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縷慵懶陽光隨窗簾一線縫隙,投射在同樣慵懶的瑜然光滑脊背上。
她整個身子正伏在李之身上,一蓬亂發披散在男人胸前,溫熱光照刺激得瑜然眉頭一番憷動,將臉部轉向另一方,引得一縷髮絲鑽入李之鼻孔。
李之隨即醒轉過來,左臂彎里還摟著清綺那張絕美面頰,右手摸過另一邊,卻是仿佛空無一物。
小心將身上瑜然放置右側,起身觀望,赫然驚見龐啼小小身子居然偎縮在自己腳邊,絲綢緞面被子橫斜一旁,露出一條大長腿苗條伸展,足足占去了身高的六成還多。
努力想起昨晚事,李之啞然失笑,曲身抱起她拖入這邊被子裡,給三人遮蓋嚴實了,才起身穿衣下地。
他心裡惦記著昨日裡的騖龍斬,俟老六已將他隨後鍛造的十幾個零碎件,連夜送到了江山房裡。
估計江山怕是又一夜未睡,此時也就早上七點多種樣子,裡面衣服穿戴好了,隨便披了件外衣,就躡手躡腳尋上門去。
來到土樓三層,卻剛好見到江山伸著懶腰出得門來,見到李之忙連連揮手招過去。
「看看怎麼樣?又熬了一夜,怕是堅持不住了,需要小憩一會兒!」
江山給遞過來一副寬大硬牛皮刀鞘,上面就鑲刻著那十幾個澄亮隕石,尤其刀尖部位那枚偌大三角形狀隕鐵,恰好起到顯目效果。
另有金銀細軟組成古拙繁複騰文,巧妙加以飾綴,糾結橫逸旁支出幾枚各色寶石反射,或青翠或絢艷暗芒閃爍。
光滑皮質上端多一枚環狀金質突起,在兩排耀目楔釘間鉚接,掀起即為那柄騖龍斬刀柄,兩隻龍目赤紅,展現出幾分活靈活現。
初次白日光線下,見識到騖龍斬經磨礪後的寒光逼人,更可見刀身紋理細密,顏色如霜雪,泛著湛青寒意,騖龍斬三字就鐫刻在刀鍔三寸外厚重刀背上。
「你試一下手掌輕撫,但不需接觸到刀身表面。」
聽聞江山提醒,李之旋即撫掌上去,只覺掌心感觸如井水甘爽清洌,寒氣逼人,蜷指彈動,便傳來清鳴脆顫,久久不絕。
「我曾嘗試過,你所感到清洌寒氣,在我感來卻是透骨寒顫,這不僅是隕石質地中極寒涼氣,也有至少三分騖龍斬本身自然流轉鋒銳之氣,或者叫它做刀芒。昨晚間我便是揮動起來也是艱難,而且那種肅殺冷意,盡顯歷經歲月磨礪的滄桑凜冽氣息,帶給我一種濃烈壓抑之感。我此時只想確定你是否也有同感,若是如此,它就要歸類於凶煞之器行列里了。」
言及於此,江山面目表情現出一抹緊張之意,這怪不得他,費心竭力打造出一柄為世人所畏怯凶甚之刃,可絕非他本來意願。
李之呵呵笑著解釋:「也因為我的真氣添加其中,從而徹底催發這塊不知名隕鐵極深屬性特質!不過山舅且請放心,在我感來,它只不過較之尋常兵器有些過於鋒芒外泄,其實質乃鋒芒本心溯源所化,冰冷肅栗感源自於宛若實質刀意迸發而已。」
「你能確定不是兇器?」
「山舅,你可聽聞過亂神劍?」
「惡毒之物與詛咒纏縛的上古兇器?」
「對,他此時就在我手裡,但還未曾從鏽蝕里清理出來,僅是外露刀柄,就足夠引人渾身抖顫,那才是真正凶甚之器!我們這把騖龍斬與之相比,完完全全就是一種純正陵勁淬礪之刃,絕非那等惡名之物!」
江山這才放下心來,「午時吃罷飯,我就趕到山上去,鐵樺樹可是不好擺弄,去了先不要展開規模,重要的是第一株順利鋸斷它!」
知其一兩天兩也沒有合眼,李之趕忙告辭而去,也不多做勸解。
早餐時候,他特意找到江山婆姨,囑咐她不要提前叫醒自己丈夫,山上人員已經足夠,可不能令其累出毛病來。
三女中,李之特意帶上了龐啼,她對任何植物都有天生敏感性,帶上她會有用場。
清綺、瑜然昨晚就商議好了,等待江縣令請來幫忙人眾,就進山採摘山果,此時院外可是有馬車等候著,隨時可以裝車運回長安城。
野生山果方為最正宗猴兒酒原料,應該比此時的果酒口感更好,那才是正清文綺堂酒液開山之作。
至于堅硬過份的鐵樺木,李之是有重大用場的,他是想僱請高質量木匠,打造一架純木質工具機。
最古老的車床只有兩個固定部件,它們夾著一個轉軸,轉軸上纏著繩索,用彎曲的樹枝拉動繩索,從而驅動轉軸轉動。
原本需要工匠用鑿子抵住與轉軸一起轉動的木頭,就可以將木頭加工為圓柱形,李之決定一次性改進為腳踏板來驅動,樣子像極了後世老式縫紉機。
有了工具機雛形,與成品由它加工出來,就會逐步將其部件改為用金屬鑄造,鐵質鑄件也需要核心部件參照物。
動力在由腳踏驅動改為電力驅動之前,固定工件的法蘭和固定刀具的滑動刀架也要配置,才會使那種車床成為一件非常精密的機器。
木質工具機首先就是精密零部件構成,純粹榫卯結構,榫和卯的結合,是木件之間多與少、高與低、長與短之間的巧妙組合,可有效地限制木件向各個方向的扭動。
