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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路斯比史書上記載的到達長安的時間,早到了近五年的時間的。
原本從波斯逃亡到大唐長安的路途則是危機四伏、困難重重。如今因為李弘的千里奔襲,讓卑路斯還能夠帶著幾千人的隨從,在極短的時間到達長安。
加上白衣大食人圍困疾陵城時,被李弘偷襲得手,大敗白衣大食,讓他安全無恙的跑到大唐。
如此以來,也為卑路斯造成了一種盲目的錯覺,那就是如今的大唐已經強悍到,沒有哪一個國家可以撼動它,可以跟它相抗衡。
完全跟多年前,自己請求大唐援兵復國,最終被大唐皇帝以無力對萬里之外用兵時的大唐相提並論。
所以這就促成了卑路斯,如今更加想要從大唐借兵復國的迫切決心。
所以不用等卑路斯陳述,李弘都知道卑路斯想要幹什麼?
而至於找自己,恐怕也是因為他在安西時,看到的種種強盛景象,加上自己又是安西都護府的大都護,又是大唐的太子殿下,這麼兩重至關重要的身份,顯然是卑路斯第一時間就找自己的原因了。
靜靜的聽完卑路斯的請求,看著那一雙眼窩深陷,有著一雙神秘的藍色的期望眼神,李弘堅定的無聲的搖了搖頭。
看到李弘搖頭,卑路斯跟他身後一直都沒有敢坐著,而是謹慎恭謹的站在卑路斯背後的納爾希耶,兩人四隻眼睛,頓時變得黯然無光。
手裡拿著夏至遞過來的水杯,同時也示意王名遠他們喝水。
然後才開口說道:「我大唐強大是真,但還沒有強大到可以隨意的讓自己的將士,去為他國賣命。一場戰爭的消耗,想來不用我說,你都能明白,何況我大唐是遠征萬里?疆域對我大唐來說,有多少自然都是不足夠的,但……我需要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我大唐是不是有能力守得住,如果守不住,我要來又有何用?」
「尊貴的大唐太子殿下,如果您願意幫我們復國,我們薩珊國願意永遠做大唐的臣子,永遠都忠於大唐的皇帝陛下,永世為臣,絕不反悔。」卑路斯起身,看著淡然的李弘,堅定的說道。
就連他身後的兒子納爾希耶,也是跟著他父親的話語,重重的點著頭,大有父唱子隨的感覺。
李弘依然是輕輕的搖頭,看著站起來的卑路斯,依然是淡淡的說道:「絕無可能,我是一個很實際的人,在看不到利益的情況下,我是不會隨意幫助他人。不要說什麼永世為臣、睦鄰友好,這些寫在紙上依然可以反悔,如果你看過我大唐前幾朝的歷史,你就會明白,你剛才嘴裡所說的承諾,對我沒有任何作用。」
見卑路斯又要接著堅定的表忠心,李弘伸手制止道:「阿史那都支、李遮匍、高昌國、花剌子模,吐火羅跟吐蕃,哪一個不是當初想要好處的時候,說的都比金子還真,可到了最後呢?在自己利用我大唐賜予的好處強大後了呢?不還是開始打我大唐的主意?侵我大唐的領土?」
「尊貴的殿下,我們不一樣,我們薩珊人最重承諾,我們的一生,就是為朋友的承諾而活著,更是為了君臣而活,只要您答應幫我們復國,我們願意尊稱您我們的王,甚至可以讓大唐的臣子在我們薩珊為官,替我們波斯……。」
李弘吃吃笑著打斷了卑路斯的話,然後有些好笑的問道:「既然你們薩珊人為承諾而活,你的父親為什麼會被他最看重的臣子出賣?安西四年,給我的感覺,讓我總覺出一句話,那就是: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話雖然不近情理,但沒有比這個更實際的了。」
說完後,李弘不由的瞟了一眼王名遠,竟然願意給波斯人當說客!這是給了他好處了,還是跟卑路斯在疾陵城相處之下,產生了深厚的基情?
