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貴公子 第三百九十三章:喜當爹

    揚州發生的事,很快就有了回應。

    李世民在清晨送來的奏報中得到了揚州按察使的奏報。

    這件事,他怎麼看,怎麼也覺得其中帶著一股蹊蹺的意味。

    陳正泰所舉薦的婁師德竟是謀反,這背後到底發生了什麼,實在讓李世民有些看不透。

    只是……從揚州刺史,再至揚州按察使送來的奏報,都言辭一致,卻又令李世民覺得迷糊了。

    隨即,他召了房玄齡、杜如晦、長孫無忌以及大理寺卿、刑部尚書人等到了御前。

    拿著手中的奏報,便道:「婁師德此人,朕略有一些印象,不似不忠不孝之人,他此次戴罪,陳正泰也願保舉他,現在鬧出這樣的事來,雖刺史和按察使的奏報倒都是言之鑿鑿,可朕依然還是覺得其中或有什麼可疑之處,諸卿以為如何呢?」

    房玄齡沉吟片刻道:「何不派遣御史,再去查一查。」

    李世民頷首,嘆了口氣道:「陳正泰為何不來朕面前解釋呢?」

    這才是問題的關鍵,事情過去了這麼久,卻又不知陳正泰近來在弄什麼明堂,前幾日的朝會也沒有參加。

    「那就派監察御史,去一趟吧。」

    當然,李世民並不認為派出監察御史就有什麼效果。

    畢竟按察使本身的職責,就有監察御史的作用。

    連駐在揚州的按察使,尚且不能查明真相,僅憑藉著一個監察御史,又有什麼用呢?

    可放出監察御史,某種程度,就是天子對淮南道按察使,以及揚州刺史表現出了不信任,這才要求繼續徹查。

    「陛下……」

    大理寺卿孫伏伽道:「倘若監察御史派了去,依舊如按察使和刺史所奏,又當如何?」

    李世民頓時明白了孫伏伽的意思。

    孫伏伽乃是大理寺卿,在孫伏伽的理念看來,朝廷有朝廷的禮制,是不容更改的,大理寺卿本就是禮制和法律的捍衛者,這個案子懸而未決,已經拖延了太久,不能繼續拖延下去了。

    李世民便看著他道:「孫卿以為如何呢?」

    孫伏伽正色道:「若是果然謀逆。那麼朝廷應立即治謀逆罪,如若不然,這件事繼續懸而不決,只恐天下人見疑。除此之外,舉薦婁師德的人? 也應予以懲戒,識人不明,而使一個叛逆竊居高位? 這叛賊在戴罪之後,不感戴天恩? 也不思圖報,竟敢謀反? 此為大不赦。臣知舉薦婁師德的? 乃是駙馬陳正泰? 此人與陛下關係匪淺? 可法律面前,王子與民同罪? 何況是陳正泰乎?」

    李世民瞥了其他諸人一眼。

    眾人默然。

    都已經到了謀反的份上了,誰還敢隨便說話?

    那房玄齡心裡倒是想說,以陳正泰和陛下的關係? 到時就算被牽連,那也不過是打一頓板子罷了。

    李世民頷首:「到時? 且等御史奏報吧。」

    ……

    陳正泰沒有入宮去解釋? 在他看來,就算現在解釋,也是一筆糊塗賬!

    這兩個月,為了避嫌,他索性都待在家中,倒是遂安公主,這幾日身體有所不適,他便也不敢去遠,叫人請了醫館的大夫來!

    那大夫把了脈,也不露聲色,又跑去和其他幾個大夫商量了。

    過了一會兒,又有女醫來了,繼續給公主把脈。

    陳正泰站在一旁,他一直不大相信這把脈真能看出啥病的,當然,只是純粹的好奇,於是便在一旁,用自己的左手搭在自己右手的脈搏上,把了老半天,也沒摸出什麼門道來。

    倒是那女醫踟躕再三,才道:「恭喜公子和殿下,這是喜脈。」

    「喜脈……」陳正泰愣了一下,隨即目瞪口呆地道:「不會吧,這些日子她身體不適,我很規矩的呀,你摸摸脈搏就言之鑿鑿的說她有身孕了,這是什麼意思,東西可以亂吃,話可不可亂說的。」

