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馬慶面目表情地躺在裡屋。
院中爭吵聲不休。
馬闊沉著臉面問王氏:大嫂,我實在想不出殺人有什麼必要!
王氏自知沒人會信,還是辯解道:我沒殺她。就算我殺她,也沒有什麼不妥。
馬闊深呼吸一次,強按住怒氣,說道:大嫂,我知道你的行事。你若有什麼線索,說與我聽,我可以幫你參詳參詳。當務之急,不是要你逞強任性,而是要給慶兒一個解釋。
王氏與筱韶有四日之約,四日之後自有分曉。所以王氏並不介懷馬慶如何誤會,而是擔心自己和筱韶的身份被人窺破端倪,各中細節她只好絕口不提。於是說道:沒什麼需要解釋的,四日之後,他自會懂得。
馬闊閉著眼睛,儘可能緩慢平和地說道:這四日,到底會有什麼事?
王氏向四周環顧一圈,馬闊會意地屏退了閒雜人。
王氏這才說:四日之後,偽虎再臨青江。
馬闊眼中寒光一閃:大嫂,你是如何得知這個消息的,這與你殺筱韶又有什麼關聯?
王氏說:二叔,有些話我實在不能說。
馬闊恨王氏意氣用事,捏著拳頭說道:為何不能說!
王氏說:二叔,難道家宅後院之人還會害你嗎!你就不能定下心來好好籌備戰事嗎?
馬闊說:你動輒殺人,目無人祖遺訓、青江律法,如何能讓我信你,如何讓我安心!你可知道現在青江是什麼情形,我在這鎮守之位上如履薄冰,朝夕不保,你卻給我惹出這種是非。你今日若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那就休怪青江律法無情,我馬闊大義滅親!
王氏實在沒料到一向謙和的馬闊會說出這些話來,她的性子更烈,一擰脖子說道: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滅!
馬闊一咬牙,揚手就欲請家法。他話還未出口,一旁的馬踏雪急忙上前,牢牢鉗住馬闊的手,低聲說道:二哥,大嫂不能打,此事不能聲張啊。
馬闊一把甩開馬踏雪:我馬闊問心無愧,有什麼事要做得這般苟且!來人啊!
一直守在外邊的族人聞聲就要進院子,卻被小玉死死擋住。小玉叉腰攔門,低聲威嚇道:我看誰敢進去!
族人既不敢忤逆家主,更不敢對王氏不敬,其實都在門口張望不願進去拿人;一見小玉阻攔,卻勢成騎虎,便說:小玉姐你不要命啦,做做樣子得了,你這麼明著攔我們,小心家主拆了你的皮,那時候我們想不打都不行啦!
小玉委屈淚奔,說道:馬氏二十年來何時請過家法!就算挨家法,小玉也不能讓夫人第一個挨!
院中馬踏雪跪地勸說:二哥,大嫂不能打。你就算看在死去大哥的面子上也不能打啊!
馬闊和王氏同時喝道:起來,不准提大哥!
王氏不准提大哥,是不想因自己拖累的了已故丈夫的名節;馬闊不想提大哥,是因為大哥竭力維繫馬家,絕不願死後馬家因他而生出二心。
但馬闊想起大哥,心頭登時一軟;馬踏雪又苦苦哀求。他揚起的手一松,斷了請家法的念頭,但余怒未消,背過身說道:來人啊,帶夫人回房好好休息。小玉!
小玉淚痕未乾,聞言便走到眼前。
馬闊接著說道:你個小丫頭越來越目中無人了,你去柴房思過。
接著馬闊對門口的族人說:看著他們,不准她見任何人,也不准她喝一滴水。
馬闊已經讓步,王氏也不敢不送個台階下,乖乖地被帶去了書房。小玉也被架了出去,哭得更大聲。行出不遠,看押她的族人偷偷說道:小玉姐別裝了,待會想吃什麼你跟我們講,我給你弄去!
小玉果然一抹眼淚,嘻嘻笑道:算你識相!
族人埋怨了一句:小玉姐你以後可不能這麼衝動,多顧著點家主的面子。不然家主真惱了要動家法,你這小身板就真給打碎了!
小玉不屑地說道:哼,當了這個狗屁鎮守之後,家裡的規矩越來越多,現在居然要對夫人動手。哼,打碎了就打碎了!我才不怕。夫人要是傷了分毫,我看看你們這幫沒良心的有沒有臉吃她做得飯!
族人也嘆了一口氣說:小玉姐啊,誰說不是呢!可這回夫人做得太過了,畢竟殺了人,家主也是沒辦法啊。
小玉雖然一心維護王氏,聽到這話也不免氣短,弱弱說道:夫人總有理由的。
院中眾人屏退後,馬闊扶起馬踏雪,說道:男兒膝下有黃金,你堂堂馬氏六家主,怎麼能隨便下跪呢!
馬踏雪回到:長兄如父,跪你你也能受得了。不過二哥你剛才可一點都不像做樣子,是真的要動家法,我不敢不攔你啊。
馬闊搖了搖頭:你以為我不懂嗎?之所以馬家能到今天,靠的不是我,也不是大哥,而是全族人齊心。可大嫂最近事事自專,背著族人暗中行事。就連你我都不知會一聲。不是我不拿她當自家人,是大嫂實在太過分了。
馬踏雪壓低聲音問道:哪裡發現不妥了?
