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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天的夜風格外寒冷,快要天亮的青冥顏色里,山的輪廓延綿西去的月光下朦朧而陰森,遠方陡崖偶爾顯出狼的影子仰月長嘯。詞字閣 www.cizige.com
嗚嗚——
茂密林野風裡沙沙搖曳,踩過落葉的輕響里,幾道身影坐去緩坡大石下面,血腥氣淡淡的散開,被風吹遠了。
嘶~~
「金刀幫的那些狗賊,還是有幾人手上有真功夫,這兩刀挨的不冤。」
「林叔,少說兩句,我看看傷口。」
夜色里,有布料嘶啦扯開的聲響,唐寶兒拔了酒袋木塞,淋去男人手臂、右肩的刀口,揉了一團布帛倒上傷藥給林來恩敷上,都是江湖出身,這點傷勢倒不至於讓他皺眉低吟出聲,看著一圈一圈纏上的繃帶,順手從女子手裡拿了酒袋抿上一口,遞給旁邊的數八、數九,一隻腳踩去旁邊石頭。
「......不過,我倒是有些佩服那姓耿的了,咱們辦了許久的事,好傢夥,幾日就弄成不說,一口氣還弄死倆,這讀書人來陰的,真是防不勝防.....嘶,哎喲,輕點!」
肩頭上,繃帶自女子手中猛地勒緊,唐寶兒白了他一眼:「他可不是讀書人,就是一個莊戶人家。」
另一邊,陳姓兩兄弟靠著兵器抿口酒水跟著笑起來,陳數九將臉朝飛狐縣那邊撇了瞥。
「姑娘,你表情,是不是心裡有些喜歡那小子?我們兄弟倆乾脆替你將綁來,然後南下匯合義軍。」
「九叔!」
唐寶兒跺了一下腳,手上稍不注意又用上勁兒,疼的林開恩呲牙咧嘴叫喚起來,待系好了繃帶,女子這才倒了水袋裡的清水洗手,望去有著斑斑點點燈火光亮的城池輪廓,笑了一下。
「誰喜歡他了,雖說聰明,可油嘴滑舌,沒個正行,才不是良配......」語氣頓了頓,唐寶兒坐去大青石上,縮攏了裙擺,抱著曲起的雙膝,看著漸漸隱去雲後的那輪清月,「......何況,師父說朝廷腐壞,要拯救天下蒼生黎民於水火,等義軍推翻了舊制,本姑娘才考慮婚嫁之事。」
「哈哈,怕是到時候你就是老姑娘了!」
陳姓兩兄弟、那邊的林來恩俱是笑起來,惹得唐寶兒雙目怒瞪他們,正要說話,陡然一陣風吹來,搖響一側的林野,一道男人的聲音忽然傳來。
「寶兒,此間話有何好笑的,不妨說來聽聽,讓為師也笑笑。」
聲音中正威嚴,大青石上的唐寶兒再熟悉不過,急忙站起來,俏臉泛起甜甜的微笑,向某個方向抱拳躬身。
「弟子唐寶兒拜見師父!」
陳數八、陳數九、林來恩也一一起身,半跪抱拳,齊聲道:「拜見掌門!」
木葉震響,搖曳的林野間,一道人影踩去枝頭躍過青冥的天色,落到眾人上方陡崖凸起的岩石上,一身白袍青衫挺拔而立,腰懸劍佩繫著紅穗隨風撫動,梳攏整齊的髮髻間摻雜不少白跡。
看著喜愛的女徒弟,那人縱身躍下,手中一柄紫鞘青柄的寶劍輕輕托著唐寶兒雙手,讓她起身,又朝那邊三人揮了揮袍袖。
「都起身吧,交代的事都如何了?」
「回稟掌門一應做下。」陳數九拱手回答,他臉上多有笑容,「金刀幫幫主高生與他兄長高俊都死了。」
「好!」
莊人離撫過頷下花白短須笑了笑,片刻,忽地微微蹙了眉頭,目光掃過三人,隨後落去徒弟臉上:「二人都是你們所殺?」
四人對視一眼,隨即拱手搖頭。
「回稟掌門,不是,乃一個叫耿青的人設計所殺,我們不過從旁策應,出了一把力氣。」
「哦?說來聽聽。」
金刀幫高生、高俊兄弟武藝在北地這邊算是有些本事的,否則也不會讓四人同來合力刺殺,然而,兩月之間他得到消息,都是寸功未進,眼下陡然聽到二人已死,還是設計所殺,頓時來了興趣。
「師父,我說給你聽。」
唐寶兒放下兵器,親昵的拉著師父坐去一旁大石上,如同一對父女坐在那說笑,講起飛狐縣經歷的一切,女子知曉的最全。
「......這人不會武功,就連揮鋤頭都能累的半死不活,可腦子卻好使,一開始他還不願意與我們攜手,卻不知不覺就將那高賊弄死了,聽到死訊,我和三位叔伯都吃驚不小......」
從遇見耿青,到聽聞暗算高生,再到遣人給他們送信約定時間地點,最後用言語將高俊逼死的內容,女子原原本本的講了出來。
「師父,你知不知道,他還說,等將來要是義軍入了長安,就算不請他,他自己都會到長安來求官,對了對了,他還有一個稱號,好多人都叫他臥龍再世呢。」
