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說的,就是你的寧兒。」
「暈!又怎麼扯上寧兒!走開走開,我要去見安國公府的三小姐!」水經年說著就繞開鍾離優。
鍾離優只道:「卡通繡品和甜味天下背後之人就是你要找的寧兒。」
水經年一怔,就停住了腳步:「你胡說。背後之人是姓柳的!是那個柳心兒的姐姐?」
「你被人騙了。她不姓柳,她姓寧,名叫寧卿。長得清艷絕色,氣度高雅,嬌妖軟軟的,十三四歲上下,她是宋濯的表妹,出身自越城寧姓的商戶,算是宋濯的妾吧。」
「你……你說的是真的?」水經年不敢置信地瞪著他,他的寧兒確實是個嬌嬌軟軟的萌妹子,「她怎麼可能是宋濯的妾,她的打扮不像。」
「她很受宋濯的寵愛,宋濯什麼都給她用最好的,總愛把她打扮得像個公主一樣。」
「等等,你說她是卡通繡品和甜味天下的背後之人?」水經年的腦子總算轉過來了。
「對啊!」
水經年激動得直要跳起來,像神經質一樣叫著:「她居然是我同鄉!哈哈哈!我就說,我家寧兒這麼特別……為什麼這麼特別呢!原來是我同鄉!等等,她是宋濯的妾?她怎麼可能給人當妾!她絕不會的!」
作為一個現代人,她怎麼可能會自甘下賤的給人當妾!
他突然想起小白鎮人,她放的那一隻花燈,她只想嫁個窮酸秀才!她說她只想正正經經地嫁個人!
原來,背後有這麼一層意思!
「嗯,對。她不想做妾。」鍾離優說:「但她只是個小商女,無權無勢,宋濯是堂堂宸王世子,想強搶民女就如捏死只螞蟻一樣容易。他去年跟玉華郡主訂親,寧卿就跑回了越城準備嫁個窮秀才。誰知又被宸王世子給搶了回來關起來了。前幾天突然派人到我處拿了三種極品藥材,說是寧卿身受重傷。」
「臥槽!」水經年憤恨地大吼一聲,氣得眼淚都掉下來了。去年他來到上京時,就暗暗起誓,絕不會讓同鄉受一分委屈!要保護她!不會讓她在這個殘酷的世界裡彷徨無助,任人欺凌!
但現在實卻是……他已經與她相遇,卻相遇不相識,任由她在他手中流走,被人如此糟蹋作賤!
而且她不只是他的同鄉,還是寧兒!是他喜歡的人啊!
「好一個宋濯!」水經年大吼:「瞧著清風絕雅,君子如玉的樣子,居然是個人渣!現在寧兒在哪?」
「應該在城外。」鍾離優說:「被他安排在城外的一所宅子裡。」
「臥槽!他這是在養小三啊?」水經年大吼一聲就翻身上馬,「他的宅子在哪裡?我要把寧兒救出來!」
鍾離優道:「我與你一起去吧。」
「好,快來快來。」水經年一打馬鞭,就飛馳而去。
……
寧卿昏迷了三天才醒,宋濯一直默默地守在她的床邊。直到她有醒過一跡象,他才離開。
他怕她見到他,會受到刺激。
寧卿睜開眼,雙神空洞地望著帳頂。經歷過那一遭,她有種特殊的感覺,她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
「姑娘。」慧苹紅著眼圈走進來。
「咱們走吧。」
「姑娘不可。」慧苹大驚:「你現在身受重傷,不可妄動,否則……」
「我說,現在就走!」寧卿喘息著爬起來。
「姑娘……」慧苹連忙扶著她,已經哭了。「好。」
慧苹扶著她一步步地出了屋子。整個宅子的下人,早就被遣散。整個宅子靜悄悄的。
從正廳直直通往大門的青石不路,兩邊竹影婆娑。
宋濯正站在小道上,一身潔白的單薄直裰,墨發垂在兩邊,更顯得臉色蒼白毫無血色。
