嚼龍 第207章 接天關

    「蛟煞屍,水蛟死而失其精,先天有缺、神形難定,微寒、味苦、無毒,益龍種。」

    齊敬之左手一翻,掌心處已有一團黑氣浮現,時而凝成一枚黑珠,時而又呈現蛟爪之形,赫然便是得自洵江斬蛟鎮煞碑的蛟煞屍。

    在青銅小鏡煉製的物件之中,這東西是少數幾樣不曾派上過用場的。

    自從月前收拾了兩個倀鬼童子,得了一套虎煞碧玉磬,齊敬之就曾起過念頭,想著或許可以把這具蛟煞屍扔給玉磬吞噬,看看能不能將之轉化成虎煞,也好再為玉磬增添幾分威能。

    畢竟那套玉磬明顯極有潛力,一旦敲響便會釋放出黃黑色的虎煞煙雲,內里藏著兩隻能掠奪活物精氣的虎耗鬼屍,還有十幾隻肉翅飛虎屍擇人而噬,委實兇殘得緊。

    若是讓玉磬吞了蛟煞屍,沒準兒虎煞煙雲之中就能再多出幾隻類似螭虎魚那般的異種。

    「不過如今倒也不錯,虬褫銀甲有避毒、避水之能,本就頗為實用,如今又融入了一條純陽甲木青虬,與我的修行愈發貼合,再用這具蛟煞屍來補全一二,也算是錦上添花。」

    齊敬之心裡轉著這個念頭,當即伸手將蛟煞屍往自己的腰帶上一拍。

    這團變化不定的黑氣立刻分散成絲絲縷縷,紛紛往虬褫屍的口鼻和鱗片縫隙里鑽去,眨眼間就不見了蹤影。

    虬褫屍和蛟煞屍俱是性寒之物,後者更有「益龍種」的獨特功效,兩相疊加催發,虬褫屍的表面立刻結了薄薄一層清霜,不但激得齊敬之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還立刻引起了純陽甲木青虬和若木陽火的同仇敵愾。

    青蔥木氣在水潤剔透的銀色蛇鱗之中涌動,虬褫屍的雙目更是紅光大盛,內里蘊藏的赤色陽火冒了出來,頃刻間流布全身。

    一時間,甲木青虬的青色、若木陽火的赤色以及蛟煞屍的黑色,在銀色蛇身上來回拉鋸、彼此攻伐。

    這場較量持續的時間極短,在虬褫龍種血脈的統合之下,幾方很快就達成了某種平衡乃至融合。

    蛇鱗上的銀色盡褪,化作了介於黑色與青色之間的玄青,鱗片的縫隙則被流動著的赤光填滿。

    與此同時,整具虬褫屍已是徹底變了模樣。

    頭顱的變化尤其顯眼,其首似駝、其眼似兔、其耳似牛、其須似羊,頭頂的鼓包更被兩隻纖細的鹿角鑽破。

    蛇身上也悄然生長出了四肢,其爪似鷹、其掌似虎,只是腿短爪細、頗顯稚嫩。

    到了此刻,這條腰帶已經不適合冠之以虬褫之名,而應喚作青虬了。

    齊敬之想了想,並沒有貿然嘗試披甲,而是在心裡呼喚了一聲怒鶴心骨。

    念頭的傳遞猶如電光火石,怒睛青羽鶴在瞬息之間就給出回應,周身翎羽泛起灼灼光華,愈發美麗神異。

    於是,一道透著精純堅韌之意的青光就浮現在少年體外,接著又黯淡下去,凝成了一件有如實質的青羽衣。

    齊敬之打量一眼,心中忽又生出一念。

    緊接著,青羽衣上那些頗為艷麗的翎羽就黯淡了下去,化為不太起眼的暗花紋飾,整體款式也生出變化,變成了一套便於施展拳腳的窄袖袍服,除了靈韻深藏、光華內斂,乍看之下竟與方才被燒毀的那身衣袍大差不差。

    除此之外,這件青羽錦衣的右邊衣袖之內還暗藏玄機,特意貼著齊敬之的右臂生成了一個刀鞘。

    牛耳尖刀先前同樣遭了若木陽火灼燒,內蘊刀靈的刀身倒是無恙,刀柄上纏著的麻繩和外頭的刀鞘卻是凡物,早被燒得七七八八,從前沾染上的血煞之氣更是被一掃而空,此刻勉強纏在齊敬之的右臂上,已是搖搖欲墜。

