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弈居雲岫幾乎一下就明白天機子會怎麼想。
因為如果順應九嬰,幫它統治三界,那只不過是個輔助、甚至是個小卒。天宮遍地無相,他一個乾元就算幫九嬰出謀劃策,也得不到多少重視,能做個參謀或者負責某一方面就頂天了。
那就是浪潮之中的一朵水花而已,對道途益處非常小。
謀己謀人謀天下,何謂謀天下?要麼一言匡天下,要麼一語亂天下,而不是去給人做個小兵的。
要麼自己策劃全局,要麼就壞了別人的全局,最好是……搞一出大的,讓整個三界局勢徹底被自己影響。
那才是他的道途。
當年就知道,謀算宗的道途基本可以概括為「搞事!搞事!搞事!」
道途當前,天帝算老幾啊,何況還是個沐猴而冠的偽天帝,打不過你我還陰不了你?
「天機子是自己聯繫我的。」徐不疑身邊,棋痴終於說話了:「和我搭上之後,我們一拍即合。這天地之局,也是我想要的,以往一些齟齬算得啥事?」
秦弈:「……」
一群瘋子。感覺就是沒有自己,這幫傢伙都能給九嬰一記狠的。
站在門邊聽了有一陣的明河也在想,當初隨口給秦弈介紹了個什麼鬼宗門啊……從宮主到下面,沒一個省油的燈。包括秦弈自己……這就叫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門?
秦弈問道:「可是他聯繫你們有啥用,他也不知道你們這麼強啊?」
「他想找的其實是你。」徐不疑偷偷看了曦月一眼:「說白了想通過你搭上天樞神闕……左擎天的謠言是有人信的,天機子就覺得是真的,嗯,我也覺得。」
「……」
「啊,曦月真人,明河真人,你們來了啊,請坐請坐。」
秦弈只想捂臉。
曦月卻像沒那回事似的,悠悠然坐在一邊,笑道:「不用客氣,本座也想繼續聽。」
徐不疑豎著大拇指:「真人實乃我輩楷模。」
楷模指的是臉皮?還是你也想和徒弟一起嫁人?秦弈憋了一肚子老槽不知道怎麼吐,也怕說了要被曦月打死,還是立刻轉回正題:「後面呢?」
棋痴道:「天機子找上門,我找不到你,就先聯繫了宮主,結果宮主表示他那邊其實還藏著兩個無相和幾個乾元……」棋痴說到這裡也有點哭笑不得:「我那時候就在想,這藏得連我都不知道,把別人活活坑死太簡單了。」
秦弈奇道:「難道你們真把這個抖摟給天機子啊,不怕轉頭就被賣了?」
「當然具體沒跟天機子這麼說,只說我們家秦弈認識很多大荒強大修士,會帶來幫忙,搞得越大越好不用擔心。」
秦弈:「……說服力真高。」
「於是我們故意放話說,想上天的就跟我們嫖宗姑娘一樣,反正都是有靈石就張腿,以此激怒想上天的人。」棋痴道:「天機子再有意無意地慫恿一下,點醒他們這個萬道仙宮最可氣,強弱也適中,作為投名狀夠分量,又不算難打……聯軍也就這麼來了。這算不算我們在為劍閣或者靈雲宗他們做好事了?」
「……算。」這火力吸引得槓槓的,要是真去打蓬萊劍閣,恐怕青君要哭。
居雲岫忍不住問:「坑天松子與左擎天進門可以理解……後來救走別人是什麼考慮?」
徐不疑嘿嘿一笑:「侄女該不會認為我們的圖謀就僅僅是弄死天松子與左擎天吧?」
這回曦月明河都忍不住心驚。
一口氣弄死兩個無相,這在妖劫之後已經是絕無僅有的創舉了,對天宮的打擊簡直算是斷臂之傷,你們居然還謀更大!
「其實我們原本沒指望弄死左擎天的,我們可沒想過曦月宮主會駕臨,恰好撞上……原先覺得他應該會跑,另外還覺得他跑了之後可能會重新考慮天宮值不值。」棋痴道:「我們還有一定拉攏左擎天的設想,不過如今既然這樣了,那也挺好的。」
秦弈微微頷首:「就這樣吧,左擎天並非可以與謀者,那是與虎謀皮,太麻煩。」
「是的。如今左擎天與天松子栽在這裡,我與天機子都一定程度上能突破了,這是階段成果。下一階段嘛……」棋痴咧嘴一笑:「當然就是讓天機子成為九嬰信任的臂膀了。」
徐不疑接口道:「九嬰幹啥啥不成,還折了臂膀,想必會覺得自己謀劃能力不足,開始需求謀士。而天機子在此役表現出來的,不明內情的會認為他是大功臣,豈不是如魚得水?」
眾人猶豫片刻,也都點點頭。
左擎天居雲岫層次高,全程經歷之後能夠感覺到天機子有問題,別人就未必了。
尤其是天松子回不去,九嬰最終只能聽別人講述,不可能親自感受細節微妙……別人本就未必看得透徹,此時還懷著對天機子救命的感激,聽這些人講述的話,那說不定真要把天機子當成救世主大功臣看待。
天機子一旦取得九嬰信任……那這場天地之戰好像連懸念都沒有了。
地上實力已經開始擰成一股、天上還有天機子這麼個大內奸,暗處還有瑤光虎視眈眈。秦弈覺得如果換了自己是九嬰,第一時間該做的是跑路才對……玩個毛。
棋痴笑道:「如果此局最終能弄死九嬰,那天機子的無相之途就一片平坦,指不定都能窺太清之途了。一起設計布局的我也大有益處,說穿了也就這麼簡單。」
秦弈沉吟片刻,謹慎地道:「就到這一步?」
徐不疑微微搖頭:「如果我們不是陛下遺族,那確實就到這。然而我們是,我們知道還有天外人。這事我和天機子說了,讓他關注,當然這沒法提前怎麼說好,誰也不知道九嬰和天外人的聯繫情況,只能看具體情況隨機應變。」
秦弈覺得沒啥可說的了……
自己為萬道仙宮擔憂了半天,結果這夥人才是真boss,這一出布局算計都算到天外人層面去了。他由衷拱手:「你們真牛逼。」
徐不疑還是搖頭,忽然站起身來,衝著門口長長一揖:「陛下。」
麒麟從外而來,帶著樵夫漁夫書仙等人齊齊俯首:「陛下。」
流蘇拎著只狗子站在那裡,靜靜地聽了很久很久了,始終不發一言。
徐不疑道:「若說我們有些布置……那也是陛下當年遺澤,直至如今。」
流蘇揪著狗子搓搓搓。
狗子:「……」
徐不疑:「……」
氣氛尷尬了好一陣子,流蘇才勉強道:「是我支持你們多面發展,但厲害的終究是你們自己……我重走此世道途,這萬道仙宮與我也受益良多……嗯,我、我沒被男人騎,都是我騎他。」
秦弈:「……」
居雲岫曦月明河不忍直視地轉過腦袋。
徐不疑差點沒被自己口水嗆死,小心道:「陛下既然歸來,此地便是陛下的宮殿,請陛下上座。」
「不用了,沒意思,你們聽秦弈的就行。」
還說你不是被騎,這都快成賢妻良母小鳥依人了都……
徐不疑憋著吐槽不敢說,卻見流蘇上前,很是和藹地拍拍他的肩膀:「這宮殿倒是不錯哈,我都沒想到是我的房子……二柱子腦瓜很靈活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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