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收糧的消息其實不只是長安,哪怕是關東之地,也不禁震動了。
陳家不惜一切的收購餘糧,大肆購買所有能吃的口糧,這對許多世家而言,並不是壞事,現在糧食的價格還不錯,而且因為陳家的收購,糧價也隨之漲了不少,這樣的價格放在往年,是絕不可能有的。
於是……許多人高興的像過年一樣。
陳家賣鹽發財了。
大家也跟著沾沾光。
至於陳家收購糧食的理由,卻無人問津。
畢竟……其他的家族若有這麼大的動作,一定會讓人細思極恐,總覺得一定會有更深層次的原因。
可這些屹立數百年的家族,是親眼見證過孟津陳氏興衰的,這在他們看來,孟津陳氏在價高時買糧簡直就是最常規的操作。
許多商賈甚至開始到各處收糧,畢竟現在的白鹽出貨有限,想要優先購買,若是用糧來兌換反而輕鬆省事。
甚至許多的胡商也動了心思,尤其是土蕃的商賈,更是蠢蠢欲動。
此時的土蕃和後世的藏地是不同。在後世藏地高原條件十分惡劣,高原地區氣壓低,空氣稀薄,這些都是對發展十分不利的因素。
可是在隋唐時期,藏地卻迎來了一段相對溫和濕潤的日子,高原變得溫和多雨,濕潤的水汽凝結起來形成雲霧,又一定程度的阻隔了紫外線的侵襲,高山上的積雪融化形成了無數的湖泊。
於是土蕃也隨之崛起,人口暴增,糧食和牛馬的產量也是驚人。
在舊唐書中,人們對於土蕃的記載往往是:山南藏北兩地,綿羊藏北富盈,六穀山南豐足。
土蕃如今生產糧食和牛羊多到堆積如山和數不勝數的地步。
不過他們顯然其他方面的技藝並不高明,譬如對鹽、茶葉、鐵器的需求就極大,尤其是白鹽出世之後,不少的土蕃商賈抓住了商機,他們已讓人快馬加鞭,火速希望自土蕃國中調糧兌換白鹽。
從土蕃國到大唐的長安,商路十分通暢,何況今年朝廷又打通了河西走廊,處在黃河上游的土蕃國,只需順水而下便可將糧食調至關中。
當然,也正因為土蕃占據了地利,又有足夠的人口,數十上百年之後,方才成為整個中原的心腹大患。
次日一早遂安公主便來了陳家。
陳正泰只帶著陳福和遂安公主出發。
誰料剛出陳家大門,便見數十個騎士護衛著李承乾來。
李承乾在陳家門外探頭探腦,一見到遂安公主,立即大叫:「妹子原來在此,你們就是那個團伙。」
他一聲大喝,嚇得陳正泰頓時有一種姦情敗露的慌亂。
遂安公主倒是鎮定,便上前去給李承乾見禮。
李承乾下了馬,大喝道:「陳正泰,孤早知你有密謀,哼,你這般討父皇歡心,定不是好人,還有你的三叔公,三叔公在哪裡?」
陳正泰這個人除了偶爾社會人之外,還有一個信條,那就是絕對不去招惹青春期的少年,因為你凶他比你更凶,你膽子大他膽子永遠會比你更大。
這個年齡的人可是什麼事都做的出的。
陳正泰汗顏道:「師弟你好。」
李承乾臉色稍稍緩和:「你們今日到底要去做什麼?」
「去二皮溝。」
「二皮溝?」
「我們……去看雞鴨。」遂安公主為陳正泰轉圜道。
「雞鴨有什麼看的。」李承乾一臉傲慢之色。
「是呀,師兄說……」遂安公主說到一半,突然想到這是自己和師兄的秘密,便又噤聲。
李承乾眉一挑:「說什麼?」
「我……我不能說。」遂安公主咬咬牙,搖頭。
陳正泰道:「其實也不是什麼天大的秘密,只是……我們去二皮溝看看而已。」
「那和你所說的團伙有什麼干係,孤現在懷疑你們在圖謀大事。」
陳正泰嘆了口氣道:「這個團伙……和太子殿下無關,我們這個團伙,說來話長……」
「那就說說看,說了便不糾纏你們。」
陳正泰很難啟齒道:「我們這團伙,叫失敗者聯盟……」
「……」
