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湖粼粼,水天相映,幾片殘缺薄冰飄零在水面上,被急急行駛的舟船碾過,在吱嘎的破裂生中,分成幾塊。
「快,再快一點,我有大事要稟報家主!」
一尾無篷快船在木漿的推動下,飛快朝著湖心島嶼飛馳過去,上面站立一個面色焦急的青衣男子,正在不停催促划槳之人再快一些。
划槳的人體格也算健碩,觀他太陽穴高高凸起,手上長滿老繭,想來也是一個練家子。
如今聽到青衣人的催促,他立刻就卯足了勁,拼命搖動木漿。
本就飛快的木船,霎時有一種快要飛出水面的感覺,在呼呼的水花聲中乘波而去。
一刻鐘後,青衣人登上島上的碼頭,來不及和駐守碼頭的同輩客套,當即就運轉輕功,朝著島嶼中央的莊園奔馳過去。
這莊園堂皇大氣,從外看四四方方,全是琉璃青瓦,硃砂紅牆,完全不像一處武林世家,反倒仿佛是一座皇家宮殿。
慕容世家在楚州經營數百年,積累了不知道多麼雄厚的財富,其中有一大半,就隱藏在這座叫做未央宮的建築中。
也就只有鏡湖島這麼偏僻的地方,才能讓慕容世家的僭越之舉無人過問,讓慕容家的歷代家主,過著他們土皇帝一般的生活,做著一天登基稱帝的美夢。
也正是這從不熄滅的皇帝夢,才讓這座堂皇的宮殿,有了未央之名。
「來人止步,家主諭令,未的傳召及手令,任何慕容世家弟子都不允許進出未央宮。」
青衣人來到一座恍若城樓的高大門樓前,立刻就有一隊披堅執銳的兵士,豎起手中尖銳的長槍。
「再下慕容求和,有要事要稟報家主大人,還請這位兄弟通報!」
青衣人站住身形,仿佛請求入宮面聖的小吏,抱拳說道。
同時,他的手中也落下一塊令牌,被一根紅繩掛在手指之間。
「潛龍令!」
兵士之中,有位小校當即認出了這面令牌的來歷,冷漠無情的臉上,頓時多出了一份意外,當即上前接過令牌。
「你且等著!」
檢查令牌非假,他立刻與身邊幾位同僚交待了幾句,就帶著令牌飛快地朝著院內急行而去。
慕容世家雖然還未真的問鼎九五,但一切都已經朝著那個方向靠齊,就連各項命令也模仿皇帝諭令。
自從家主帶人圍殺墨石山莊回來之後,就宣布整座未央宮戒嚴,若沒有傳召,任何人都不得入內。
但有一類人自然是例外,那就是慕容家的潛龍衛,他們負責對外打探情報,潛伏策應,在任何時候,都能直接上報家主而不用特意傳召。
小校也正是知道這一點,才一點也不敢馬虎,因為他知道,潛龍衛每次主動出現,都是有大事發生之時。
不過一盞茶的時間,青衣人慕容求和就被放行,並被帶到了慕容純的身前。
「什麼?不但尋龍寶藏的消息傳得到處都是,就連寶藏的地點都被人知道了?」
垂拱殿內,正在為發掘寶藏而安排計劃的慕容純,在聽到青衣人的情報後,忽地一聲站了起來。
青衣人雖然只是一個見不得光的潛龍衛,但慕容純顯然對他極其信任,相信他絕不會編出這樣的事情來欺騙他。
「外面傳言,這尋龍寶藏的位置,到底在什麼地方?」
臉色數變之後,慕容純終於穩定波動的心神,沉聲問道。
他只能期望,這不過是江湖人誤傳的一個謠言而已。
「南海潮音島!」
慕容求和的答案,讓他最後的一絲僥倖,也蕩然無存,臉色瞬間就陰沉了下去。
尋龍寶藏的確切地點,他也是幾天前才從兩片合一的殘圖中獲得,整個慕容家加上他,也就只有兩個兒子,一個孫子知道而已。
而他們,是決然不會將如此重要的秘密,泄露給任何一個人!
不是他們,那就只能是其他人。
但就算是曾經獲得半片殘圖的墨石山莊,也不可能僅僅從半片殘圖中,猜測出尋龍寶藏的地點。
除了墨石山莊,那唯一的可能,就是這張藏寶圖的前一任主人,也知道他才能知道確切的地點。
慕容純忽然有了一種不妙的感覺!
半天之後,全面戒嚴的未央宮一反常態,不但撤掉了戒嚴的諭令,而且還責令家族各房,集合所有力量,全力尋找大海船,準備出海。
無論如何,既然尋龍寶藏的地點,已經完全泄露出去,那慕容世家想要偷偷摸摸地吃獨食,已經不可能。
為今之計,只能搶占先手,集中力量,最大可能地在眾多競爭對手中,獲得最多的利益。
至於這背後是不是有什麼陰謀,他已經完全不能顧及了!
