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一見他就哭雪很大,而且是越來越大,整個天頂都暗了下來,可周遭卻因為漸漸積起的雪花而變得瑩白剔透。
江皇后帶著她踩著雪,一步一步的往前走,腳下沙沙的聲音和落雪聲響成一片,卻更襯得這紫微宮更加寂靜。
一邊走,江皇后一邊說道:「剛剛,皇上跟你說了什麼嗎」「這——」商如意一抬頭對上那雙沉靜又溫柔的眸子,又想了想,謹慎的說道:「陛下雄才大略,對遼東的不臣之心早有防備,打算再,再——」後面的話,她已經說不下去。
而江皇后似乎也並不意外,只是,越聽,眉頭蹙得越緊。
過了許久,才淡淡一笑,道:「難得之前在雁門郡的時候,陛下肯聽你說話,如今,又願意跟你說說話……」她這話雖然說得輕描淡寫,卻驚得商如意一身冷汗。
她低著頭,輕聲道:「娘娘,臣婦……」「伱不用緊張,」江皇后用溫柔的目光注視著她,道:「本宮與你雖然不過數面之緣,可本宮卻一直覺得,你是個可信之人——」說到這裡,她頓了一下,加重了一些語氣,又道:「更是個,可託付之人。
」可託付商如意一聽這話,心裡咯噔了一聲。
可託付之人什麼意思她身為母儀天下的皇后,身邊可託付之人何其多,又怎麼會將自己納入這個範圍內而她將自己視為可託付之人,是有什麼要託付自己嗎不過,尚沒能從原本已經混亂無章的腦子裡清理出什麼頭緒來,兩個人已經出了一道宮門,外面倒是又有一架檐子等著,江皇后說道:「你就出宮吧,這路上不會再有人攔你了。
」商如意急忙行禮:「多謝皇后娘娘。
」江皇后對著她擺了擺手,又示意她趕緊上去,商如意這才告了罪,自己坐上了那架檐子,幾個小太監立刻抬起她,腳步飛快的沿著一條小路往前走去,當商如意在回頭的時候,皇后端莊卻又纖細的身影,已經很快消失在漫天飄落的飛雪當中。
雪,越下越大。
這一路往外,漸漸已經看不清眼前的路,幾個小太監走得飛快,也讓卷著雪花的凜冽的風吹在商如意的臉上,如刀割一般,她卻好像一點感覺也沒有,兩隻手已經凍得蒼白無知覺,只下意識的握緊了一樣東西。
便是楚若胭交給她的那隻小小的錦盒。
這一行進宮,遇到了那麼多的人,那麼多的事,喜悅、酸楚,驚惶,恐懼,各種情緒接踵而來,匯聚成了一種說不出的複雜滋味,縈繞在心頭。
而且,這種滋味越來越濃,甚至在胸口逐漸的聚集膨脹。
就在她憋得有些喘不過氣來的時候,終於到了宣仁門。
其實這個時候時辰還不算太晚,可因為下雪的關係,天上陰雲厚重,四周落雪紛紛,天色暗得很快,仿佛已經入夜了一般,前方也只能看到一排在落雪中森然矗立的高大宮牆,還有洞開的宮門,無數雪花雜亂的在空中穿梭飛舞著,好像要把一切都攪亂。
可是,在那樣混亂的雪景中,卻有一個高大的身影,舉著傘,長身玉立。
不管寒風怎麼呼嘯,落雪怎麼紛飛,始終屹立不動。
商如意一怔,像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幾個小太監抬著檐子越走越近,她也越看越清楚,那個熟悉的輪廓就像從夢中走出來,又漸漸和現實中的那個人重合,他雖然披著一件厚重的風氅巍然臨風,但寬肩細腰,窄胯長腿,哪怕看不清臉,也顯得挺拔俊逸,氣度非凡。
那是,宇文曄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卻又不能不信。
他就站在宣仁門外,臉上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冷峻而平靜,只是在看到她的一瞬間,那雙與冰雪無異的冷凝的眸子裡,閃過了一點光。
檐子落地,幾個小太監客客氣氣的將她扶下來,而那個熟悉的身影也大步走上前來,將手中積了一層薄雪的傘撐到她的頭頂。
整個人,也近近的貼了上來。
立刻,寒風好像停了。
紛揚的落雪,也被他遮蔽住了。
一股熟悉的,溫熱的氣息籠罩上來,仿佛一下子將她整個人攏進了一個不會再受傷的世界,商如意只感到鼻子一酸,喉嚨一下子就梗住了。
再聽他開口問她,一個字都答不出來。
還是兩邊的小太監陪笑道:「大將軍辛苦,皇后娘娘命我等將夫人送至此處,我等就先告退了。
」宇文曄只淡淡的點頭,幾個人便抬著檐子回去了。
這下,宮門口就只剩下他倆。
宇文曄低頭,看著眼前這個臉色還有些蒼白,但眼睛和鼻子卻慢慢變紅,而且越來越紅,紅得好像下一刻就要哭出來一般的小女子,忍不住蹙眉,又問了一句剛剛已經問過的問題——「你,還好吧」話音一落,他一下子睜大了眼睛:「你——」就聽吧嗒一聲,商如意通紅的眼睛裡,一滴眼淚滾落,接著,又是一滴。
商如意,哭了宇文曄這才知道,原來真的有人哭起來,眼淚會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不僅是一顆一顆,而且是止都止不住的往下滴落,眼前的商如意就是如此,她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甚至一直抿著嘴,可眼淚就這麼不受控制的不斷滴落下來,如同她淤積已久,卻不知所措的情緒一般,終於在見到他的這一刻全然傾瀉而出。
商如意甚至不明白,為什麼一見到他就哭。
或者說,見到他,才哭。
可她就是忍不住,甚至在這一刻,她哭得已經快要站立不住,一低頭,額頭就抵上了他的胸膛,整個人好像栽進了他的懷裡,嗚嗚的聲音在撲簌簌的落雪聲中,顯得格外細弱又可憐。
宇文曄有些僵了。
他直覺的知道自己應該問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今天這一天,她到底在這巍峨的皇宮中經歷了什麼。
可真正感覺到懷中纖細的身子哭得微微發顫的時候,他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在呼嘯的寒風中,他只伸出手,輕撫了一下她抽搐的肩膀,然後將這個細瘦的身子慢慢的攬進懷裡。
「沒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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