    遂安公主也嚇了一跳,一時大囧。

    女醫語氣堅定地道:「殿下已有近一個多月的身孕了,斷不會錯的。」

    「噢,噢,原來是一個多月。」陳正泰一時汗顏,真是上輩子一朝看無數棒小伙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原來已有一個多月的身孕了,這……就說得通了。

    陳正泰這才傻乎乎的驚喜道:「准嗎?當真這樣准?」

    「再准不過了。」女醫心裡最討厭的,大抵就是陳正泰這樣麻煩的家屬了吧,偏偏陳正泰身份不同一般,她又發作不得,換做其他人,早就讓這人從哪裡滾來,滾到哪裡去了。

    說著,便要給遂安公主開方子,讓遂安公主好好調理。

    陳正泰此時腦海已是一片空白了,這第一次當爹還是感覺很不可思議的!

    只片刻之後,陳家就已沸騰了。

    這是家主和公主的第一個孩子,自是備受重視!

    很快,宦官和女官們便進進出出,而後陳家一些近親,已出入堂中,一個個搓著手,倒像是自己要臨盆了一般。

    等陳正泰從公主的寢殿出來,眾人連忙紛紛關切地圍了上來。

    三叔公先問:「千真萬確嗎?」

    陳繼業不無擔憂的道:「兒啊……是你的嗎?」

    「這是什麼話!」三叔公頓時暴怒,瞪著陳繼業道:「你胡說什麼?」

    陳繼業臉一紅,踟躕道:「不是方才聽到裡頭的消息,正泰說近來沒有……」

    陳正泰感覺有點囧,連忙道:「我只是胡言亂語而已,玩笑話,父親不要當真。」

    「來來來,先別說這些,先來取名。」三叔公興高采烈,一雙眼睛因為高興,閃亮亮的。

    陳正泰不禁失笑道:「還早著呢,再過八九月才能生的。」

    三叔公臉一板,震怒道:「名正才言順,有了名,即便這孩子還在娘胎里,便已算是我們陳家的人啦。」

    陳繼業小雞啄米的點頭:「是極,是極,下一輩是宏字輩,叫陳宏什麼才好?」

    三叔公顯得很嚴肅,背著手,來回踱步,他臉色發紅,老半天才道:「基如何,基者,本也,所謂邦家之基,便是此意,這是宏大家業的意思。」

    陳正泰發現自己好像已經插不上話了,看這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極認真的樣子,看來這取名字的事也輪不到他決定了,便知趣的不反駁,溜了。

    ………………

    李世民依舊還在殿中與房玄齡、孫伏伽等人議事。

    婁師德這個案子,實在有太多的蹊蹺了,大臣們的建議也是不一。

    李世民心情顯然很不好,揚州校尉,雖只是一個小官,可事態卻很嚴重。

    何況揚州乃是極敏感的地方,此地推行新政已有一些時間,此前效果還算是顯著,現在出了這麼個事,只怕將來有更多不好說的地方了。

    卻在此時,張千匆匆進來,不顧其他大臣的目光,卻是到了李世民近前,低聲耳語一番。

    那刑部尚書還在侃侃而談:「此案已經見諸報端,天下人也是議論紛紛,倘若朝廷再懸而不決,臣只恐……」

    「呀……」李世民突然一個驚訝的音節將刑部尚書的話打斷。


    諸人不禁一臉狐疑的看著李世民。

    李世民此刻一掃此前的陰沉神色,整個人神采奕奕起來,大笑著道:「見諸報端就見諸報端吧,朕……要做外祖父了。」

    房玄齡等人面面相覷。

    有關係嗎?

    大家在談正事呢?

    且慢。

    外祖父?

    當今陛下,固然有許多的女兒。

    可現在真正出嫁的,好像就一個遂安公主。

    這樣說來……

    那就是陳家……

    怎麼聽著,這麼玄乎?

    莫非陳正泰畏罪,故意放出點這個消息,來取悅宮中的?

    這又不對,這等事,怎麼敢騙人?

