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蕩蕩的馬隊,徐徐而過。
幾乎所有的馬都沒有開始疾奔,二十多里路是一場耐力賽,前期應當慢慢蓄養馬力,現在還不是衝刺的時候。
張邵的右驍衛依舊還在最前,數十人跑起來很輕鬆。
一路出了長安城。
再往前便是官道了,張邵為首,開始讓馬兒慢跑起來。
坐下的戰馬揚起了四蹄,張邵對於地形了如指掌,此時他先跑動,後隊的飛騎紛紛奔跑起來。
張邵不忘叮囑:「所有人聽令,慢跑,緊緊尾隨本將。」
可就在此時……突然……一隊人馬開始越過……
卻見蘇烈帶著人,竟是飛馬開始狂奔起來,呼啦啦的五十人紛紛從右驍衛身邊越過。
蘇烈越過張邵時,口裡還大呼:「你們慢慢跑,二皮溝先去也。」
噠噠噠……噠噠噠……
二皮溝驃騎營已是一晃而過。
張邵見了,面上露出了微笑,看著這一隊人馬絕塵而去,他和其他各隊飛騎,卻依舊保持著慢跑。
在他看來……二皮溝驃騎果然是一群不熟悉戰馬的蠢貨。
二十多里地,是極考研馬力和人的體力的,尤其是在長途和地形複雜的情況之下,因此……畢竟得有精明的計算,讓每一個人都保持著最佳的狀態,似那等一直保持著狂奔的騎法,只有後世的影視劇里才有。
這大唐的官道本就是用夯土堆砌而成,道路上碎石較多,對戰馬狂奔不利。
至於這驃騎營,簡直就是瘋了。
他們竟在一開始就衝刺狂奔,到時候……且看他們怎麼收場。
因而,張邵唇邊掠過一絲嘲諷,依舊氣定神閒地令馬緩緩跑著,吩咐身後的騎從道:「不必理會他們,都緊緊尾隨本將。」
「諾。」
…………
張邵所不知道的是,蘇烈所帶著的飛騎營,依舊還在狂奔,這戰馬的四蹄狠狠地踩踏過夯土的官道,濺起無數的碎石。
這些碎石大小不一,有的猶如釘子一般,戰馬狂奔起來,戰馬和騎從的力量相加起來,隨即狠狠地落地,只壓在前蹄和後蹄上,形同於數百斤的力量對地上的碎石進行碾壓,此時……碎石飛濺起來。
可蘇烈依舊是如履平地,他不在乎,身後的騎從們亦是一個個表現得很輕鬆。
數月時間的操練,其實對於他們而言,已經足夠應付這種局面了。
要知道,他們在跑馬場裡,可是一跑就是一整天的,人幾乎都在馬上,哪怕離了馬,也還有其他的體力操練。
這些戰馬……其實也差不多。
馬都是好馬,自突厥馬中精挑細選出來,可謂是優中選優。
這馬每日飼養的,也都是最好的精料,隨時保持它們保持著充沛的體力。
馬與人是一樣的,若是絕大多數時候,你都將它關在馬圈裡,或者餵養的飼料無法令它保持足夠的營養,那麼……它固然越來越金貴,卻已沒有多少體力和耐力了。
而這些戰馬,卻每日陪伴主人操練,早已習慣了自己的馬背上有人騎乘,並不會覺得自己承受了多大的重量。
此時一路奔跑,似乎還算輕鬆,長久的體力操練,早已讓它們習以為常。
陳家改良了馬鐙和馬鞍,當然,這種設計不只是讓上頭的騎兵更舒適,陳正泰的設計理念在於,在確保騎從的舒適性之外,這馬鞍還需考慮戰馬的舒適度。
實際上……古人們並沒有意識到馬鞍對於戰馬的舒適性,反正搭上去,騎它就完事。
可陳正泰卻認為,人和馬在騎乘過程中是共生的關係,馬舒適了,才能更好地發揮馬力。
於是……召集了匠人,專門研究馬體工程學,如何使這戰馬在佩戴了這高橋馬鞍之後,確保不會有不適。
當然……此時功勞最大的還是馬蹄鐵。
這馬蹄鐵就等於是給戰馬穿上了兩對鞋子。
就如讓尋常人赤腳在滿是碎石路上狂奔一樣,哪怕是你的腳再好,也難以跑快,跑動的過程之中,還很容易割傷自己的腳。
而馬也是一樣,草原上戰馬開始奔馳,本身就在於草原的地面比較鬆軟,而且碎石較小,可以很好地保護戰馬的四蹄,可即便如此,依舊還有許多大漠胡人不敢隨意奔馳,以保護戰馬的事發生。可現在就不同了,穿上了『鞋子』,戰馬幾乎毫無顧忌。
五十多人,一路暢快地狂奔,如履平地一般過了官道,再往前,道路則更難行了,是一段泥濘的灘涂地。
在這裡……依舊是騎兵們不敢隨意狂奔的,因為這樣的地面最考驗的是馬上的騎從,坐下的馬狂奔起來,會十分顛簸,馬上的騎從需全身緊繃,稍一不小心,就可能要自馬上摔下來了。
