什麼高安公主為了瞞住包庇自己的情人,把這帽子戴到他的頭上,秦少游便是有嘴也說不清。
李令月已是被秦少游的態度氣得差點沒有昏厥過去,這傢伙還真是……
她托著下巴,道:「又沒人說那人是你,況且……」她咬牙切齒地道:「你以為你了不起嗎?長公主才瞧不上你。」
秦少游風淡雲輕,才不受她的激將:「呵呵……」
「不過……」李令月又壓低了聲音,接著道:「你說,這人會是誰?」
秦少游一攤手:「這和我有什麼干係,反正不是我。」
李令月瞪他一眼,慍怒道:「不要什麼都事不關己,終究是本宮的姐姐,況且,母皇為此事已是震怒了,這等宮闈的醜事……」
宮闈醜事……
秦少游猛地意識到了什麼,一把抓住李令月道:「那麼敢問殿下,這件事,除了我,應當沒有人知道吧。」
李令月被秦少游『qin犯』,頓時羞怒,道:「你放開我……只告訴了你,還有我的侍女月兒,還有本宮的長史,還有……」
秦少游的臉色頓時陰沉下來,臉上布滿了陰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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