    不管其他人什麼心思,李世民顯得很激動。

    他正處在壯年,絕大多數孩子都沒有成年。

    至於孫子……現在還沒有呢。

    畢竟最長的太子李承乾,也只是剛剛到了要大婚的年紀。

    現在突然發現,自己即將要再高一輩,一下子覺得什麼心思都沒有了。

    他笑容滿面地道:「真是不容易啊,在宮裡,觀音婢和周貴人天天盼著呢,這孩子總算出來了,陳正泰這傢伙最大的罪孽,不是舉薦不力,是生子不力,如今……總算是不負重託!嗯,諸卿散了,都散了吧……」

    房玄齡:「……」

    其他人倒還好,只是那刑部尚書,不禁為之尷尬,。

    方才大家都暢所欲言,臣等了這麼久,好不容易輪到臣要說了,才說一半呢……

    這樣會不會顯得,自己這刑部尚書,不太受人尊重?

    李世民卻懶得去理他的心情,匆匆帶著一群宦官,疾步走了。

    只留下了一群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一時也懵了。

    那刑部尚書老臉微紅。

    大理寺卿孫伏伽忍不住道:「他娘的,這麼大的事,抵不過一個駙馬生兒子。」

    「……」

    此時是貞觀初年,不比其他的時代,這個時代,哪怕是三省和六部九卿的絕大多數大臣,還保持著某種野性,許多人都從過軍,有過在沙場上砍人的經驗。

    正因為如此,所以似孫伏伽這樣急脾氣的人,直接罵娘,其實也就很正常了。

    ………………

    而在那距離長安的遙遠的海上,艦船已在海中航行了兩個多月了。

    這兩個多月的時間,雖是順著海岸而行,卻又不敢過於靠近海岸,這臨近海岸處,暗礁諸多,好在這附近的水文,水寨里早已有相關的資料。

    因而這一支艦隊,基本是循著當初覆滅的艦隊航線北行。

    艦隊之中,招募的大多都是江南人,正因為如此,江南人習慣了舟船,再加上在水寨中有過一些操練,所以倒不至戰鬥力銳減。

    只是海中實在太顛簸了,依舊還是有人吃不消。

    婁師德還算好,只是他的兄弟婁師賢,卻是上吐下瀉,整個人折騰得很嗆。

    河中的舟船,和海中的舟船,還是不同的。那種顛簸的程度,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

    只是這一望無際的汪洋大海之中,即便是有人上吐下瀉,旁人能做的也是有限,這等事,只能憑藉自己熬過去。

    婁師賢已幾近虛脫。

    可婁師德知道自己已顧不得自己的兄弟了,十幾艘船,無數的事,都要他處置。

    艦船中帶來的淡水和糧食,倒是充足的,只是海中能吃的東西,還是有限。

    就在十幾日之前,一艘船上似乎染了某種疾病,死去了七八個水手。

    這些水手幾乎是在哀嚎中不甘的死去。

    艦隊中的士氣,也已跌到了谷底。

    而艦隊……已經靠近百濟海域了。

    越是這個時候,婁師德越是心急如焚。

    他還是小看了這汪洋大海中行船所帶來的問題。

    無論是疾病,還是風浪,甚至還有心理。

    譬如在昨天,一個水手突然發癲一般,直接衝下了船,掉入了海中,迄今也沒有打撈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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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船上給人太多的絕望了,絕望到無數的孤寂圍繞著人,使人控制不住的生出死念。

    婁師德心知,再這樣下去,只怕整個艦隊,還沒尋覓到敵艦,便有覆滅的危險。

    這些帶來的將士,終歸還是操練不足,經驗也不豐富。

    他在艙中,已寫下了一份絕命書,雖然他知道,這封書信,想來是永遠帶不回陸地的。

    可或許……人總是會僥倖的存著一絲希望吧。

    「校尉,校尉……」

    在這搖晃得艙中,突然有人趔趄而來,急急地道:「有……有船……有許多船。」

    婁師德眼眸猛地一張,豁然而起,整個人竟發現,一丁點心思也沒有了,腦海中突的一片空白,老半天,才回過神來:「船……什麼船?」

    這人臉上都是焦急之色,回道:「百濟的艦船,對方的旗號……是百濟的船……有二十餘艘,正朝著我們這邊奔來了。」

    任何時候,倉促遇到對手,原本都是一件令人惶恐的事。

    可此時的婁師德,他的心理很奇怪,他居然整個人激動得顫抖起來。

    總算……遇到了。

    今日哪怕是死,可至少……也可死得轟轟烈烈一些。

    他激動得無法克制,眼中掠過決然之色,顫抖著道:「傳令,準備迎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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