    兄弟兩個靈性相通,齊敬之早就知曉齊虎禪安然無恙,如今他這個做兄長的換上了一件新衣裳,自然也不忘給自家幼弟換個新居所。

    他手臂一震,牛耳尖刀上殘存的麻繩和刀鞘就盡數散落於地。

    齊虎禪被全新的刀鞘包裹,周身靈光閃爍,發出一聲滿是喜悅的刀鳴。

    至於長刀煎人壽,終究是在月母神像中蘊養過的,如今又得了若木刀靈,被若木陽火燒過一遍,卻連看似尋常的刀鞘都不見絲毫損傷,也省去了齊敬之一番功夫。

    感受到齊虎禪的喜悅,齊敬之臉上泛起笑容,對青羽錦衣愈發滿意。

    他這也算是驗證了自己心裡的一個設想。

    在他看來,無論是扯靈布作衣的《虬褫乘雲秘法》,還是天衣教金蟾一脈的金縷衣,又或是自家師尊的霓裳羽衣和披帛彩練,走的都是鍊氣為衣的路子。推而廣之,那傳說中由天孫織布裁衣而成的雲錦天衣,只怕也出不了這個圈兒。

    齊敬之如今遠不到點燃道火的時候,別說虛無縹緲的雲錦天衣,就是想要煉製金縷衣那等妙用無窮的靈器也是力有未逮,卻不妨礙他在機緣巧合之下藉助仙羽山的呼吸,以木火通明之道煉製出一套獨屬於自己的袍服。

    想想此番煉製過程中,單是青砂珠和若木赤露就用去了不知多少,能有現下這個結果實屬情理之中。

    有了這身青羽錦衣遮體護身,齊敬之這才放心地將左手按上了青虬腰帶。

    他略一摩挲,只覺入手時的觸感頗為古怪,竟是清涼與灼熱兼具。

    下一刻,一副玄青甲冑就罩在了青羽錦衣外頭,牢牢包裹住了少年的身軀。

    數百上千枚玄青色的甲片排布緊密、猶如魚鱗,通體泛著幽幽冷光、森然鐵色。

    這些甲片皆以泛著火光的赤絛連綴,於暗沉肅殺之中增添了幾分華美。

    頭盔也理所當然地由爛銀蛇形盔化成了玄青龍盔,一對赤色龍目隱現猙獰。

    靈魄屍依舊如面甲一般罩在了齊敬之的臉上,但因為內里的煙霞赤色已經褪盡,只是稍稍模糊了少年的容貌,若想恢復鬼面應有的兇惡,還得再次往裡頭填充念想。

    齊敬之活動了一下四肢,似乎是因為松柏甲木之氣的緣故,青衣、玄甲竟是氣機相連,貼合得尤為緊密,只是因為本質終究有所差別,這才無法真正融為一體。


    比起曾經的虬褫軟甲,如今這副青虬玄甲粗看之下並沒有那麼鮮亮顯眼,但內里卻實實在在強出不止一籌。

    至此,齊敬之頗覺心滿意足。

    所謂「吸朝霞而飲甘露,控白鹿而化青龍」,又或者「他年臥龍終得雨,今朝放鶴且沖天」,他雖不敢誇口已將這兩種玄妙意境盡數達成,心裡卻也生出幾分不輸天下英才的底氣。

    以齊敬之如今的修為、見識,再去回顧那位年輕功曹劉牧之的擷英咀華,就頗有種高屋建瓴、豁然開朗之感,再不會如當初那般只能看個稀奇、瞧個熱鬧。

    就比如此刻,他心裡其實很是清楚,今日棲鶴谷中的晨霧青靄能凝聚出青虬之形,實在是巧之又巧、玄之又玄。

    仙羽玄都洞天的天時地利自不必提,若非齊敬之的諸般功法彼此配合、相得益彰,又忽然心有所感、生出頓悟,竟能與仙羽山同呼同吸,從而借大勢而為,否則只憑他自己的微末修為,絕無可能引動棲鶴谷的木氣青靄和鶴目碧湖的青砂珠塵,弄出先前的大場面。

    「自從拜入師尊門下,我先後得傳壯命境的《舞鶴圖》,感應境的攬翅虛懷開竅法、《卻穀食氣篇》和心燭丁火法門,得以補足根基、接續前路。」

    「律呂調陽之術看似偏門無用,實則直指『五色成文而不亂、八風從律而不奸、百度得數而有常』的高妙境界。我雖只是學得了些許皮毛,但以之催發《虬褫乘雲秘法》和《飛龍喚霖譜》,卻是實打實地提升了數倍威能。」