王九郎方才在官道上時,倒不覺得什麼,而一到了這裡,便覺得顛簸開始劇烈起來,他覺得自己猶如在半空中,忽高忽低,身體開始完全不聽自己使喚。
他努力的穩住心神,咬著牙,按著蘇烈的教導,身子緊繃,微微地弓起,頭儘量不去高過戰馬昂起了的頭顱,身子有節奏的跟隨著戰馬的起落而起伏。
這樣的情況,其實他遭遇了很多次了,在跑馬場裡操練的時候,起初的那一個月,他幾乎次次都要自戰馬上摔下來,哪怕是到了現在,他在騎營中還是最差的存在,可應付這樣的場面,卻早已習以為常。
「繼續,衝過去!」蘇烈又吆喝了一聲。
噠噠噠……」
這一路,戰馬依舊沒有失速。
這早已習慣了每日狂奔不歇的戰馬,仿佛無論在任何時候,都可以迸發出超乎尋常的力量。
王九郎夾緊馬鞍,他並不覺得這有什麼太難的地方,唯一讓他心灼的是怕自己掉了隊,至於馬上的顛簸,他其實已是習慣了。
五十餘人馬,呼嘯而過,繼續朝著二皮溝狂奔,居然中間沒有絲毫的停留。
…………
張邵的右驍衛已不算慢了,畢竟相比於其他的各衛,還是領先了一個身位。
出了城,到了官道時,他格外的小心,只允許身後的騎從慢跑,畢竟……地上碎石太多,很容易導致戰馬失蹄。
而只要有一匹戰馬失蹄,那麼馬上的騎從就不得不和其他人同乘,如此一來,反而加大了負擔。
這樣的道路……前頭狂奔的二皮溝驃騎肯定有戰馬失蹄吧。
張邵想著二皮溝驃騎那一群成立沒多久,只會傻乎乎狂奔的隊伍,就不禁想笑。
到時……只怕就有好戲看了,似他們這樣毫不顧忌的狂奔,一方面是在回程的路途上,根本沒有足夠的馬力和體力進行快跑,另一方面,也容易導致戰馬受傷,按照規矩,戰馬一旦失蹄,對於整個騎隊的傷害是極大的,畢竟比賽的規矩,只有整隊人馬回程,才算成績。
他看著地上的蹄印,這顯然是前頭的驃騎留下來的,張邵看過這些馬蹄印,經驗豐富的他就知道,這二皮溝的人,又在讓戰馬撒丫子狂奔了。
他懷著看戲的心情繼續往前,可匪夷所思的是,這一路過去……令他越來越感到懊惱……怎麼沿途上沒有看到失蹄的戰馬?
這太不尋常了,照他們那樣的跑法,不廢掉三四匹馬,實在有些說不過去啊。
張邵當初可也是帶著騎軍縱橫沙場過的人,他很清楚,進行一次奔襲的話,往往一千騎兵,能有七成即七百人沒有掉隊或者失蹄,已算是了不起了,而像二皮溝這樣的人,簡直聞所未聞。
「這群吃錯了藥的傢伙,所有人聽令,慢跑,仔細腳下,切切不可讓戰馬失蹄了,不必操之過急,我等已在各隊中保持了領先,至於那二皮溝的人,不必理會他們,他們這樣的跑法,堅持不了多久。」
冷靜地發布著一道道的命令,眾騎從聽命,紛紛稱是。
只是……即便是張邵經驗豐富,處處小心,而且一直不停地叮囑騎從門,他還是失算了。
一個騎從的馬突然發出了悲鳴,前蹄隨即跪下了,馬上的騎從竟是直接翻滾了下來,緊接著,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張邵臉一沉。
這騎從顯然是方才有些落後,為了追上前隊,所有跑快了一些。
他擰著眉頭,一面吩咐人道:「其他人繼續前行。」
說罷,他直接翻身下馬,先不理會騎從,卻看那倒下去的戰馬。
戰馬一但倒下,便再也站不起來,而它的左前蹄,顯然被一塊猶如刀鋒一般的碎石割傷,鮮血泊泊而出,這是很常見的情況。
他同情地看了幾眼這馬,嘆了口氣,現在也只能將此馬遺棄在路邊了。
至於落地的騎從,這騎從摔了個頭破血流,卻是膽怯地看了張邵一眼,戰戰兢兢地道:「都尉,卑下……卑下萬死。」
張邵心情有點糟,朝他咆哮:「本將是如何說的,不要跑急了,你騎了這麼多年的馬,竟連這個常識都不知道嗎?回營之後再來處置你,現在立即上本將的馬,與本將同乘。」
「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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