意味深長的一瞥,讓端坐在椅子上的王名遠心裡一震,頓時整個後背開始冒冷汗,他剛剛一直默默不語,就是怕太子殿下誤認為自己與卑路斯之間有何種關係。
看到剛剛太子殿下那像是不滿的一瞥,如何能讓還是王名遠不心驚膽戰,何況太子殿下還是他的救命恩人,這可是天賜之恩啊。
「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卑路斯喃喃念著李弘所說的這句話,兩隻眼睛比剛才更加暗淡了。
他何嘗不知道,自己剛才的承諾,換做自己也不會相信,但如今的自己,除了王子的身份已經是一無所有。
而那幾千波斯兵馬,完全不夠自己復國,如今這個世上,能夠對抗白衣大食的,除了大唐,沒有哪一個國家敢跟白衣大食正面碰撞,更不要提還有實力壓制白衣大食。
看著卑路斯失魂落魄的樣子,李弘的心裡生不出一丁點兒的憐憫之心。
大唐將士的生命,在他眼裡,看的比那些土地資源要重要的多了。
更何況,如今的大唐經過皇爺爺的貞觀之治,大唐才剛剛在人口數量上恢復了前隋的水平,加上這兩年四處用兵,父皇急於開疆擴土,想要在政治上擺脫皇爺爺的陰影,又再次不知不覺的導致了大唐人口開始急劇下降。
如今的大唐,雖然看似強大,但其實已經快要到了強弩之末了。
現如今依然還是府兵制為主要兵源,但連年征戰、連年傷亡,大唐大大小小的折衝府,能夠提供的有效戰鬥力,則是在急劇的下降。
如今除了安西算是一支強有力的軍隊外,無論是雲中還是遼東,折衝府能夠為大唐帶來的兵力,在年齡上已經開始越來越大,青壯年早就已經戰死疆場。
如果不修生養息幾年,不給這九州大地幾年安穩太平的時間,用來哺育一些新的生命,延續大唐的堅韌。
那麼大唐從府兵制轉為募兵制的過程,將會是倉促而不嚴謹,如此便會如歷史上一樣,導致一些地方開始出現民怨跟暴動。
而帶來的深遠影響跟後果,那就是讓大唐如史書上記載的一樣,走向衰弱,然後再次短暫的強盛,然後再次衰弱到枯竭的地步,最後走向滅亡。
看卑路斯的表情,雖然神色憔悴、眼神黯淡,但還是依稀能夠看到一絲的不屈不撓,還抱著一線希望。
但不管如何,不管卑路斯如何請求,李弘則是心堅如鐵,任由他如何請求如何許諾,李弘的腦袋則是搖的跟撥浪鼓一樣兒。
而就在搖腦袋的同時,看著卑路斯跟納爾希耶行禮離去的過程中,李弘竟然在想,要不要一會兒找人,給李令月做個撥浪鼓兒玩玩兒。
「王名遠留下。」李弘回過神,淡淡的出聲說道。
卑路斯跟納爾希耶身形一定,最後還是跟隨在一個太監的身後,對著李弘的背影再次行禮後,才緩緩退出去。
會客廳的門剛剛被外面的太監關上,王名遠就迫不及待的起身行禮,快速解釋道:「請殿下明察,臣與卑路斯並無任何私交,今日臣一時糊塗帶他來此,臣是想感謝殿下在安西的救命之恩,至於卑路斯,確實是他央求臣帶他一同前來,他以殿下身份高貴,恐不會輕易見到為由,央求臣……。」
「行了,別說了,我沒有怪罪你的意思。我把你留下來,就是想問問,如果讓你率兵攻打吐火羅,直至跟白衣大食在戰場上正面廝殺,你覺得我大唐有幾分勝機?」李弘玩味兒的問道。
王名遠一驚!剛才太子殿下可是很堅決的拒絕了卑路斯的請求,為何現在又開始想要進攻吐火羅了,甚至要跟白衣大食交鋒?
王名遠的心思很快的從揣摩太子殿下的用意上,轉到了他所看到過的白衣大食的部隊,以及如今夾在兩國中間的吐火羅的戰力。
在腦海里反覆的計算、斟酌,甚至飛快的計算著如何統兵、如何作戰等等基礎。
最後才看著李弘帶著淡淡笑意的臉,凝重的說道:「回殿下,臣非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臣認為,如果我大唐跟吐火羅交戰,必勝無疑。但……。」
「無妨,繼續說下去,何況我也沒有權利任命你去打仗,就是隨便問問。」李弘輕鬆的說道。
可王名遠就不敢這麼想了,回來長安這些時日,早就已經知道太子殿下是什麼人了。
如今滿朝文武,都在太子殿下回長安之際,開始偷偷議論那自從先帝擔任過後,一直因避諱先帝而空著的尚書令一職,會不會已經是太子殿下的囊中之物了。
但所有人也不過都是猜測,畢竟這個尚書令一職非同小可,由當今太子殿下擔任的話,沒有人知道會給皇室帶來什麼樣兒的後果。
就算是陛下,在一些與陛下相近的臣子,旁敲側擊的探口風時,都能夠感覺到陛下,在是否封太子殿下為尚書令一事兒上,顯得有一些猶豫。
而這非但沒有成為朝堂臣子的風向標,卻不知道為何,成了太子殿下十拿九穩成為尚書令的最大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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