馬闊回道:我差人去查過妖獸名錄,我甚至借了李家的名錄,也沒找出「貓又」「偽虎」的一鱗半爪,大嫂如何知道的!大嫂對妖獸的熟稔實在超過了想像,大哥生前也對大嫂的來歷諱莫如深。我不是懷疑大嫂刻意害了馬家,只是她今日這個反應,明顯是有什麼短處捏在他人手中,她若受人要挾做出什麼身不由己的事情來,我一家之長,一城之主豈能一點防備都無!
馬踏雪細細品味了一遍,說道:二哥所慮甚是。那大嫂說四日後,偽虎再臨我們又當如何?
馬闊說道:寧信有,不信無!踏雪啊,你去找如龍商量一下,不要聲張,有了主意再去營中尋我。
馬踏雪作揖離開。
馬闊交待完畢,便推門而入看望馬慶。他慢慢地踱步到床邊,馬慶卻閉上了眼睛假寐。馬闊乾咳了兩聲,說道:慶兒別裝了,起來和二叔聊聊。
馬慶默不作聲。馬闊說道:你身上中的毒由「驅象草」淬鍊,若是下得重了確有性命之虞。但那姑娘只是要你吃些苦頭,所用的劑量能讓你全身肌肉僵硬刺痛。都已經三個時辰了,藥效漸退。你啊,早就該醒了,閉著眼能騙得了誰!
馬慶自知裝不下去,起身說道:那當我睡著了不行嘛!
馬闊哈哈笑道:你若是真咬牙賴著裝睡,我也拿你沒轍,可是你自己起來的。
餘毒未盡,馬慶的行動仍舊不順暢。馬闊連忙扶他坐好,自己也順勢坐在床沿。
「慶兒,你剛才都聽到了?」
馬慶點點頭。
「二叔這麼做也有苦衷,但我保證會儘快查明一切,還死者公道。只有一點你須記得,你娘不會錯,即使錯了你也不能怨她,自有我處理,你懂了嗎?」
這話倒是給了馬慶一個解脫。小九死後,馬慶心中一直五味雜陳,對小九百般愧疚卻無可奈何,不敢怨又不得不怨恨自己的娘親。於是他倒是樂意身體一直壞下去,就癱在床上誰也不見。馬闊如是安排,就算馬慶心中得不到安撫,至少行動上他不必真去負荷報仇的念頭。
馬闊接著說道:如果你身體無恙,我明日就送你去營中,暫時離開府中可好?
馬慶點頭說道:我今夜便可以走。
馬闊應道:也好。慶兒,不過還有些事我得向你問問清楚?
馬慶說道:什麼?
馬闊問道:關於不知樓,你知道多少?
馬闊心目中,小九不過是一個修為微弱的風塵女子,只她一人絕難掀起什麼風浪。於是他循著線索查到了小九所屬的竟是不知樓。
「又是不知樓!」
馬闊關注不知樓由來已久。
個中因由還是從馬慶而起。馬慶有一陣子流連青樓怠慢修行,惹惱了王氏和馬闊。馬闊就動了點手段去打點各家青樓的主事。煙柳巷最無情義。或是利誘,或是威逼,各處很快就恭順答應,隨後故意差遣些五六十歲的老婦人服侍馬慶。馬慶都未弱冠,怎麼受得了從一雙「聖女果」變到兩坨「爛柿子」的落差。看了幾眼後,幾乎是哭著逃出青樓的。
唯獨這家不知樓,不卑不亢地把馬府的信使給請了出來,成了馬慶最後的落腳點。
馬闊有肚量,被駁了面子並不覺得如何惱怒,恰逢那段時間馬慶被爛柿子嚇得不輕,不敢再出去鬼混,馬闊就當這篇已經翻過去了。可君辱臣死,手底下的馬踏雪起了心思要給不知樓點顏色看看。幾番交手,馬踏雪灰頭土臉,不知樓屹立不倒。馬踏雪言與馬闊聽,這才算勾起了馬闊的注意,細細查下,不知樓果真藏有玄機。
粗看不知樓不過是一家標榜格調的青樓,可細查樓中用度,藥材、金屬消耗量極為驚人,除了奉養修行者、冶制兵器之外不作他想。而且固定出入不知樓的人物全大都是青江舊人一系。馬闊細細看過名單,全是建城一代的元老,一把年紀以如此頻率出入青樓實屬難得!
而不知樓登記在冊的創辦者是個來自北狄的行腳商人,來歷幾乎無從查起,想來只是個掩人耳目的幌子。
時逢李氏掌權,馬闊行韜晦之策,並不願邀功樹敵,所以一直按住事情不聲張。如今馬闊任了鎮守,則全是另一番心境。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安睡!
馬闊正欲動手徹查,小九一事就冒了出來,這回自然不會放過眼前這一條活線索--馬慶。
馬慶經他點醒,迅速回憶起了不知樓的種種反常,一一告知馬闊。可馬慶從來沒進過主閣,所了解的消息都很淺顯,馬闊早就心中有數。
忽而馬慶想起一事,便說:
「不知樓里藏有一個機構,只收無名無姓的孤兒,花大力氣教書習字,甚至供奉修行,可培養的人才都散出了社會,不知所蹤。小九還曾隱約提及,不知樓不過是下游的一個產業,還有不少堂口隱在暗處。物業之龐雜,可能超乎想像。這般經營還能屹立不倒,要麼是有黑賬,要麼就是背後有金主支持。」
馬闊若有所思,應道:不論哪種,我都不能容他。
馬慶應了一句:二叔,你這是要?
馬闊說道:心中有數即可,當務之急還不在不知樓,你先隨我去軍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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