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華旌雲來講,這又是漫長的一夜,短短几日他便瘦了一大圈,人也憔悴不堪,哪裡還有早前風度翩翩的模樣,此刻早也管不了太多,滿腦子都是王妃要是走了再不回來,他該如何?
天明前的夜太黑,彷徨到不知道前路在何方。
隨著東方魚肚白,晨曦的一縷光穿透了雲層撒向了大地,喚醒萬物,卻唯獨驅不散這東宮的淒涼,今日是王妃昏迷的第八天,不少人都覺得醒來的機會實在是渺茫,太醫院的太醫束手無策,大和尚來念了經,道長來作了法,再也不知道要用什麼法子喚醒王妃。
不少人都在心裡期盼有一個人能從天而降,解了這危機。
宮裡的管事猶豫著要不要開始準備,辦白事需要的東西太多,另外冰庫的冰也要準備,天熱的太快,但這話誰也不敢去提......
「哇~~~哇~~~」
小老三醒了,又在床前守了一夜的華旌雲好似根本聽不到哭聲,沒他的允許乳母也不敢進門抱孩子,只能在門口乾著急。
華旌雲甚至希望小老三能多哭一哭,這樣他的王妃聽到了孩子哭聲,就捨不得離開,也不知道是不是哭聲太大吵醒了沉睡的很久的人,再次睜開的文綿綿下一次扭頭,下意識的問了,「兒子,你是餓了還是尿了?」
她聲音沙啞,喉嚨干痛,神志這才清明,她這是回來了。
聽到他的聲音小老三又哇哇哭了兩聲,但明顯聲音好了很多,到了三聲過後就徹底沒聲了,扭頭看著自己的娘親,母子兩人四目相對,文綿綿扯出來一抹笑,「兒子,謝謝你。」
要不是小老三那一陣撕心裂肺的哭,她可能就真的沉睡了,再也不會醒來。
「哇~」
小老三嘬著小嘴,上嘴唇都被他給嘬了進去,這是很餓了。
華旌雲一眼不眨的看著,他覺得自己可能也不行了,出現了幻覺,他看到王妃醒了,在和小兒子說話,他想要揉揉眼睛再仔細看看,可他捨不得眨眼睛,害怕再次睜開眼睛王妃依然毫無知覺的躺著。
直到他的手心傳來酥麻之感,垂首,一直握著的手不安分的動著......
「怎麼把自己折騰成這樣了?我想喝水。」
華旌雲如夢初醒,一滴淚順著臉頰滑落,聲音顫抖的不像自己,「是...真的醒了?」
文綿綿想要抬手替他撫去眼淚,卻因為虛弱抬不起手臂,只能繼續動了動手指,沙啞著嗓音開口,「醒了,做了個好長的夢。」
華旌雲笑了,哭了,拉著她的手放在唇邊,任由淚水濕潤了她的手背,文綿綿努力的扯出笑容,淚水從眼角滑落,真好,她又回來了,這一回應該萬無一失了吧?
回過神來的華旌雲再三確認他醒了,激動的開口,「我給你請太醫來,你剛說什麼?哦哦,對,對,你要喝水。」
他著急起身,卻因為這幾日幾乎是不眠不休透支了身體,又太激動,才站起來走了兩步整個人就向前趴了下去,然後...暈了。
文綿綿著急,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掀開被子就要去扶,結果都沒還站起來就趴下去了,她躺太久了,渾身無力。.
眼下的情況就是夫妻兩人趴在地上不能動彈,要多悽慘就有多悽慘,文綿綿抬起頭,朝著門口喊,「來人。」
但她根本發不出多大的聲響,一連喊了好幾遍那門也紋絲不動,倒是都個能發出響亮哭聲的小老三,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又睡了,這當娘親的都摔下來好一會兒了,他愣是沒個動靜。
她不知道的是,一門之後念夏等人全都在,一個個著急的等在門口,這兩日王爺的脾氣越來越大,沒他允許大家根本不能進門。
「三公子怎麼不哭了?」
「是不是又睡了?」
「不會出什麼問題吧?」
幾人決定要推門進去看看,還沒動皇太后就來了,她今日是要來罵老六的,萬一老六媳婦真的...
還有四個孩子要管,難道老六就跟著去了?
「都站在門外做什麼?開門。」
皇太后來了,眾人更是毫不猶豫的就推開了門,然後集體呆愣,趴在地上的是王爺吧,那個努力往前爬的是...王妃?
皇太后最先反應過來,「我的老天,你們是怎麼伺候的,還不趕緊扶人?」
這是什麼樣的苦命鴛鴦?
眾人這才慌了,趕忙上前攙扶,乳母忙著去抱小老三,又有人去請太醫,死氣沉沉的東宮忽然就活了起來,早起抄經求菩薩保佑的玉鸞和小二聽到了動靜丟下筆就來了,等到太醫到的時候,不是那麼大的屋子裡滿滿當當的都是人。
一陣各種診斷後太醫們老淚縱橫,「王妃脈象虛弱,這也是躺了幾日沒有進食的緣由,養上幾日就好了。」
「至於王爺...」
太醫嘆了口氣,「憂思過度加上太過勞累,幾日不曾休息過,也沒怎麼吃過東西,等他醒來同樣要養著。」
「這幾日最好不要吃太硬味太重的食物,流食為主......」
太醫巴拉巴拉的說著,實在是憋壞了他們了啊,王妃無端暈厥,他們除了搖頭一句話都說不上,感覺自己是個假大夫,現在能說了自然要多說兩句。
太醫說個沒完,文綿綿張了張嘴,念夏眼尖,湊上去仔細一聽,原來王妃要喝水。
「水,王妃要喝水。」
文綿綿欲哭無淚,她的嗓子火燒火燎,想喝口水怎麼就這麼難?
更難的是水都還沒到嘴邊,皇帝來了,文書勉來了,見她真的醒了又說了好多的話,文書勉很是紅著眼圈開口,「醒了就好,爹就說你肯定能逢凶化吉的,醒了就好。」
短短几日,他又添了好些白髮,文綿綿又努力的扯出來笑,轉頭那目光一直落在水杯上,念夏這才上前,當一勺水從口腔緩慢流過喉嚨,像是乾涸的土地總算是得到了滋養,見她喝的急切,很快喝完一杯,眾人才曉得,她是真的喝。
一杯水本來不多,太醫又讓調製一杯糖水給她餵下,如此一來,她總算是覺得活過來了,也有了一點力氣說話,「我沒事了。」
皇太后雙手合十,「阿彌陀佛,總算是沒事了,老六有救了,四個孩子也有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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