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悟得出來,正文哥哥寫時地點迥異,格調也截然不同,看上去風馬牛不相及,但心中有愛卻天各一方,借喻抒以相思之苦,能成為哥哥念想中的那個人,妹妹我已經心緒難平了!」
清綺在愛人面前從沒有尊貴的郡主身架,此刻更是淚眼婆娑,眼神迷離,其中的淒婉,隨兩行閃亮瑩珠在腮邊滑落,過去那雙顧盼生輝的美眸,今天已成淚水奔涌的清泉。
「要你見笑了!其中有我臆想的悲涼,想像中的你似乎很近,近在眼前,卻到底很遠,遠隔雲端。甚至幻想著我棄你而去,月華如水,斜照著深閨的你,滿腔的戚怨無法排遣,卻又是我心底深處渴望得到你情牽的幻念!」
「是的,第二首你把我這個女子比喻成了閨中少婦的思念,雖寫閨婦之思念,實則是另有寄託,寄興幽遠。筆鋒在此突然一轉,閨婦意識到,再美妙的音樂,思念的人兒依然無法聆聽。惟有盼望著它隨著春風飛向燕然,以傳遞我對遠方丈夫的思念。」
她對詩意的理解之深,讓李之頗為驚訝。
「那一階段的我,只感覺這個世界很大,而我卻只有一個人的舞台,一個人的對白,一個人自我演繹著一路走來的感懷。模糊的情愫穿梭著伴我每一息的閒暇時間,因為身份的懸殊而選擇了逃離長安,就是一路行來的諸多感觸里,終於使我無可奈何的意識到:自己對你的牽念就如路途中行走的季節,永遠會似弦動別曲,葉落知秋,不再會因山高路遠而有所單薄,思念中的緣淺情深反而更令我時常徹夜不眠!」
清綺郡主緩步上前,面色有些澀怯的靠上了李之,他順手攬住了她的腰身,另一隻手攥住了她的溫軟小手:「直到父母雙雙故去的某一日,我忽然察覺到失去的可怕!那時候我知道自己不能再逃避了,只盼望著儘快的見到你,把它當做人生只如初見,只願把心裡的執執念念講給你聽。哪怕等不來一場風花雪月的交融,也不想自己的心,猶像高高掛在半空的飄雪,遊蕩在沒有根基的繚亂里。」
「你我一同長大,從你這個瓜娃子背著人,唱著不知從哪裡學來的酸曲,來撩撥我這個瓜女子,那個時候我就在想像著成為你的婆姨了。但隨著年紀越大,心裡越是惶恐,因為阿時趨俗力量的龐大,遠非以順其勢而利導所能改變的。」
唐朝時候儘管已經是歷代相當開通的封建社會了,但女人的地位仍舊極低,這大部分女孩生下來就沒有名字,只有一個稱呼,嫁人以後才隨夫姓。
便是出身富貴的她,自小也僅有個李都都之名,唐人給女孩子起名有一個特點就是流行以疊字為名,其中有相當數量的女名——米和和、賈憨憨、曹娘娘、鄭王王、杜是是、令狐仙仙、索來來、權龍龍、安妃妃、羅寶寶、張老老、索神神等等,可見隨意到哪一種層面了。
即使書香門第、詩禮之家給女人所起的「官名」,也都很「嚴肅」,並且呈現中性化,如蘇軾的兩個妻子分別叫王弗和王閏之,根本看不出是女人的名字。
而且「奴」字的使用頻率很高,王三寶奴、王月奴,任金奴、陸嬌奴……「奴」和「妾」類似,為女子謙稱,表示在男性面前的恭順卑下。
哪怕當朝官場權勢人家,也不具備名、字齊全的正規稱謂,但為了與下等人家的孩子區別開來,多取些李無上道、李瓔珞奴、楊無量壽、范如蓮花、王心自在、仇千光照、董菩提心、羅四無量、吳波奈羅等有特殊標印的「前衛」名字。
只有嫁人之後只需要稱「某氏」,絕大多數女性一生只有「小名」,也叫「閨名」,所以說,以尋常觀念來看,古代女子的社會地位很低,除去少數幾個如西施、王嬙、貂禪、文姬那般活躍於時代的女性,大部分平凡的女子都只能留下一個模糊的姓氏。
直到官府給了她爵位名稱,清綺郡主才算是有了個拿得出門的名諱,更不要說婚姻上面的自主權了。
「想要違鄉負俗,打破傳統束縛,就需要相當巨大的名聲和權勢,足夠的影響力才是關鍵!你給我兩年的時間,我就能擁有改變這一切的能力,到時候我要風風光光的娶你進門!」
清綺郡主微靠在男人懷裡,已經是難得的違背禮數了,儘管鼻子裡嗅著如香簟幽韻撩人,也在始終壓抑著自己心內激盪。