一榫一卯之間,一轉一折之際,都凝結著木工匠師技藝精粹,因而請來高水平木匠是當務之急。
有了可加工精密零件的工具機,才是大型水車和風車製造之時,尤其是水車,一直是古代最重要動力來源,也是採礦和冶金的基礎,對於李之未來在山西的煤礦有巨大作用。
一行人足有過百,包括那三十名輕騎兵與顓孫家家丁,臨淮郡王與關銘及他手下人,一大早就離開去了縣府。
那處山間樹林果然十分偏僻,更在一半山腰近乎寸草不生的斷崖陡坡轉過之後,難怪那種鐵樺樹一直未被護林軍隊或獵戶發現。
根據江漢告訴他,此等樹木,也是幾百年江家首次見識到。
眾人攀越上去,遠遠看去,那片樹林就在不遠處,而且與普通白樺樹沒什麼不同。
臨近後,李之走上前,在爆開蛻裂樹皮之下,果然發現黑褐色樹體本來顏色。
取下他那柄騖龍斬,稍一用力,就有一片薄薄木片削下來,掂在掌心就如同樣一片鐵皮份量。
用騖龍斬砍伐此樹當然沒有問題,卻是任何人也不會如此做的愚蠢事,李之便是寧願不要這些木材,也斷然不會冒此傻氣。
江漢遞過來一把鋸子,收起騖龍斬,李之小心在樹身反覆鋸過,沒幾下,精細鋼絲上就可見粉末出現。
見他點頭,江漢就吩咐人開始工作。
李之也解去了衣服親自動手,有真氣在,需要嘗試一下添加其中的效果。
離其與楊高澹,則把騖龍斬接過來細細端詳,老吳頭、俟老六被龐啼拉了去嗎,因為她發現數林深處有幾株鐵樺樹樹苗,僅有手指粗細。
這些堅硬木材用途很多,用作硬木雕刻或裝潢,一樣是李之的另一步打算。
尤其是裝璜方面,除了裝裱字畫,珍貴古玩所用名貴紗錦、絲綢軟囊盒、匣裝藏品,或者名墨漆盒,都會賣上極高價格。
一塊紫檀木材上,雕刻出山水、人物、鳥獸、飛雲、瀑布等等,藝術性非常高;黃楊木上的雕刻鑲嵌上珠寶鑽翠,則更加名貴。
顯然鐵樺樹品質比它們更珍貴,但目前所發現就只有這近三百株,就是再值錢,他也不會拿出來販賣。
李之手中那株鐵樺樹並沒有假人之手,而是他一口氣鋸到底,這時就是旁邊進度最快的軍士們,也才堪堪鋸進去十之一二。
招呼眾人遠遠避開,猛推一掌,第一株樹身就完成了,另有人手持鋸子圍上前,進行枝杈清理。
他的速度快是快了,所耗真氣也是巨大,為此他還特意灌了幾個水囊的靈性地下水。
對他來說,石元液儘管可瞬間恢復真氣,卻不是用來做這些,每一絲都要用在關鍵之處。
正討論刀術的離其與楊高澹,將他招了過去。
「你七叔手裡有本傳統刀術,叫做破鋒八刀,算是類似技法里比較常見,但卻是威勢最大的一種。我們兩人商議過,在你還沒有更適合選擇前,就拿它熟悉一下路數!」
接過楊高澹手裡之物,李之簡單翻了下,「大開大合,連貫弛張,氣勢磅礴,我看就是它了!」
離其笑著補充,「這把騖龍斬,與其說是刀,實際上巨斧性質更多些。破鋒八刀妙在放得開,收得攏,招式樸實無華,簡練流暢!雖說凡一刀一勢,莫不腳踏實地,嚴守規矩與法度,但也要根據你自身需求。你有真氣灌注其中,飛身騰躍更顯氣勢,且自身修為擺在那裡,長刀特有殺氣更能放射出來。」
「這一刀一勢一進一退,都非常之吃功夫,需要從大功夫、大辛勞入手,在千萬次的練習中求得成功。正文,你切記,練之既久,功夫到了,刀意便慢慢滲透出來,流暢感油然而生,方會遊刃自如!」
楊高澹語重心長,他知關於境界提升,李之有他自己一套,但對於正規技法上卻是個薄弱環節,因而早早想到了為他找一種臨時之用刀術。
實際上破鋒八刀也算是門高深技法了,但與騖龍斬這等神器來說,明顯不夠檔次,只是對於技法相對生疏的李之,重在刀術入門。
刀之利,利在砍,這一門破鋒八刀特點就是勇猛快速,氣勢逼人,剛勁有力,如猛虎一般。而且進退閃轉,縱跳翻騰,刀隨身換,也各有精妙。
「力勁勢猛加持下,才可生成刀快法詐,刀法快疾、狠辣、刀下無情僅是表象,奇詐詭秘,人莫能測,故長技每每常敗於刀。」
離其對刀術有深研,一邊給李之講解,一邊揮舞著騖龍斬逐式演練。
李之仔細觀察,果然與從唐七那裡學到的唐刀使發,又有絕大不同,不知不覺深浸投入,一時間竟是有模有樣比划起來。
直到傳來江漢在高聲提醒,又一株鐵樺樹即將放倒,他才記起手邊還有任務完成。
再關注一下時間,軍士們首株樹木倒下,竟是足足耗費了一個半時辰,可見這種木質極堅硬程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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