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煙 第三十四章 這場似懂非懂的談話

    買下煙紫閣後，唐玉還未與閣中花魁紫玉姑娘會過面，對這事他並不著急，若紫玉身世確實可疑的話，必定會先沉不住氣。

    唐玉靠在煙紫閣園內的石桌上打著哈欠，思緒又飛到了昨夜那場該死的酒局當中。身後花花姑娘咯咯笑著，雙手極其溫柔地在唐玉肩膀上敲打著，像是在彈奏某種樂器，卻又無法彈奏出文雅的曲調。

    此刻，與花花姑娘表情截然相反的有三個人。

    一是丟丟，她很生氣，苦著臉就差沒一口吞了花花，原本大清早唐玉對楚招兒的態度就讓她生起彆扭情緒，眼下又見到花花一個勁的調戲少爺，叫她如何能忍。

    除此之外王霸道也很生氣，氣的是那個姓唐的少年又在調.戲自己的女人，偏偏自己的女人還笑得格外燦爛，這都算什麼事？氣的是那群來閣樓尋歡的公子哥每每行至自己跟前都拋出副挨千刀的表情鄙視自己。

    王溝也很生氣，這幾日與紫玉姑娘相處下來，他驚人的發現每次談話，紫玉姑娘嘴中總是不經意間打聽起掌柜的下落。

    難道紫玉喜歡掌柜，一番猜測下來王溝更生氣了，這都是什麼事啊？

    院內的氣氛隨著花花雙手敲打的節奏而起伏，唐玉明顯感受到那幾道炙熱得略帶怨念的目光不時掃向自己。

    門外，卻一前一後行來兩名身著幹練的中年男子，正是大理寺卿孫淼攜帶屬下馬武，身著便裝前來會會唐玉。剛進院子馬武便率先掃視了院內一圈，眉頭略微蹙起，隨即趾高氣昂地問道：「叫你們當家的出來。」

    馬武武語氣中帶著些許威嚴，其中更多的確實官家對百姓的蔑視之意，這讓本就心情不爽的丟丟很生氣，她鼓著臉拋給唐玉個白眼，沉聲回道：「當家的死了。」

    「死了？」馬武一臉懷疑，暗道莫非剛發現紫煙閣這條線路，便又被人提前滅口了不成，馬武轉身超孫淼投去詢問的目光，待得到孫淼眼神指示後才再次朝丟丟說道：「小姑娘，那把你二當家叫出來。」

    「你說誰小姑娘？」丟丟雙手叉腰指著馬武鼻子責問道。

    「莫非你也是這樓里的姑娘？」馬武故意將視線放在丟丟稍顯平坦的胸脯上，滿臉調笑著打趣道：「小姑娘奉勸你一句，這種地方不適合……」

    馬武話未說完便見到丟丟舉著瘦小的拳頭砸了上來，他沒有絲毫的緊張，只因在他看來丟丟純粹只是個不諳世事的小孩，莫說什么正面攻擊，怕是就算偷襲，一小小姑娘又有多少拳勁。