他知道他留不住她!他有千言萬語,卻不知如何去跟她說。他傷她如此之深,不論他如何去道歉,都顯得那麼廉價而蒼白。
她好像沒看到他一樣,一步步地走來,直至與他擦身而過也沒有正視他。
這樣的情景,就如他們第一次相遇一樣。他從她身邊走過,高高在上,目不斜視,她緊張,不安。而現在,不過是換了個位置而已。她冷漠,不屑,他緊張,痛苦。
「對不起……」他帶著哽咽的聲音低低地響起。除了這三個字,任何解釋表白都是廉價的。
她的腳步卻毫不停留,與他擦身而過。
清風徐來來,揚起她的髮絲,宋濯忍不住伸出來,絲綢般的墨發滑過他的掌心。
這時,她猛然回頭,只見銀光一閃,停留在他掌中的那撮墨發已經被她揮刀削下,斷在他的掌心。
「宋濯,我寧卿不欠你的。甜味天下和錦織天下的股份都拿去,就當賠你的醫藥費。從此,你我形同陌路,相見不相識,相遇兩不知。」
伴隨她冷冷的聲音,她人已經走遠。
宋濯轉身看著她,緊緊地握著她那撮斷髮,淚水滑了下來。
看著她的背影,他又想起鵲橋荷塘上,那名抱著荷花半遮著臉,嬌怯垂頭的粉嫩少女;想起金玉良緣外,一身碧綠纖合裙裝,少女驀然回首那驚鴻一瞥。全都似是發生在昨天。
不論是鵲橋還是金玉良緣,都似是上天的為他們特意安排的一樣,這麼明顯地告訴著他,這會是他一生的依戀,會是他的良緣,但他卻懵然不知,或是知而不屑,最終被他自己親手毀掉。
再也回不去了,那個膩歪在他的懷裡撒嬌賣萌的少女;那個心裡打著小九九就會給他做甜討好他的少女;那個愛他入骨,舍下一身才華,甘願為他化作菟絲花的女孩;那個點著明燈,為他步步引路,用盡了所有力氣來挽回的女孩……
人生若只如初見。
當她為他展現所有美好時,他不懂得珍惜。當他明白時,卻為時已晚。他寧舍一身榮譽為佳人,奈何佳人心已殤。也許,這就是報應吧!
寧卿出了門,瞳兒和雨晴牽來一輛馬車,瞳兒奉給寧卿兩張紙:「姑娘,這是奴婢們的賣身契,以後奴婢就跟著姑娘。」
「不用。你們不是我的人,從來都不是。」
雨晴和瞳兒臉一白。
「慧苹,你會駕車嗎?」寧卿道。
「奴婢會。就是趕得不太好,怕顛著姑娘。」
「沒事,到了前面縣城去錢莊取錢,買個馬夫。」
慧苹應著扶著寧卿上車。
馬車十分寬躺,厚重舒適,還有羽被墊著。寧卿用得一點也不心虛,甜味天下足已抵消這些物質。
慧苹駕著馬車離開。宋濯騎著馬,一路跟隨著她。他知道無論怎樣,她都不會回頭,但他只想看著她。
一個時辰後,水經年和鍾離優終於來到。
二人翻身下馬,水經年就衝上去一腳踢在大門上:「開門!我要見寧兒!」
鍾離優扶額,敲了敲門:「我是鍾離優,求見宸王世了了。」
不一開兒門就打開,雨晴走出來:「是鍾離公子,我家世子已出門。」
水經年道:「我要見寧兒!寧卿!」
雨晴看著水經年一怔,因為水經年長得實在太過出色,小臉微紅:「姑娘已經離開半個時辰了。」
「你騙我!」水經年一把推開她,猛地衝進了宅子。「寧兒!寧兒!水哥哥來救你了!」
但宅子裡的下人早就被譴散,裡面靜悄悄的,空無一人。水經年急燥地在宅子轉了一圈都沒見人,又跑出門。
「都說了姑娘已經離開。」雨晴說。
「她又被宸王世子送去哪裡了?」鍾離優皺眉:「不是身受重傷嗎?怎好移動。」