她一隻手指把玩著李之垂在側臉的髮帶,語氣里不無哀怨:「好歹我父母明理些,尚不曾為我早早地定下的婚約,但如今我也年滿十八了,就因為家裡近段時間張羅得緊,才跑出來躲個清靜!但莫說兩年的時間,怕是兩月我也無力推阻下去了。」
「無妨!楊叔打小把你看起來,對於我也是熟稔得很,你我的那點心思恐怕老人家早已心知肚明了,不然斷不會放任著你隨我返回家裡。依我看,不如就此直接向他挑明了,晚上我在家擺上桌宴席,酒酣耳熱之時我嘗試著提上一提,當然事先你要把我寫給你的詩向他露一眼。」
「那怎麼好?這算是情詩了吧?要我一個小女人怎麼能舍下臉面來給外人看?」
「沒關係,我還有別的作品,一年前穿越邊城的某一日,我還寫了首《庚辰西域清明》,你把它給楊叔看看就好!」
《庚辰西域清明》是後世元朝耶律楚材的巨作,他的詩應酬之作頗多,往往流於率易,缺少錘鍊,但其律詩韻律流暢沉穩,風骨雄健豪放,境界開闊,情調蒼涼,這一首詩倒也頗合李之時下的境遇。
濡墨忝筆,清綺郡主也早已把上好的紙張鋪就。
清明時節過邊城,遠客臨風幾許情。
野鳥間關難解語,山花爛漫不知名。
葡萄酒熟愁腸亂,瑪瑙杯寒醉眼明。
遙想故園今好在,梨花深院鷓鴣聲。
「看似這一篇你的書法又有進步,我很好奇你是怎麼做到的?」清綺郡主驚奇地問著,一邊給他遞過來印章。
他也是心中大喜,前三篇是重生以來的首次動筆,想必勤於演練還是有巨大用場的。
「想是得到了你的認可,心情愉悅的結果吧?」
「大騙子,甜蜜的話張嘴就來,我怎麼覺得自己像是掉進了一個大坑裡?」
「男人都是騙子,幸運的女人被一個男人騙一輩子,不幸的女人被很多男人騙一陣子。」
「就你能說會道!那我是幸還是不幸?」
「我可以保證你會幸福一輩子!再怎麼偉大的道理,說多了也會變成陳腔濫調,不是我擅長甜言蜜語,有些蜜裡調油的話,我本來也不知所謂,但此時此刻就脫口而出了,自己也感到奇怪呢!」
清綺郡主那嬌若凝脂的臉龐越發的紅潤起來,顯然很認可李之的話,或許她的肚子裡也有類似的甜蜜話想要說出來。
「那你怎麼之前老是躲著我?」清綺郡主惦記起了李家出行前李之對她的態度。
「清綺妹妹,我那時候瓜得很,膽子也小,只有望著你色眯眯的時候才是真情流露!當然,這種眼神描繪來自於你對我毫無感覺的基礎上,如今我們算是情投意合了,就不能再這樣形容了,是不是?其實我早就發覺自己很喜歡和你永久的在一起!」
「怎麼個樣子的在一起?」
「你學習我搗亂,你洗澡我偷看,你睡覺我陪伴,你生孩子我做飯。」
她的臉上再一次飛起了緋潮,看似用力的在他臉上輕撫一掌,「討厭!那現在叫什麼?還不是一樣色眯眯的?好像幾年前你看我就是這種眼神了吧?那時候我可是小著呢!」
「你小我可不小了,我可是比你大兩歲呢!應該叫愛吧,這是我在西域學到的情感表達方式,很直接是不?我自己首次聽聞也是覺得刺耳得很。」
「我們這裡叫做與君相知,或是白頭不相離,那是種心有靈犀的隱晦,這個...嗯...愛字相當突兀,而且似乎有些輕佻的意味!」
「那我以後改過來,還以為更直截了當呢?你看現在我多少也算是位文學大家了,怎麼能和這麼直白的愛字糾纏不清?」
好久沒有把牛皮吹得這麼清新脫俗了,李之忽然發現重生是個多麼美好的事情,而且是那種帶著外掛的超人般存在,可不像自己前世,一半是倒霉,另一半是處理倒霉的事。
只要不要臉,現在的他一天都能「寫」出幾十首唐宋古詩,僅憑這一點,想要成為大家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無恥之徒的最高境界是完全意識不到自己無恥,既然上天給了這個重新做人的機會,並且不屏蔽記憶中的事情,李之就當他老人家是默許了。
不知不覺間,他很為自己的思想境界進化感到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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