    馬武單手輕輕一揮，想揮去丟丟擊打而來的拳勁，兩道力量相交的那刻，馬武平靜的臉上生起駭然之色。

    咔嚓！

    幾聲細小的骨裂之聲傳來，馬武狼狽地被擊退出幾丈開外，幾道血紅的液體順著胳膊緩緩淌下低落在園中枯黃乾裂的地面之上。

    「好強的拳勁。」王五心聲懊悔，自己低估了對方的實力。

    不等馬武做出回擊，丟丟第二拳再次擊來，這一次拳勁來得更為猛烈，拳勁擊出，虎虎生風，卷的地面散落的枯葉紛紛驚起，奮而朝馬武涌去。

    馬五臉色由駭然變成驚恐，這一拳的威力怕是就算他沒受傷也難以抵擋，更何況方才第一拳已然讓他右手骨裂。

    馬武身後孫淼也感受到了這一拳的危機，奈何他離馬武較遠，丟丟這一拳擊打的速度卻絲毫不給人補救的機會，孫淼只能望著馬武硬生生地挨上這一拳，只盼著對方能手下留點情面。

    拳勁剛至，馬武雙目微閉，似已接受了現實，在大理寺辦案多年，他自認早將生死置之度外，奈何眼下生死之際，卻心聲怕意，卻又無可奈何。

    「好了丟丟。」

    院內唐玉秀氣的聲音傳來，丟丟拳勁戛然而止，仿若方才這一切都未發生一般。只留下王五驚得一身冷汗。

    收好拳勁後，丟丟轉身朝屋內走去，似還在生唐玉的氣，唐玉只得苦笑著搖了搖頭，轉而朝孫淼行禮說道：「小生唐玉。」

    孫淼微微一愣，不知是沒想到眼前長得秀氣的少年便是長安城內酒，色，財，氣四全之人，還是在為方才丟丟那股駭人的拳勁而驚訝。

    「你是唐玉？」孫淼略帶懷疑地反問。

    「我是。」唐玉不置可否地點頭應道，隨即也反問道：「莫非我不像唐玉？」

    孫淼呵呵大笑起來，抱拳道：「我叫……」

    唐玉打斷道：「孫淼，現任大理寺卿一職，正三品。現年三十五歲，二十三歲進入大理寺，三年擔任寺正，三年寺丞，三年少卿，眼下剛好第十二年任大理寺卿。」

    孫淼臉色陰沉下來，緩緩從懷中取出那片在韓府庭院發現的破碎衣布，淡淡道：「看來這事煙紫閣是難以脫得了干係了。」

    唐玉笑著接過那片布料，順勢放在鼻尖聞了一下，微微蹙眉，嘆息道：「好濃的血腥味，孫長卿不愧是大理寺第一神捕，當初剛入長安便聽聞孫長卿大名，小生本以為像孫長卿這等步步高升之人，必定是背後有靠山。眼下看來是我錯怪孫長卿了，只可惜……」

    唐玉故作惋惜。

    孫淼很配合地問道：「可惜什麼？」

    唐玉將那塊碎布一把丟給一旁看熱鬧的王霸道，轉而一臉認真地對孫淼說道：「你找錯對象了。」

    「韓府滅門夜，你確實在府衙牢房呆著，但這只能證明案發之夜你一人不在場。」孫淼細細說來：「一個小小的丫鬟功夫都如此之最，我倒是很想見識下你這位主人的能力。」

    「錯了！」唐玉答非所問。

    「哪錯了？」孫淼淡淡問道。

    「首先丟丟不是丫鬟，她是這家紫煙閣的女主人。」唐玉細細回道：「其次，書生我文不能斗酒百篇，武不就潘江陸海。頂多算是一書生意氣少年，偶爾提酒吟上幾首小詩，偶爾捏捏拳頭砸螞蟻，何來能力一說。」

    「唐公子親口這般放低自己，那本官也不好再多說些什麼。」孫淼意味深長道：「可那塊布料煙紫閣總得給大理寺一個解釋吧。」

    「三天。」唐玉輕聲道：「三天後必然給大人一滿意的解釋。」

    「三天後見！」

    孫淼丟下這四字後，便領著受傷的王五離開了紫煙閣，這場簡單的會話讓一旁呆著的王溝與王霸道很是不解。

    韓府滅門一案，王霸道多少知道些內幕，那場滅門案他雖未親自參與，卻也算是親眼見證了一切的發生。讓王霸道疑惑的地方卻恰好在這。

    滅門一案是由七先生親自動手操辦的，王霸道堅信以七先生的行事風格不可能會再案發現場留下一絲蛛絲馬跡，更何況是一大塊有據可查的碎步，這等生疏大意的行事風格又怎會是嚴謹的七先生所為。

    除非，這一切都是七先生故意安排好來陷害唐玉的，又或者這一切都是身前笑得跟花兒一樣的唐玉親手安排的，若真如此其目的又是什麼呢？

    王霸道身為局中人對這事都難以摸透，更何況是身為局外人的王溝，從孫淼領著馬武進入院子那刻，他便感覺有點暈乎，但從其中幾個關鍵詞來看，他做出了自己的看法。

    總結如下：哪位叫孫淼的大理寺卿是位靠走後門進入大理寺的，他故意將韓府滅門之事牽扯到掌柜身上，無非是想讓掌柜給他噻點油水，那句『紫煙閣總得給大理寺一個解釋』便是最好的證明。

    而掌柜礙於害怕得罪權貴，卻又一時拿不出那麼多銀子，因此才會推遲說三日後給個解釋，也就是說三天後掌柜便會給大理寺送錢，這事便也宣告結束了。

    想到這，王溝對孫淼與唐玉同時鄙視不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