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的清晨泛起了新鮮的霧霾,伴隨著賣早點的吆喝聲在空氣之中穿梭著,讓早起上班兒的胡同青年好像王母娘娘追織女——雲里來霧裡去。
胡橙從西廂房洗漱出來,就看見王敦趴在天井院兒里的石桌上睡著了,旁邊還擺著單獨留出來一份兒的早點,看樣子是個回籠覺兒。
王敦睡著的側臉正好衝著胡橙,他就放肆地看著他,他睡著的時候神態非常安詳,被三掌柜的奎子戲稱為三大愛好抽菸喝酒燙頭之一的自來捲兒非常濃密,上面竟然落著好幾隻流光溢彩的蝴蝶,扇乎著絢爛帶著金粉的翅膀停住在他的雞窩頭上,怎麼看都像是在給他扇風的樣子——名副其實的招蜂引蝶。
胡橙有點兒不自在,伸出修長的手指勾動了一下自己懷裡抱著的長琴。
叮咚一聲,弦外清響。
「唔嗯。」王敦抖了抖毛,醒了,滿頭的蝴蝶來不及飛走,被他抬頭的姿勢給帶了起來,遠遠的看上去好像一頂王冠。
「哎喲,這些小傢伙兒。」王敦似乎已經習慣了,伸手逗弄著身邊飛舞的蝴蝶們,過了幾秒鐘,那些妖冶詭譎的漂亮生靈才終於全部散去。
「你還挺受歡迎的。」
「唔?啊,二掌柜的早,我們給你留了早餐了。」王敦指了指桌上分門別類碼好的飯菜,本來是挺討喜的一件事,結果被王敦說了句「我們」,忽然就讓胡橙沒有了胃口。
「你和三櫃吃過了?」不過出於禮節,他還是坐在了王敦的身邊,有一搭沒一搭用調羹喝著豆漿。
「嗯,我們起來得早,沒叫你,我想著你們做模特兒的是不是都要睡美容覺啊。」
胡橙吃了一口油條,竟然還是酥脆可口的,看樣子也許王敦中途又去炸過了一次。
「不用,天生的。」胡橙放下手裡的吃食,仰起了自己的嫩臉對著王敦,如花美眷沒有似水流年,性價比突破天際。
「啊,額。」王敦的大眼睛滴溜兒亂轉,成功地躲開了眼神兒。
「對了二掌柜的,我今天一會兒就要動身出差了,可能要走個十天半拉月的,店裡的事情還望你多周全,奎子也會幫襯著打打下手。」雖然離飛機起飛還有半天的時間,王敦忽然覺得其實早點兒去那裡等著,吃一碗天價麵條兒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哦,這麼早就就走嗎?不是下午才起飛麼,不著急,我們的行李都已經準備好了,踩點兒去就行,你去那麼早,難道想吃天價麵條麼?」胡橙呷了一口豆漿,慢條斯理地說到。
「……!」王敦受到了驚嚇,這就是傳說中的野生粉沒錯吧?精準掌握你的各種動態,自顧自製造各種同框的機會,單方面宣布跟你結婚並主動繳納了九塊錢。
他看了眼胡橙英俊逼人的臉,怎麼看這貨都應該是被野生粉的對象啊,怎麼就一時想不開走了這條路了呢?
「你、你也要去啊?」雖然有點兒在劫難逃的況味,王敦還是忍不住做了一下最後的掙扎。
「那當然,我領東掌柜,保護你的安全是我的指責,不然萬一出事了,我的工錢怎麼辦。」胡橙開始一本正經地哭窮。
喵喵喵喵喵?你需要我們柜上那點兒破工錢嗎?我問你一聲你的鞋帶兒多少錢你敢答應嗎?你是屬康有為梁啓超的吧?跪著造反的事情做得很66666嘛!