一旁,莊人離端坐不動,寶劍安靜的平放雙腿上,聽著徒弟講述的過程,臉上表情卻是有些不好看,「一石四鳥之計,此人雖說助你們殺了二高,可也壞了我們北行之事。」
那邊唐寶兒四人疑惑的望來時,莊人離提著劍鞘起身走出兩步,劍佩搖搖晃晃里,他直直盯著城池的輪廓。
「他殺高氏兄弟,可不是為你們,呵呵......」
「這個騙子!」唐寶兒看了一眼遠方的飛狐縣嚅了嚅嘴。
那邊,走動的身影站定,不理會徒弟的話語,繼續說道:「收回礦路買賣此乃一鳥;高賊一死,金刀幫上下便是他囊中之物,這便是第二鳥;賣你們四個人情,是第三鳥;還有你們口中力氣極大的少年安敬思,定會暫代縣尉一職,便是第四鳥。
.........飛狐縣地界,黑白兩道就算不是他的人,也都不敢得罪他,這還不算送給那縣令的功績,厲害......除了已死的高氏兄弟,所有人都拿到了好處,就像之前他除那財主一樣,這城裡往後跟著他做事的人,只會越來越多。但是你們忘了,本是攪亂北方,可因為他,這飛狐縣卻亂不起來了。」
「師父什麼意思?」
莊人離回過頭,面容泛起一絲森寒:「皆為利往啊,都知道跟著他做事有好處拿,又怎會再生起事端,呵呵,我倒是有些想見見這個臥龍再世,是怎樣一個才俊。」
「師父,我知道他在哪兒,我帶你去!」
或許在師父身邊,唐寶兒顯得有些活潑,亦或者沒聽出她師父語氣,拿上兵器就往前走,見師父沒跟上,回過頭,就見莊人離站在原地,臉色有些古怪。
「師父?」
輕聲的問了一聲,莊人離忽然搖晃了一下,雙唇微張,一口鮮血涌了出來,淌在嘴角,順著鬍鬚滴落胸前。
「師父?!」「掌門!」
四人連忙上去攙扶,將其扶到青石上坐下,莊人離調動內息,平緩了一下,這才有了聲音。
「無事......為師之前去攔截那朝廷使者,竟是一個宮裡的老宦官,想不到武功甚是高強,與那閹人互換了一掌,才得以脫身。」
他把著陳數八手臂重新站起來,想必之前來時一直壓制傷勢,眼下聽到飛狐縣的消息,反而心裡驚怒,才壓制不住,讓傷勢發作起來,休息了片刻,天色微微發亮,吞了壓制內傷的藥丸,看去一旁的女子。
「好徒兒.....你涉世不深,莫要讓人給騙了,剛才為師還有一事未說,此人為何言語逼死高俊,必然有不願做的事,那麼定會將殺人一事嫁到你們四人頭上,發往各州郡張榜緝拿,而且那閹人也要來這邊,此處不能久留,我們南下回去,還要助義軍一臂之力,當以大局為重!」
「是,師父。」
唐寶兒拱手躬身,跟隨攙扶而起的莊人離走出幾步,她回過頭,望去浸在東面魚肚白下的城池,後退兩步朝著那邊陡然大喊了聲。
「騙子——」
氣咻咻的轉回身,快步跟上師父一行,消失在山麓密林間。
......
「阿嚏!」
晨陽照進窗欞,睡夢中的青年一個噴嚏將人自己給驚醒過來,睜開眼睛,坐到床沿打了一個哈欠,「大清早,就有人背後罵我了?」
這時,房門陡然『吱嘎』一聲打開,有光線照著一個瘦小的身影的進來。
素白衣裙的少女吃力的端著一盆水進來,整個木盆都像壓在少女身上,跌跌撞撞的眼看就要跌倒,榻上的耿青趕忙下地,上前幫她端穩放去盆架上。
「我自己來吧。」
「先生,讓巧娘來吧。」她挽起袖口,低著頭駕輕就熟的將毛巾擰乾,遞給耿青擦臉,隨後在清洗揉捏一下。
便蹲下來,又將耿青手擦拭一遍,這才端上木盆跌跌撞撞的出去。
外面傳來少女倒水的聲音,耿青這才從剛才的事裡回過神來,取過架上的補服開門出去,大春磕著蠶豆笑嘻嘻的靠在檐下,看著那邊又拿了一些衣物蹲在那清洗的少女,見耿青出來,連忙道:「大柱,不是我讓她做的。」
「先生。」
那邊,少女瘦瘦巴巴,拿著袖子擦了下額頭,起身轉過來,似乎怕耿青不讓她做事,胸口微微起伏著,揪著手裡一件正洗的衣裳,低著頭期期艾艾地咬了咬嘴唇。
「......就讓巧娘做事吧......俺娘說.....會做事,人家才喜歡,才會有口飯吃......」
那話語細如蚊聲。測試廣告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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