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文宇並沒有立刻答應,他雖然喜歡眼前這位孫家哥哥,但他更能感受到大哥並不待見他。
他抓著大哥的手緊了一緊,清澈的大眼看著徐文敏,眼中滿是懇求的神色。
孫智韜站起身來,道:「就算做不成親戚,智韜也盼著能和大哥成為朋友。」
他把話都說到這個份上,徐文敏望一臉請求的徐文宇,便想著,總是逃避也不是辦法,不如滿足一下弟弟的心愿,也聽聽他究竟要說些什麼。
孫智韜是有備而來,他早已在茶肆二樓上訂下一個包廂,就是為著能安靜的和徐文敏好好談談。
幾人上了樓,孫智韜吩咐墨竹,去買徐文宇想要的大風車,親自引著徐文敏進了房內。
徐文宇很少來到茶肆,好奇的東張西望起來。孫智韜拿出一個九連環,他便靜靜的玩了起來。
待小二上了茶水、點心,徐文宇道:「你有什麼話不妨直說。」
孫智韜微微苦笑,道:「我知道這件事,是孫家對不起徐家。但是,我對婉真,實在是難以忘懷,還望大哥成全。」
雖然之前上門拜訪,徐老夫人答應等他考取舉人功名後。
但在他的心裡,實在是很不踏實,希望能有一個準信。能見到徐婉真最好,見不到,就只好來見徐文敏。
徐文敏沉吟片刻,那日在祖母房中商議妹子婚事的場景浮現出來。妹子的意思非常明確,並不想要再嫁給他。
只是,這話應該怎麼說呢?連曾外祖父都來信,夸孫智韜讀書基礎紮實,仕途光明。當日也細細議過了,不當面回絕,只是怕影響他考取功名,徐家枉做罪人。
孫智韜心思通透,見徐文敏面有難色,道:「大哥有話不妨直說,我受得起。」
看著他,徐文敏忽然有些不忍心起來。要說,在蘇州的那些年,兩家也是常來常往的。如今,是他的父親做了決定,最後果卻要他來承受,對他何其不公!
嘆了一口氣,他緩和了神色,道:「智韜,我痴長你三歲,有些話,我作為看著你長大的大哥,勸你一句。」
聞言,孫智韜有了不詳的預感。但他要的就是一句實話,無論是個什麼結果,他也能接受。
定了定神,他道:「大哥請講。」
徐文敏委婉道:「智韜,有句話叫做『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兩家能結親,那是需要修一百年,才能獲得的緣分。舊年孫家退婚,咱且不論這對錯,但緣分是經不起這樣揮霍的。」
孫智韜不死心的追問:「難道就不能再續前緣嗎?」
徐文敏緩緩搖頭,道:「物是人非,時移事易。恐怕強求不得。」
聽到這樣的答案,孫智韜一張清俊的面容黯淡下去,連眼眸中都失去了神采。
徐文敏安靜的等著,等著他慢慢消化這一消息,也不加催促。
包廂內空氣凝滯,一人黯然,一人等待,只剩下徐文宇撥弄九連環的清脆響聲。
半晌後,孫智韜道:「多謝大哥告知實情,智韜明白了。可否讓小弟單獨靜靜?」
徐文敏點點頭,道:「就算不是親家,我們也是同鄉,還有看著你長大的情分在。我們徐家都盼著你能過得好,封妻蔭子。」
他只是沉默的點點頭。這個答案,在上京之前他便隱隱約約的有些察覺,不算出乎他的意料。眼下,他只是需要時間,來好好祭奠這一段未曾開始就逝去的愛情。
徐文敏知道,此時的孫智韜最需要的不是安慰。再多的安慰之辭,在事實面前,也都是空洞無力的廢話。
他起身,牽過徐文宇的手,道:「如此,我們先告辭了!」
徐文宇年紀幼小,哪裡懂得這些?
只知道剛剛才見到孫家哥哥,馬上又要分開,但心裡頗為不舍。
他想到阿姐經常對她做的一個動作,邁著小短腿,來到孫智韜跟前,認真道:「孫家哥哥,宇兒要走了,宇兒會想你的。」說完,「啪嘰」一口親在他的臉上,笑著對他揮揮手,便隨著徐文敏走了出去。
孫智韜看著他的小身影消失在門邊,摸著臉上被他親過的痕跡,心底最柔軟的地方觸動了一下,眼中情不自禁的流下兩行無聲的眼淚。
墨竹守在房門外,見他們兩人出來,笑著迎上前來,將手中的大風車遞給徐文宇,道:「宇少爺,小的瞧著這兩個都是極好看的,不知道你喜歡哪一種,便都買了回來。」
徐文宇看了一眼兩架五顏六色的大風車,望了望徐文敏。見大哥輕輕點頭,剛才歡天喜地的接下來,極有禮貌道:「宇兒謝過孫家哥哥和墨竹哥哥。」
等他們兄弟倆走遠,墨竹才返身進了房中,看到自家少爺兩眼無神的模樣,嘆了一口氣。
他早就勸著少爺不要來見徐家的人,但少爺不聽,果然是不好。
孫智韜的心中,閃過無數的畫面。
第一次見到徐婉真時,她還是名粉妝玉琢的女童。她是那麼的善良、單純,只一眼,就吸引住了他的視線。後來兩家正式訂了親,她變得有些羞澀,又有著少女的甜美。
但最後一次見面他永世難忘。
深夜在寺廟後山的樹林中,為了知道她父兄案情的真相,她如約而來。
那時的她,仿佛一夜之間長大了許多。臉頰上褪去了嬰兒肥,眉目間的神色冷清,對著他恭謹有禮卻充滿了疏離。
其實在那個時候,他就明白,自己已經失去了她。
在那之後,他做的所有努力,不過都是他不肯承認、面對罷了。
直到此刻,孫智韜才痛徹心扉的明白過來。原來他們兩人之間,緣分早盡,不可挽回。他痛苦的想到,無論以後的人生會如何,自己恐怕永遠無法忘記她。
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他一刻鐘也不想在這裡多待,只想回到自己房間,誰也不見。
孫智韜沉默著起身,徑直走下樓去。墨竹跟在他身後,會了茶錢,兩人一前一後的回到擇善坊的孫家內。
……
邙山腳下,塗家。
李氏將子女們安頓好,回到自己房中,跟塗博文講了看比賽時驚險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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