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並沒有。
他只是看著她也同樣染著一點酒意的,酡紅的臉頰,和那雙眼神迷離的眼瞳,沉默半晌,輕聲道:「你剛剛,為什麼猶豫了」「……」「在大哥問你的時候。
」商如意的呼吸一窒。
「我沒——」她下意識的要否認,但立刻,否認的話就被自己咽了回去。
她明白,像宇文曄這樣的人,哪怕真的跟當年新婚之夜的宇文淵一樣連喝九壇九醞春,也不可能真正的醉,他們這樣出身世家門閥的人,絕對不會在酒桌上放縱,不會失去自己的儀態風度,更不會徹底的失去自我,失去意識。
所以,剛剛那一瞬間,她的猶豫,他是真的看清了。
哪怕後來,她改了口風。
商如意的眼神頓時有些亂了,下意識的低下頭去,可宇文曄卻突然一翻身,商如意猝不及防,只感到天旋地轉了一下,整個人就被他按到了床上壓在身下,完全沒有再逃避閃躲的機會,而另一隻手伸過來,捏著她的下巴,輕輕的抬起她的臉,讓她對向自己。
商如意抬頭,就對上那雙看著自己,如同凶獸捕食一般,熾熱的雙眼。
他盯著她:「為什麼」「……」兩個人這樣近在咫尺,哪怕還隔著一層單薄的衣衫也肌膚相貼,她沒有任何可能掩藏自己心思的餘地。
商如意沒再說話,那雙原本摟在他脖子上的小手沿著他厚實,骨節分明的脊背慢慢的往下滑,宇文曄似乎感覺到什麼,剛一蹙眉,商如意纖細的指尖已經隔著薄薄的衣衫,摸到了一處突兀的凸起。
是傷疤。
宇文曄神情一凝,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商如意的手再一次往旁邊滑去,沿著記憶的方向,又觸碰到了另一處。
緊接著,又是一處。
那是之前在洛陽淪陷時,他為了救江皇后,身中花子郢三箭留下的傷疤。
事實上,也不止這三處,之前在半岩寺,兩個人裸裎相見,肌膚相親之時,她就在他的身上觸碰到不止一處的傷疤。
他那「天下無雙」的名號,並不是靠著國公府二公子的身份拿下的。
而是每一場惡仗,身先士卒,浴血奮戰打下來的。
眼看著商如意的神情越來越凝重,眼中又騰起了幾分霧氣,宇文曄的眉頭一擰,可還來不及說什麼,商如意已經輕聲道:「我知道你現在肯定已經不疼了。
」「……」「可是,再受一次傷,還是會疼的。
」「……」「我也會。
」聽到她的話,宇文曄眼中精光一閃,立刻明白過來:「所以,你剛剛來晚了,其實是跟他見面。
他跟你說了這些,是嗎」商如意輕輕的點頭。
宇文曄道:「他讓你擔心我」商如意道:「我本來,也擔心你。
」「……」原本冷峻的雙眸,在這一刻忽的划過一抹近乎柔和的光,宇文曄的神情漸漸的鬆緩下來,他慢慢的俯下身去,湊近了,看著身下的這個小女子,臉頰緋紅,眼神飄忽,明明剛剛是她自己主動,是她點的火,這個時候反倒又是一幅羞怯不已,清純無辜的樣子。
宇文曄的嘴角忍不住浮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她是聰明的。
所以一眼就看透對方在打什麼主意,正所謂——敵所欲者我不為,哪怕對方所說正是她擔心的,卻還是顧全大局,不在這個時候讓兒女情長誤了大事。
但她也很笨。
明知道也許會有危險,卻還要跟在自己的身邊……想到這裡,他的氣息不由自主的滾燙了一些,原本就蒸騰在兩個人身邊的酒氣這個時候更濃了幾分,幾乎熏得商如意要醉倒,她下意識的抬手推了一下宇文曄不斷往下壓的胸膛,想要換回一絲呼吸的空間,卻被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然後,握著她纖細的,白皙的小手,輕輕的湊到他的唇邊。
在掌心,落下一吻。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只是吻的掌心,明明,那裡也並不是什麼敏感的地方,可是,被溫熱唇瓣吻住的那一刻,商如意整個人都戰慄了一下。
她的心,好像突然活了,在劇烈的跳動著。
再抬頭的時候,對上了他那雙因為酒氣氤氳,而漸漸開始發紅的雙眼。
他盯著身下的人,那眼神充滿了侵略性,仿佛一隻優雅又強悍的凶獸,在看著爪下已經沒有絲毫還手之力的獵物,仿佛在尋摸著應該從何處下口。
就在他的目光最終盯上了那櫻紅的,經過今天幾番折騰,已經有些微微發腫的唇瓣,然後慢慢的俯下身去,嘴唇湊近到了那輕顫的唇邊,幾乎就要再度領略她的柔軟和甜美,卻偏偏又在商如意心跳得快要跳出胸膛的時刻停了下來。
他盯著她的雙眼,輕聲道:「可以嗎」「……」商如意的呼吸都窒了一下。
這一刻,她的臉又紅又燙,幾乎快要燃燒起來,也不明白為什麼到了這一步,宇文曄竟然還問她這樣的問題——難道是在戲弄她但下一刻,再對上他的目光,她似乎也明白過來什麼。
這是他們在洛陽陷落,兩個人幾乎決裂之後,第一次這樣的親近。
他的確一身是傷,她又何嘗不是更何況,她在經歷了江都宮巨變之後甚至流產,那樣巨大的傷痛,不僅令她心死,更實實在在的,幾乎令她身死;而那段日子的孱弱破碎,顯然也給眼前這個男人留下了很大的陰影,以至於此刻,情濃至此,他竟然還要先向她詢問——可以嗎心中那一股悠遠的酸澀,和此刻胸口涌動的情思,在這一刻交織澎湃,商如意慢慢的抬起纖細白皙的手臂,再一次摟住他的脖子,將唇瓣送到他的唇邊。
輕聲道:「我要你……」最後那個「你」字,被眼前這個男人狠狠的吞噬了。
他像是徹底的撕開了平靜優雅的表象,露出了自己兇悍饑渴的真面目,一雙滾燙的大手巡梭過這具早就屬於自己的身子,白皙滑膩的肌膚在他的大掌下不住的戰慄,卻又只能隨著他的呼吸而起伏顫抖。
夜,漸漸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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