「不是送去哪裡。是姑娘要走,世子答應了放她走的。」雨晴說著從自己懷裡拿出賣身契:「這原本是要給姑娘的,姑娘沒要,所以才又放我身上。你看,我一個奴婢又怎麼可能有自己的賣身契。我沒騙你們。」
水經年臉一沉:「走!去追!」
二人上了馬,水經年道:「你說,她會去哪裡?」
「應該會去錢莊取錢吧。」鍾離優想了想就說:「以她的性格,不會帶走任何東西。所以第一時間會去取錢。上京太多仇人,她不會回去,應該會去附近的凌台縣。她離開半個時辰,應該快到了。」
「走!」水經年一甩馬鞭就朝著凌台縣的方向飛馳而去。
鍾離優奔得直喘氣,他原本就身體不好,一路奔波,實在受不了。但想到寧卿,就咬牙忍住了。
二人已經走到了凌台縣的城門,一路上卻沒見到人。
水經年臉色微變:「她受了傷,應該會在馬車裡……」
「就算見到了,你也認不出。」鍾離優道。「現在是午飯時間,她應該會在凌台縣歇息也未可知。但凌台縣這麼大,你怎麼找?」
「那我在城門口等她。」
「你怎麼認?一個個馬車的搜,嗯,也可以的。」
水經年一怔,突然想到了什麼,「平興,去琴行買個琴!」
「琴?」鍾離優又想起去年水經年在甜味天下傍彈了快一個多月的琴,那也是能找到寧卿?
難道寧卿真是他的救命恩人,二人還彈過琴?
二人進了城,平興就到琴行買了一把七弦琴。水經年連飯也不吃,直奔出城的城門。就在城門外的路邊盤膝一坐,纖長的手指輕拔琴弦,一串流暢的音附就流瀉而出。
淒婉動人的《千年緣》在城外響起,讓人來人往的人群暗暗側目。
凌台縣裡,慧苹到錢莊取了一千兩銀子,找到人伢子買了個馬夫,又買了些粥給寧卿吃。
「姑娘,咱們要去哪裡?」
「去遠些的地方,先落腳,調養好身體再做打算。」
「不回越城嗎?」
「不回去了。」她怎能這麼落魄地回那個地方,除了祖母還關心她,所以有人恨不能把她踩到泥濘里。「等咱們生活過好了,就接祖母過來享福,再通知姑母。」
「姑娘,要歇幾天嗎?」
「不用。」寧卿搖頭。
慧苹讓馬夫趕路,直奔城門。馬夫的馬趕得又穩又快,他想趕在天黑天到另一個縣。
寧卿正閉目養神,突然聽到一陣琴聲,她覺得這個旋率好熟悉。她突然想起前生在房裡,打開電腦隨意聽歌的情景,那是那段時間網絡上極為流行的一首曲!
寧卿怔住了,睜大雙眼,不敢置信地撐起身子。認真在聽著外面的琴聲,越來越近,也越來越清晰,確實是《千年緣》!
悠悠琴聲輕揚,似是經歷千年風霜。
怎麼會!
寧卿只感到心一酸,淚水就忍不住流了下來。
她一直以為她在這個世界是孤獨的,自己就像螻蟻一樣掙扎在權勢的壓迫之下,掙扎在男尊女卑的扭曲世界裡!
她彷徨無助,孤獨無緩,就如要溺亡一般。
這琴音卻猶如突然突然從天而降的浮木。讓她喜極而泣!原來她不是孤單一人的!她還有一個同伴!
「停車!」寧卿幾乎要尖叫出聲。
「姑娘……你怎麼了?」慧苹嚇了一跳。
「停車!」寧卿掙扎著要爬起來,慧苹連忙扶著她,對外面的馬車叫道:「停車。」
馬車不明所以地停下了車,這是路中間,怎麼突然就停了。但主子叫停,他只好聽令。
水經年也注意到突然停下來的一輛馬車,他抬起頭。
只見馬車的帘子掀起,一個丫鬟走出來,伸出手,一隻嬌軟白嫩的柔荑搭在她手上。然後是一個纖細玲瓏的身影緩緩而下。
水經年一見到她知道她就是寧卿!她戴著面紗,無人看清她的容貌,但面紗外的一雙絕美的眸子,他死也不會忘記!
