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那和尚真的可信麼?」
透過宮室窗戶看出去,遠遠的扶桑樹下,悲願盤膝坐在那裡默默誦經,一動不動。黑色的扶桑,閃著佛光的和尚,風吹搖曳的樹葉,和尚的衣袂卻沉沉不起,一暗一光一動一靜,形成極其強烈的視覺反差。
安安有些擔憂地問秦弈,她始終覺得這個地方到處詭異。
之前的冰魔,她一直在通過水靈觀察,沒有發現動靜,大出意料。但是與悲願惡念交戰的時候她沒精力分神,那段時間失去了觀測,不知道是否恰在那時有問題,她一直不太心安。
加上悲願說的這些,三個魔主……其中有無相圓滿。
那已是比建木禁地更可怕的實力,畢竟囚牛霸下狗子都沒到這樣的層級,差得遠。
安安簡直不敢信此地兇險成這樣,而大家此時居然就踩在上面,這讓安安腳都不知道敢不敢沾地,現在還是虛浮著的。
「這種斬卻惡念後的純善,雖然可能對善的理解與我們不太一樣了,但至少不會存心害人。而且誇大裡面的實力反倒更勸退,要害人就不會這麼說了,這話應當是可信的。」秦弈出神地看著遠處,低聲道:「看來是真有三個魔主。」
安安小心道:「那我們……我們要不先去海中求援如何?」
秦弈笑了一下:「我和龍子算是有交情,可關係沒到遇事都找上門的程度,還讓人去這種險地,開不了這口……除非我找狗子,可狗子到這種魔性之淵,我怕反而出大問題啊……我可不想反而和狗子成了敵人。」
安安想說你可以找我蚌族和羽人族,但想想還是把話吞回去了。
兩族的一般族人來參這戰,大有可能要死人,秦弈是不會肯的。要是只喊丈母娘可能好點兒,可他多半又抹不開臉……別看大家都開玩笑說先生是妖妃,其實先生骨子裡大男子氣還是挺足的,遇事求助丈母娘這種想法提也別提。
卻聽秦弈有些出神地續道:「何況,若是熟人的惡念,此去可能見到的就是囚牛霸下,誰也不能肯定。龍子們和菩提寺可是有來往的……而且……天樞神闕怕也差不多……」
安安悚然一驚。
如果按照悲願的說法,立誓不泄密,這裡凸顯了一個問題,就是證明原主並不想解決這裡的事情。
不知道出於什麼考慮。
總之此人根本不想對付魔主,求上門有用麼?說不定還得多生事端。基本可以說,理論上能求助的那些足夠資格參與此戰的人,卻幾乎沒有一個是可靠的了。
必須靠自己。
「那……先生,我們是不是換個地方?這地方就踩在魔淵上面啊……」
秦弈看著安安臉色發白的樣子,終於失笑。這小蚌,本來以為她其實不像夜翎那麼膽小,早前看似膽小只是害羞導致的,如今看來,這慫的基因還是存在。
畢竟是遇事就縮殼子裡的蚌,能鼓起勇氣站在這魔淵上面已經不容易了。
「要麼就得撤離北冥,只要呆在北冥範圍內,就沒有地方是安全的。」秦弈笑道:「比如原來的冰魔之淵,還得應付冰魔的鬼蜮心思,倒不如此地安逸。」
頓了頓,又道:「此地有扶桑,靈氣濃郁,陽氣充足,對她倆此番突擊修行有益。最關鍵的是,羽裳在這裡找到了鯤鵬關聯,對她的先祖血脈體悟無與倫比,就只為了這一點我們也不能輕易換地方,大不了我多費心盯著。」
秦弈和羽裳的交流看似不多,其實心裡真的很在意。
不能欺負老實人,更不該忽略忠貞為你的人的感受。
「大太監」流蘇已經把羽裳的意思告訴秦弈了,秦弈知道這回的任務又多了一項,真的要把這地方徹底打穿才行。
隨著此地魔氛消退,春暖復甦,就越來越能感受到北冥原意了,之前羽裳找流蘇商議的時候,還只是隱隱對鯤鵬之淵的所在有模糊感應,此時已經能感應到當初的先祖之脈的躍動,這對她真的重要無比。
雖然可以說打穿魔淵之後在下面好好修行,那誰知道能不能辦到,要是交戰不利撤退了,猴年馬月才敢再來體悟一次?
趁著此時大部隊都在,魔主未必敢離開魔淵搞事,反倒還是個不錯的修行機會,至少臨時抱佛腳是可以的。
所以羽裳已經尋了個好位置修行去了,此時也就安安一人在「照料」先生,把自己做足了個小丫鬟的感覺。
聽秦弈對羽裳的事列為「最關鍵的」,安安有些小小的羨慕,抿著嘴沒說什麼。
結果秦弈看了看她虛浮半空的小腳,啞然失笑:「安安你若覺得留在這裡難受,也可以先撤離,回頭我們再去找你。」
安安心裡一下就炸了。
我安安不要面子的嗎?把我當什麼人了,真就是個臨陣脫逃的貨色嗎?
其實秦弈真不是這個意思。他此時心理壓力也挺大,總覺得要對所有人的安危負責,安安並不善戰,而且此地也沒有安安所需的造化,她本就沒有必要陪著大家在此地拼命。本著對她的安危著想的心思,才有意讓她先撤離。
還有意加了一句回頭找你,意思是不會不管你的。一個慫逼小蚌難道不該是大鬆一口氣收拾細軟跑了嗎?居然還能對這話感到侮辱?
安安心中炸毛,面上倒是不露聲色,見秦弈看著她的腳面露笑意,明知道只是在嘲笑她虛浮不敢沾地的模樣,她卻故意媚聲道:「好看嗎?」
「咳咳。」秦弈別開目光,繼續看向窗外遠方:「大戰當前,哪有心思看這些。」
剛剛和明河輕影大戰過沒多久,賢者狀態就是有底氣。
所以你沒心思看這些是因為大戰當前,還是因為大戰之後呢?
安安心中鄙視,口中道:「先生既知大戰當前,應該推演戰局吧。」
秦弈道:「所知太少,不好推演。」
安安搖搖頭:「難道之前魔主悲願之戰,先生沒點總結?」
秦弈愣了一下,想起之前和悲願力拼一記的時候,差點被扯出魔性來,是安安的先天水靈滋養護佑,沁入魂靈,壓下了魔意。
安安這是在提醒,大家此戰需要她?
確實需要大奶,可也未必要她赴險,還是有替代手段的,比如法寶。
秦弈猶豫了一下,還是道:「只要有所準備……若法寶不足護持這麼多人,我也可以試試事先做幾張針對性的符籙鎮魂,應當不會有大礙,未必需要你赴險的。」
安安笑道:「做符籙那種不靠譜的低級手段,又怎比得上我們的蚌珠煉寶?」
秦弈喜道:「你有相關用途的蚌珠?」
安安眨巴眨巴眼睛:「暫時沒有,但是可以做啊。」
「還可以現做的?」秦弈一愣:「要怎麼做?哭?」
「我們蚌族,只要先天水靈豐富的,若受刺激、被動出水,則可因先天之靈所聚,凝成寶珠。所以主動吐水無效,被動落淚則可能成珠……」安安輕輕挨在他後背上,呵氣如蘭:「當然,被動出水,還可以有不少辦法的,未必只有那麼一種……先生這麼聰明的人,該用什麼方式讓安安出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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