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地就到了三月下旬,春種已經徹底地結束,原本黑魆魆的南山變得蒼翠起來,野花爭先綻放.
顏家莊子慢慢有了些鳥語花香的感覺,也多了幾分的美麗和俊秀。
春種已經結束,李晦也在昨日離開。
今日早晨的時候他派來的人到了仙遊,拜會了顏白之後,李晦派來的人就開始在莊子旁的小河邊建造屋子,看著匠戶們手裡的圖紙,顏白恨得直拍腦袋。
圖紙上的房屋樣式是顏白根據記憶里徽派別墅模樣畫出來的,是一個很有意境的二層小樓,這是自己給自己莊子的住戶設計的,誰料想被李晦捷足先登了。
李晦用了,莊子就不能用了。
這是一個階級分明的社會,身份不同,衣食住行自然會有直接的體現。
在後世這樣的房子需要的地方大,寸土寸金,因此價格會格外昂貴,但是在這兒,如果不算內部的裝飾的話其實不需要太多錢,也就人工,材料。
作為河間郡王最疼愛的兒子,錢對李晦來說真的不算什麼。
可能是李晦覺得自己占了顏白這麼大的一塊兒地,心有愧疚,這些人來的時候特意帶來了一車小雞。
上一次顏白朝會結束後從長安買回來的小雞就活了幾個,害的大嫂嫂心疼的念叨了好幾天,並且嚴厲告誡小七還有顏昭言,以後要是再敢把小鴨子和小鵝抱在懷裡玩,她就把他們全部都送回長安去。
顏白沒敢說話,雖然絕大部分原因是小七和顏昭言,但剩下的一部分原因是府裡面的小貓趁著大嫂嫂忙去了給小雞玩死了。
小鴨子和小鵝活得挺好,已經長大了很多,如今都會早晨自己下河,然後天黑的時候再自己回家。
它們大搖大擺地走在路上,旁邊還有時不時地有一群狗保鏢伸過頭來嗅一嗅它們身上的味道,狗子已經被耳提面命了,它們惹不起這一群鴨子和小鵝。
李崇義和史仁基兩人還沒走,兩人天天吵架,眼看都要打起來了,一會兒又和好了。
他們老子知道他們現在跟著陳老和南山老叟學習,所以也樂得清閒,大氣地給顏白送來了幾千斤糧食,美其名曰飯食,然後就不管不顧了!
李恪沒走,隨行的禮官和宮娥早就走了,三百人的護衛如今只留下了十幾個人,剩下的都去了樓觀道院,再有幾日就是清明,陛下會來祭祖,旨意已經下達了。
所以這幾日所有人都會看到官道上的飛揚的塵土從未消停過。
李泰也來了,本來他是要住在道院的,結果就住了一夜,然後第二天就一直喊著害怕,繪聲繪色地說什么半夜有人在他脖子邊吹風,有冰冷的一雙手摸他的腳腕。
他這一番操作險些把李淳風給氣死,山裡面本來山風就大,屋子漏風很正常,但是你非要說有人在你脖子邊吹風那就嚇人了,這是道教聖地,什麼玩意敢過來對你吹風?
還摸你腳脖子,有這麼嚇人麼?
自然,李泰也住進了顏府。
作為李二最疼愛的孩子,那隨行而來的護衛比李恪的多得多了,更有甚者爬到院牆上,站到房頂上來,護衛李泰的安全。
陌生的氣味太多了,莊子的狗整天不停地嚎叫,莊子裡的人總是看著私塾的方向不停地嘆氣。
顏白更是氣的臉色鐵青,估計是上元日的那次刺殺把李泰給嚇著了,家裡的米缸,水缸,麵缸,這些擱在牆角的東西,那些護衛看到都要那長矛往裡捅一捅,好好的一個家被這群護衛搞得雞犬不寧。
顏白作為臣子不能發聲,要有唾面自乾的忍耐。
老爺子可沒有這個顧慮,指了指牆角丈許長的竹竿,對著大肥說道:「上屋頂的,上院牆的都給我狠狠地打,好好的一個人爬牆頭上屋頂,我這就給陛下上書,我倒是要問問,這是什麼禮?」
大肥打斷了三根竹竿這些護衛還是在,見大肥拿出馬槊,此后庄子裡再也就沒有了狗叫聲。
狗叫聲沒了,鄭阿四來了,帶著七八個衙役手裡拿著銅鑼,在莊子裡面轉悠,只要有問題有危險那就會立刻敲響手中的銅鑼,然後宮衛就會衝過來。
朱丁看著已經繞了好幾圈的鄭阿四沒好氣道:「你也在莊子裡面住著,這裡面什麼情況不會不知道?