王敦的內心變成閃電俠一路飛奔到了大峽谷嘶吼了一頓又跑回了身體裡,但是外表卻一點兒也沒有表現出來。
「現在補票是不是來不及了?」
「你前幾天訂票的時候我已經追加了,放心吧,我就在你旁邊靠近舷窗的那個座位上。」胡橙胸有成竹地說道。
寶寶不想去了,寶寶要改簽商務艙。王敦心裡委委屈屈地吶喊著。
……
菱州在古代算是一處水路碼頭,人口比較繁盛的大城市,可是隨著河流改道和其他交通設備的日新月異,到了近現代已經不能算是一線城市了,甚至連二三線也未必夠得上,頗有點兒本地人自我調侃的十八線小城市的意味。
王敦和胡橙在當地的省會城市下了飛機之後,按照王敦的想法是找到當地的客運公司訂票坐巴士前往菱州,不過兩個人出了機場之後,在外面的露天停車場上遇到了久違的小財和他的天價保姆車。
「二掌柜的,別告訴我這是你託運過來的行李。」王敦一臉你特麼在逗我的表情,他們的飛機才飛了幾個小時,保姆車就是變形金剛也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從帝都飆到這個地方來。
「哪裡,大掌柜的說笑了,山人自有妙計。」胡橙淺淺地笑了一下,一貓腰鑽進了保姆車裡,還對著王敦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簡直就是一個仗勢欺人的總裁在引逗保潔小妹,王敦幾乎都能聽見他的心聲——走開,你們這些該死的鈔票。
「大老闆,長途旅行辛苦了,菱州人民歡迎您。」小財轉過頭來打了個招呼,啟動了車子。
「小財,你竟然是本地人?」王敦有點兒好奇,記得在帝都的時候,小財明明是一嘴的京片子,跟奎子一樣有點兒南城口音,害的王敦真把他當成胡同兒串子了,沒想到到了菱州,小財的口音竟然自動轉成了另外一種模式,跟他在飛機上遇到的幾個回鄉探親的本地人聽上去非常相似。
「額,也可以這麼說吧,哈哈。」小財含糊其辭一筆帶過,發動車子開足馬力地往菱州方向開了過去。
……
「吸溜。」王敦下意識咽了口唾沫,醒了。
車子往菱州方向開了一個多小時,因為路況不太好的關係有些顛簸,顛得王敦迷迷糊糊地睡著了,再一睜眼發現自己的頭靠在胡橙身上睡到了八大胡同兒,搭眼一瞧,人家二掌柜的正襟危坐目不斜視,筆挺的西裝上面沾滿了自己的口水。
「哎呀,二掌柜的,這忒失禮。」王敦趕緊坐直了身子,在登山包里翻來覆去地紙巾。
「沒事,不用麻煩了。」胡橙非常紳士地從自己的上衣口袋裡掏出一方真絲男士手帕,在西裝上擦了擦王敦留下的痕跡,又看了他一眼,一抬手,往他唇邊也擦了一下,然後動作可疑地疊好了手帕,珍而重之地揣了起來,讓人禁不住懷疑他對原味物品是不是有什麼不名譽的愛好。
「額,髒了,要不我給你洗洗?」王敦有點兒懷疑這貨是要拿去收藏,等以後法律允許了就用在克|隆上,試探著想要把自己的口水要回來。
「沒關係的,我不嫌棄你。」胡橙非常開明地說道。
「→_→」
……
「大老闆、老闆,貞潔堂的義地在山上,你們是先在山腳下打尖兒住店,還是趁著天沒黑往上再走走看看?」
到了王敦之前計劃的地址,小財把車子停在了山腳下問道,這附近是地處菱州西北部的老梅山,連個旅遊景點兒也不算,山上的風景也沒有什麼好看的,而且還是一處不怎麼吉利的地方,別說是外地人了,就連本地還沒出嫁的女孩子,家長們都不許隨便跑到山上去玩耍,因為寓意不吉祥,正是古代貞潔堂的義地所在。
貞節堂是古代青春喪偶的女孩子們的集中營,說是淳厚風俗造福鄉里,說白了就是家裡不願意白白的養著一個已經沒用的女人,又不想讓人家戳脊梁骨的婆家娘家,直接把女孩子打發到這種地方來,從此跟家裡再無干係。
如果平平安安沒出一點兒差頭兒死在裡頭,有點兒地位的人家沒準兒還能撈到一座牌坊,普通人家雖然沒什麼實際上的好處,至少還可以到處說嘴家裡出了貞潔烈女義夫節婦,也算是一件值得滿場飛的大事。
貞節堂里的女孩子們都被集中在一處,雖然名份上受到尊敬,但實際上卻等於被軟禁了起來,不但在山腳下有嚴密的把守,而且一旦發生了什麼不名譽的狀況,女孩子及其家人都會受到嚴厲的懲罰,族人也一輩子抬不起頭來,直到現在附近還有傳說有貞節堂的女人三更半夜從山上的懸崖上直接跳了下去,找到屍體的時候才發現懷了已經成型的胎兒,從此老梅山里總能聽到女子和嬰兒的哭聲。
所謂的義地就是墳地說的好聽一點兒的稱呼,因為這裡供奉的都是貞潔烈女,所以歷朝歷代到此上任的官員們出於各種官聲上面的考慮,多多少少都會象徵性地捐出一點兒餉銀為老死在這裡的苦命人修建墳地,既然本地太爺都吐血甩賣了,當地的鄉紳富商們自然也不肯示弱,紛紛慷慨解囊,幾百年過去,竟然形成了一座半是人工半是天然的荒山墳場。
「這。」王敦想了想自己查到的資料,又看了看已經有點兒晦暗不明的天色,山風一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回頭看了看胡橙。
「天晚了,要不別去了吧?再說車子也上不去啊。」
「不礙的。」胡橙搖了搖頭,回頭對著小財揮了下手。
「是的老闆。」小財一低頭,跐溜一下鑽進了保姆車,只聽「褲衩」一聲……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73s 3.6728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