不同的是,那雙翦水秋瞳再也不若去年小白鎮相逢時那樣的剔透無瑕,清透水絕,而是帶著歷盡千帆似的蒼涼淡薄之感。
「寧兒。」水經年站起來。
「水哥哥。」寧卿不敢置信地看著他,「你……」
「對!我是穿越的!咱們是老鄉!寧兒!」水經年把琴一扔就跑了過來。「我找你一年了!」
「水哥哥!」寧卿猛地撲過去,抱著他就大哭起來。
一直在遠處跟隨的宋濯,在見到二人相擁的一刻,只覺得腦子一片空白,心痛得無以復加。
這個人,果然搶走了卿卿!
心痛、嫉妒、各種情緒絞得他痛苦不堪,恨不得上前殺了水經年,恨不能逃離現場,不願意再看到這樣的畫面。
他想到了程玉華,當她看到他與玉華在一起時,她也是這樣的感受吧。
而他,連讓她逃離的機會也不給,還逼著她接受,逼著她與玉華和平共處,逼著她眼睜睜地看著他與玉華成親。
他這才知道,他有多殘忍。
「寧兒乖,不哭了啊!」水經年顧不得抹自己的淚,只抹寧卿的。「水哥哥會保護你一輩子的!永遠也不會讓你再被人欺負!」
「嗯,我相信你!我相信你!」寧卿小臉蒼白,不住地喘息著,傷口發痛,但卻難掩喜悅。她不住地抱著他,埋在他的懷裡,就如找到依戀一樣。
宋濯坐在馬上臉色白得像是透明,搖搖欲墜。看著她如以前抱著他一樣,抱著別的男人!水經年,會擁有一切以前他所擁有的!
他受不了卿卿被這個男人搶走,但他又捨不得走開,因為他知道,只此一別,可能,再也無相見的可能!
「這位公子,你碰到我家姑娘的傷口了。」慧苹臉色發白地走過來,「我家姑娘現在還重傷在身。」
水經年大驚失色,放開寧卿,寧卿就要倒下,他又連忙去扶著,這才見寧卿的胸口已經浸出鮮血。又看到寧卿面紗露出來的疤痕一角,他腦子一懵:「你的臉……」
「容貌而已,毀了更好。」寧卿淡淡道。
「宋濯!」水經年怒吼。早就注意到了不遠處的宋濯。但他顧著寧卿才沒有理會宋濯。
他把寧卿交給慧苹,就要上前去打宋濯一頓。寧卿卻攔住他:「咱們不要理他,我們走。我不想跟他有任何牽扯!」
打不到宋濯水經年有些不滿,但寧卿最的一句話卻讓他愉悅!
「走,寧兒,先回凌台城,咱們坐下慢慢聊。」水經年輕輕抱起寧卿,把她放回馬車上。
宋濯看著他的動作,差點就在栽倒在地,這以前都是他做的事情,現在水經年會一一替代他,取代他以前的位置!
水經年翻身上馬,回身看著宋濯,極盡嘲諷地冷冷一笑:「宋濯啊,這麼好的一個女孩你居然如此羞辱她!你為何能如此殘忍地對自己所愛之人?既然連正妻之位,連一分尊重與平等都不願意給她,你憑什麼愛她?」
「我也愛她,就算她現在毀了容,失了清白,我也愛她,不論外面的人怎麼看,我都會娶她做正妻,讓她成為我的皇子妃!我愛她,所以絕不會願意讓她傷心和難受,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唯她一人而已!我的身邊除了她,不會有一姬一妾!」
說著打馬而去。
宋濯悲憤攻心,噗地一聲吐出一口血來,眼前一黑,就裁了下馬。
「殿下!」清風清河大驚,立刻把宋濯扶起來,按著他的人中。
宋濯很快就清醒,就著清風的力度站起來。
「快扶殿下到凌台縣。」清河道。
「不。」宋濯卻擺了擺手,「咱們回京吧。退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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