楚州江湖,自折刀令後,又一次整體沸騰起來。
…………
夜色初降,完成血蝠公子交待任務的沸血、凝血兩位長老,已經完全不在乎事情接下來的發展。
因為他們知道,沒有人能抵抗得住尋龍寶藏的誘惑,到時候必定有大批的武者登上潮音島,成為公子血祭的祭品。
如今,他們終於有精力,著手對付奪了血蝠教三枚血珠子的薛岳。
「墨石山莊雖然折損了李影龍,目前元氣大傷,但到底還有李如松撐著。
我們硬闖進去恐怕得不到好處,還是潛伏下來,等待時機,應機而動,短時間內一舉拿下那小子,也不用與整個墨石山莊硬拼!」
凝血長老看著夜色中的墨石山莊,神情有些凝重,畢竟血珠子事關紫血磨盤,不容有失!
「就你事多!」
沸血嘟囔了一聲,並沒有反對。
兩人很快借著夜色,遁入到燈火通明的墨石山莊中。
而經過數日急趕的慧能和尚,以及他身後的三位耄耋老僧,這時也將將趕到了墨石山莊。
「貧僧雷音寺慧能求見,還請李莊主交出本寺通緝重犯!」
站在墨石山莊的大門前,慧能和尚吐氣開聲,如獅子怒吼,聲音瞬間傳遍了整座山莊,震得瓦片鐺鐺亂響。
他這是準備先給墨石山莊來個下馬威,讓他們老實交出薛岳,省得再橫生其他枝節。
只是讓他沒有想到的事,他這一嗓子下去,非但沒有嚇到墨石山莊,反而帶來了反效果。
片刻之後,巨大的鉚釘大門就吱嘎一聲敞開,只見一眾握著刀劍的山莊弟子,擁著李如松一行人殺了出來。
「是哪個不開眼的,要來拿我薛岳兄弟?」
李如松還沒有開口,站在他一旁的李子曰就叫了起來,挑釁的眼神直接落在慧能和尚的身上。
慧能和尚原本微笑的神情,猛然一滯,他完全沒有想到,在自己報出雷音寺的名號之後,還有人如此不將他放在眼裡。
「小胖子,你是薛岳什麼人,要為他開脫?難道不知道我雷音寺佛律森嚴,對挑釁本寺的魔頭從不手軟?」
慧能和尚眼中凶光一閃而過,語氣咄咄逼人喝道。
「嘿……!」
李子曰還想抬槓,這時故意慢了一步的李如松,終於站了出來,「逆子,沒看見你眼前的這幾位大師,是雷音寺的高僧嗎?
竟然敢用這樣的語氣與高僧說話,還有沒有長幼尊卑?趕緊道歉,否則打斷你的狗腿!」
李子曰哼哼了兩聲,但『攝於』嚴父的權威,還是不情不願地抱起拳頭,漫不經心地道了個歉。
然後就見李如松呵呵笑道:「這位慧能大師,犬子無狀,念在他年幼無知,還請大師高抬貴手,不用和他一般見識!」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臉人,慧能和尚就算再不悅李子曰的行為,這時也只能不情不願地哼了一聲,「那就算了吧!」
轉眼,他目光朝著李如松一行人掃了過去,掠過皆神色不善的南宮玉等人,繼續對著李如松道:「相必這位就是莊主大人吧?
在下雷音寺羅漢堂首座,奉主持法旨緝拿魔頭薛岳,如今得知他正在貴山莊駐留,還請莊主大人交出此人,也好讓貧僧回去交差!」
他言語中雖然加了一個請字,但語氣卻十分強硬,似乎一言不合,就要讓人好看的樣子。
李如松神色不變,並沒有直接答應慧能和尚的要求,只是小心觀察了他身後三位老僧一眼,問道:「不知慧能大師可否告訴再下,薛岳到底哪裡得罪了貴寺?」
聽他這麼一問,慧能和尚立刻橫眉立眼,「怎麼?你不願交出那小魔頭?」
浩大森然的威壓,瞬間落到李如松的身上,讓他感覺全身不由一沉,仿佛背上鎮壓了一尊黃金鑄成的羅漢。
「不敢,只是要問清楚情況而已,畢竟薛小兄弟為人仗義,不像是什麼為非作歹之人,在下只是擔心這中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李如松神色如常,體內真氣微微一震,立刻就仿佛一座巍峨山峰勃發而出,將鎮壓在心頭的金身羅山掀翻。
薛岳對墨石山莊可謂是救命之恩,他怎麼可能按照這和尚的要求,輕易將他交出?
況且他李家一項修煉儒家正氣,最講究恩怨分明,不為權貴折腰,慧能和尚以雷音寺來壓他,反而更加激起了他的反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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