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宦官嘴角含血,狼狽地滾出了拱辰殿後,也不敢再多放肆一句,當即將身形一隱,施展那踏雪無痕的輕功飄出衙署。
夜驚覺說得不錯,如果不是看在國師的面上,似他這樣血蝠教出生的小人物,一個手指都不用,及能被人輕易按死。
好在出身邪教的他,早就已經喜歡了這種恃強凌弱,以力為尊的世界,因此心中倒無多少不甘。
神都巨大,其輝煌宏大之程度,不亞於天上宮闕,市井繁華程度,亦直叫人咋舌。
整座都城,就好像一座經緯分明的棋盤,一座座坊肆林立其中,有繁華之處人聲鼎沸,也有幽靜處見青山綠水。
這宦官混入人流中,不過兩柱香的功夫,就已經轉到了一處頗顯幽靜的庭院前,嘟嘟嘟地敲動了三下門環,變垂手等待。
「何事?」
片刻時間後,一個家僕模樣的男子從門後伸出腦袋來,看了一眼宦官,冷冷問道。
白臉宦官從腰間取出一枚金牌,送到這人手中,「我有要事,要立刻稟報國師,煩請通傳一聲!」
那僕人模樣的男子,掂量了手中一下金牌,似乎確認無誤後,才冷冷一句,「等著吧!」
說著,就將大門給閉上了。
宦官並沒有任何不耐,顯示早就已經習慣這樣的流程,於是繼續老老實實地在門外帶著。
又過了片刻,大門再次打開。
「你進來吧!」那家僕模樣的男子說道。
宦官這時才精神起來,仔細檢查了一下全身衣著,然後跺了跺腳上積雪,神情恭敬地進了大門。
隨著這宦官進了院子,那大門砰地一聲再次關上,等到它一刻鐘後再次打開時,卻見一隊氣質陰鬱的武者從裡面出來,轉過幾條街道就不見了蹤影。
而與此同時,太學院內的理性閣內,剛剛下朝的十幾位朝廷要員,此刻正神情凝重地圍在火盆前。
「諸位,本官小侄今日剛剛傳回消息,說楚州錦衣衛中,已然混入了血蝠教的妖人。
這些人藉助聖天子的折刀令,在江湖武林中四處跳動是非,僅是楚州一地,就已經有數十萬武者為之仇殺喪命。」
理性閣的東南角,有一位雙鬢斑白的老者,身上還穿著朝服,雙手伸在火盆前,憂心忡忡地說道。
這老者,正是宋鐵衣的叔叔——位列工部尚書的宋沖寒!
火盆對面,一個身材消瘦宛如竹竿,顴骨高高突出的老者,這時冷哼了起來,「哼,先是青州出了白雲匪,再接著就是焰州光明教,金州唯一教,玄州無生派作亂。
如今就連自古富庶的楚州,也出現了血蝠教的蹤影,九州之地,接連爆出此類妖異之事,若說背後沒有人指使,我老杜是第一個不信!」
兵部尚書杜心武,用重重地語氣,表達出自己對最近局勢的不滿。
「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
吏部尚書溫林芝搖頭長嘆,臉上滿是無奈,「自從聖天子寵幸了摩羅那妖人後,這天下就沒太平過。
一紙折刀令雖然說是要消弭武林殺伐,但到頭來卻換回無數血債,九州局勢更是因此動盪不已。」
說著,溫林芝轉過身來,有些擔憂地對宋沖寒提醒道:「宋兄,錦衣衛大都督夜驚覺,這些個月來與摩羅那妖人走得頗近。
雖無確實證據,但以老夫得到的消息,我儒門之中不少俊彥,已經為其所害。
更有諸家在朝中的大人們,也被他以各種莫須有之罪名,壓到拱辰殿中私刑處死,手段之殘忍,幾近邪魔!
鐵衣賢侄,向來如宋兄你這般忠心君事,必然會將此事向夜驚覺上報,若夜驚覺真與此事脫不開干係,恐怕賢侄會有不測!」
宋沖寒臉色倏然一變,站了起來。
「諸位,且待宋某出去吩咐一聲!」
說完,這老者就邁開步伐,急速推開理性閣的木門,叫來在外面等候的家僕,吩咐了些什麼。
閣內諸位大員,見到這樣的情景都不禁搖頭暗嘆,如今他們也是人人自危,若不是儒門風骨猶存,恐怕在家屬親友接二連三遭遇劫難的情況下,他們也難支撐下去。
等到宋沖寒返回閣樓,為首的門下省左相彭汝霖終於咳嗽一聲,開始說道:「血蝠教之事雖然重要,但不過是一州之事,事後再遣人處理就是。
如今真正重要之事,是今日聖天子在早朝上所說得祭天之事,要招各路親王及諸王子王孫一起進京祭祀。
這是古往今來,歷朝歷代都未有過之事,萬一要是出個情況,那就是天崩地裂啊!」
此言一出,圍坐在火盆周圍的諸位要員們頓時眉頭緊鎖,仇怨慘澹。
「只是聖天子已被那妖人摩羅蠱惑,且以為先祖及萬民祈福之由頭,執意要如此做,即便是我這個禮部尚書,也拿他無可奈何啊!」
禮部尚書孔穎達,臉色更是落寞,聖天子此舉在他看來,簡直就是粗暴地踐踏祖制,讓他完全不能接受。
可是他幾次三番上書勸阻,聖天子都無情駁回,一意孤行他這荒唐之舉,讓其備受挫折。
左相彭汝霖臉色紅潤,眼神灼灼有神,盯著不停跳動的火焰,忽然幽幽說道:「如此說來,想要解決此事的唯一辦法,就是除掉蠱惑聖天子的源頭。」
這就是要行刺殺之事了,古往今來,但凡是精讀聖賢之書的儒者,少有會想到利用這種方法解決問題的。
甚至刺殺之術,歷來都被儒家經典呵斥,稱之為任俠之學,不為大道。
「這……」
一時間,閣樓中的諸人都猶豫了起來。
彭汝霖毫不在意眾人的反應,或者說他早就已經料到眼前的情況,只是說道:「夜驚覺所行之事,雖然做得隱秘,但天下哪有不透風的牆?
他與摩羅那妖人聯合起來,暗中迫害我儒門弟子,我等若不是給他們點報應看看,豈不是要讓天下儒子們嗤笑,枉為儒門經首!」
想到近日來摩羅的所作所為,讓這些心中反對刺殺之術的儒者,漸漸接受了左相的建議。
「哎,想不到我堂堂儒門,到頭來卻要行這任俠之道,真是羞愧死也!」
幾部尚書臉色通紅,心中是真真慚愧,但卻也沒有再好的選擇。
見到事定,彭汝霖才算露出微笑,「老夫將暗中抽調各州儒門高手,只等時機一至,就對那妖人動手,清理君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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