「師弟啊,你看師妹,她母妃的出生不好,在宮中也不遭人待見,這是不是失敗者。還有我這師兄,看上去體面,可實際上,陳家已是家道中落,雖說現在稍好一些,卻也可稱之為失敗了。失敗的人總和失敗的人在一起,結成聯盟,這不就是失敗者聯盟……」
李承乾一聽,樂了。
說實話,第一次見陳正泰,他便覺得陳正泰這個傢伙,似乎總有許多新鮮的玩意。
要不,怎麼他總能討父皇開心呢,李承乾昨夜一宿未睡,復盤了陳正泰和父皇的奏對,發現這個傢伙……簡直口裡生了蜜一樣,因而才對陳正泰格外的留心。
現在聽到這失敗者聯盟五個字,一下子抖擻精神:「這樣說來,孤也是失敗者,孤雖為太子,卻總是令父皇不滿意。來來來,算孤一個,二皮溝我久聞大名,還未見過,孤也要去,你若是不肯讓孤去,孤這就進去,活剮了你的三叔公。」
陳正泰大驚失色,無精打采的樣子道:「不要啊,師弟不要啊……」
李承乾樂道:「只是嚇嚇你,走吧。」
…………
「阿爺,阿爺……」養豬閒暇的陳正德興沖沖的找到了三叔公。
三叔公坐在小廳里喝茶,翹著腿,口裡咿咿呀呀地哼唱著琵琶曲兒,見了陳正德來,又是心疼又是嫌棄:「怎麼了?」
「阿爺,方才太子來啦,我聽門子說的。此後,太子和堂兄一道去二皮溝了。」
「呀。」三叔公一下子從座上要跳起來,高興的手舞足蹈:「正泰不得了,老夫當初是怎麼說得,他是陳家之虎啊,他出生的時候,我見他腦袋上冒光呢……嘖嘖……這下好了,只要攀上了太子,我們陳家復興有望。」
「不過……」陳正德幽幽道:「不曉得是不是太子殿下對阿爺有成見,他在門前和堂兄說話,口口聲聲說要活剮了阿爺。」
三叔公的臉又青又白,面上的笑容還凝固著,渾濁的老眼撲簌,他背著手,來回踱步,突然眼睛眯起來:「吾觀太子此人,乖張多戾,貪婪無度,只恐這樣的人不能長久。如此看來,皇四子李泰雖是尚在幼沖,卻是聰明伶俐,知書達理,莫非天命不在太子,而在四子李泰……喂,正德,正說著話,你跑個什麼?「
正德已不見了蹤影,只聽到他氣喘吁吁的丟下一句話:「小豬餓了。」
…………
二皮溝這兒,已建起了一座座臨時的糧倉,數不清的糧食絡繹不絕的運來。
當然,最令人矚目的,還是許多散養的雞鴨。
陳正泰和遂安公主蹲在地上,見兩隻雄雞怒髮衝冠,作戰鬥狀,一時看的出神。
李承乾則不同,隨來的宦官給他擺了一個錦墩,令他舒服的坐下,一旁還預備了一個小茶几,斟上了茶水。李承乾端起了茶盞,呷了口茶,宦官忙給他用羽扇扇風。
李承乾顯得失望,他還以為有什麼樂子瞧,放目看去,卻全是雞鴨。
哎,他在心裡嘆息,原本以為陳正泰是有趣的人,現在看來,他竟是這般的低俗。
李承乾環視了四周一眼,百無聊賴的樣子:「陳正泰,你愛養雞?」
陳正泰蹲著,很不雅的樣子,看著那雄雞,口水不爭氣的流出來:「不,我……我愛吃雞。」
遂安公主道:「我也愛吃雞。」
李承乾驚詫道:「阿妹,平日宮裡的有的是雞,也不見你吃。」
遂安公主道:「師兄愛吃,我便愛吃。」
李承乾:「……」
遂安公主和自己雖然不是一母所生,可畢竟是自己的妹子,只是李承乾能明顯感覺到,自己這個妹子,似乎胳膊肘往外拐了。
這時陳正泰看了養尊處優,一邊喝茶,一邊愜意享受宦官伺候的李承乾一眼,道:「我有一種雞,若是做出來,保准讓你們永生難忘。」
李承乾撇嘴:「又是你那養生湯?那滋味確實好,父皇愛喝,本宮也愛喝,可若說永生難忘,倒是過了。」
畢竟是見過大世面的人,見的東西多了,哪怕是昨日的多味花生,起初自是覺得別有一番風味,可吃的多了,也不過是好吃而已。
陳正泰樂了:「師弟不信?」
李承乾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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