哪一個不是府兵出身,滿打滿算二百來戶,一聲令下一百來個齊整老兵,真不知道能有啥危險,唉,你們這些官吏真是能夠折騰!」
鄭阿四聞言苦笑道:「朱老哥我也不想啊,這是上頭的命令,沒法子啊!」說著他忽然輕聲道:「我聽說那個姓陳的山民成了顏府的家臣?咋弄的啊,這麼好的運氣?」
朱丁嘆了口氣:「我哪裡知道,不過人家武藝是真的好,聽人說在山裡少油少鹽的破地方人家四個人乾死了一隻大蟲,猛得很!唉,我也想成為縣伯的家臣,可縣伯說他就是個惹禍精,生怕哪天把大家害了!」
「不說了不說了,對了,你婆娘啥時候生?你說你也是的,肚子都顯懷了,你還讓人家擺拾那個菜園子。
酒也快釀好了,到時候那個什麼一提純然後一賣就是好多錢,你說你讓你婆娘吃這些苦做什麼?」
鄭阿四苦笑道:「不怕您笑話,先前我就是一個賤命,這輩子都沒指望著能有地,誰知道縣伯人好,給了我翻身的機會,如今有了十多畝地,這婆娘是歡喜得瘋魔了
要不是有個菜園子讓她擺弄,說不定孩子都不要她也要去河灘那邊挖地。
唉,你是不知道,我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才好歹勸住了。對了,朱大哥,嫂子肚子裡面懷著的這個也差不多跟我那個小的一起出生吧!」
朱丁笑了笑:「嗯,應該是九月底了!」
朱丁看了一眼鄭阿四又說道:「馬上就到了要回去祭祖的時候了,你給你那婆娘說一聲,縣伯教給大家種植豆芽的手藝回去之後莫要瞎咧咧,如今就咱們莊子會做,花一斤豆子的錢,能賺四斤買豆子的錢。
豆芽賣得多好你也不是不知道,去了就被人搶著買,如今去了長安不少掌柜的來套我話呢,這東西不難,但還是那句話,這是咱們莊子的東西,不是某一個人的。
就算交給外人,那也是全莊子的人點頭,一個人不點頭那就是不行。誰要瞎顯擺,壞了這個手藝,這莊子就別住了,去衙門落籍吧!」
鄭阿四點了點頭:「我省的,現在我做的時候都是落下門栓的,放心吧,這是賺錢的手藝,我才不給別人說呢!」
「對了!」朱丁突然用更小的聲音說道:「過黑水去仙遊寺的那個橋啥時候成了危橋啊,你是當官的,你說說為什麼才建好的一個橋就是危橋了?」
鄭阿四警惕地看了眼四周:「如果不是危橋,遊人用官道下來之後直接就去了仙遊寺,如果那橋沒了他們就得從莊子這邊過。
你想想啊,那麼多人從咱們這裡過,走了那麼遠的路,人困馬乏的,這一來不就是一門好生意了?」
說罷撓了撓頭:「其實還有深意,但我這破腦袋就只能想到這兒了!」
朱丁聞言喜笑顏開:「啥嘛,這是你們的腦子好使,這麼一說我就懂了!名頭弄好了?」
「弄好了,縣令也說它是一座危橋!」
「嘖嘖,和尚們找的什麼匠人啊,造了三個月造了一座危橋,唉,都是沒本事的!」
鄭阿四聞言嘿嘿直笑。
找人說了一通,朱丁覺得心情暢快了很多,站起身拍拍屁股:「不跟你說了,那一爐子的什麼石灰沒燒好,縣伯心裡不暢快,正巧先前祖上也是做過這一行,我去看看是哪裡出了問題,走了,你繼續轉悠吧!」
「上次說的那個給莊子修圍牆縣伯同意了沒?」
朱丁撓撓頭:「縣伯說先等等,等什麼那個水泥出來再做,糧食是用來吃的,不是用來做圍牆的!」
「最近野山豬突然就多了好多,以前都在深山裡,如今都敢跑到後山了,這要等到四月,我就怕這群玩意禍害莊稼啊!
我恨不得把我家的田都建個圍牆,糧食雖然不多,卻是我和婆娘一把一把種下去的」
李淳風一直等到顏白下課,見顏白從私塾出來,李淳風趕緊走了過去,頗為無奈道:「我這做不了人了啊!漢王不願住我那兒我能接受,可馬上就要祭祖了,衛王也跑了,你說說我…唉!」
顏白把書夾在胳肢窩下,笑道:「你別在我面前嘆氣,你看看我這個家被搞得雞飛狗跳,我也是被迫的啊!」
就在這時候,李恪也從私塾裡面跑了出來,接下來是南山先生的古琴課,講的都是基礎的東西,這些他都會了,他覺得在這兒耗著沒有意思,就請了假,準備回屋子去完成今日的作業。
今日的作業是計算五十個人糧草的用度,有些繞,新符號自己還有些生疏,得多學學,不然那個裴行儉總是笑自己。
看到顏白也在門口,李恪趕緊道:「顏先生好,李將侍郎好!」
李淳風看到李恪,原本準備對顏白說的話又咽了下去,看了李恪一眼,他的眼神就再也沒有挪開,他盯著李恪眼睛裡滿是不解,背在身後的手掐個不停,越掐他心裡也越不平靜。
不對勁,不對勁,漢王的命格變了!
顏白的自己算不出來那是自己實力不足,可李恪命格他可是跟著袁師一起算的,兩人同時算,最後的結果一模一樣,命運坎坷不平,他是活不到不惑之年的,可如今?
如今一看是個福祿雙全,子孫綿延的好命!
這這
李淳風心裡難受得要死,拱拱手轉身慌忙離開。
他現在要回道院,袁師也在,他準備再好好地算一次,順便把顏白的也算一下,這種情況幾乎沒見過,難不成真的有人能遮掩天機,還能逆天改命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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