    齊敬之將這一個月的收穫細細梳理一番,知道自己已不是從前的那個野狐禪,心中不免更添歡喜。

    「除了這幾門玄功奇術,若木刀靈也是至關重要的一環。師尊和琅琊君刻意提及的那些聖賢舊事、修行道理,仙羽山上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乃至那些看似無用卻與《仙羽經》一脈相承的楹聯詩文,同樣不可或缺。」

    「若不曾積攢下這些珍貴資糧,只憑我區區一月苦修,如何換得來一朝頓悟?兩位師長傳道解惑、恩情深重,如今我雖然境界低微,但來日方長,終有報償之日!」

    「唯獨有一條頗為美中不足,當初師尊收我為徒時,言道見面禮怎麼也要壓過琅琊君一頭,如今倒像是忘在了腦後,須得想個萬無一失的說辭,委婉提醒她老人家一聲才好!」

    齊敬之心裡生出這個念頭,忽就覺得頭皮一緊,旋即麻癢難耐,連帶著眉骨處的肌膚也是一般無二。

    他摘下玄青龍盔,伸手上去一摸,就發覺頭頂正有細密髮絲在飛快向上生長,不一會兒就垂落下來,化成了一頭披散著的長髮。

    他又摸了摸新長出來的兩條眉毛,亦是濃密旺盛,隱隱還有些扎手。

    齊敬之當即鬆了一口氣,玄都觀乃是道門一脈,可不是和尚廟,若是讓鳳紫虛瞧見他光禿禿的腦袋……

    「嗐!師尊萬般皆好,就是太過隨心所欲,向來翻臉如翻書。我這般乖巧懂事的徒兒,她竟也忍心取笑捉弄,還動不動就喊打喊殺,嚷嚷什麼清理門戶、誅殺逆徒!」

    齊敬之正在憤憤不平,忽聽鶴嘴崖下方傳來一聲響徹雲霄的嘶鳴。

    緊接著,棲鶴谷中鶴群驚飛、長唳陣陣,更有幾株古木接連倒下,掀起大片煙塵。

    「斑奴?」

    齊敬之不由一愕,旋即轉身望向玄都觀的方向。

    數個呼吸之後,眼見自家師尊並沒有入谷探查的意思,他立刻向著鶴頸天梯的方向撒腿狂奔。

    一個月以來,他也曾幾次下山,一來是尋找壽盡之鶴的骸骨,拿來練手製作骨笛,二來也是想瞧一瞧自己的坐騎有沒有餓死,畢竟是得了騶吾幡認可的不殺之仁獸嘛。

    誰知這廝在棲鶴谷中如魚得水,整日裡也不知都吃了些什麼,竟明顯又肥碩了幾分,只是不知今天這是鬧了什麼么蛾子。

    三百丈的仙羽山雖稱不上極高,但山壁極為陡峭,好在石階山路修得極好,除了鶴頸天梯需要手足並用、緩緩而下,其餘地方大可一路疾行。

    齊敬之跑了兩盞茶的功夫,便已經抵達谷底,遠遠望見了那面刻著「我昔游白鶴,山川氣雄深」等詩句的石壁。

    山道盡頭、刻字石壁前的空地上,原本停在那裡的太清天槎早已不見,反而不知何時長出了大片舞鶴草,俱是一寸來高,各自舒展開兩片有如羽翼的綠葉,一簇簇白色花朵泛著淡淡的熒光。

    更奇特的是,這些舞鶴草生得非常整齊,橫看成行、縱看成列,株與株的間距也像是用尺子量過一般,相鄰兩株舞鶴草以葉尖抵著葉尖,看上去就像是手拉著手,結成了一道道花牆,又像是一座極為嚴整的軍陣,死死堵住了通往山頂的山道石階。

    最靠近石階的地方,更生長著一株足有半人高、生著三枚葉片的舞鶴草,看上去宛如一位壓陣的大將。

    齊敬之前幾次下山時可沒見過這種景象,不由得放緩了腳步。

    等他前方只剩下最後的八九級石階時,那株半人高的三葉舞鶴草倏地扭動細長根莖,像人一樣轉了個身子。

    那碩大的白色花簇中竟是五官俱全,神情還頗為嚴肅。

    只見它合攏葉片,朝著齊敬之躬身行禮:「末將舞鶴國接天關總兵舞不二,見過上仙!」

    舞不二直起身,目光在齊敬之的青虬玄甲上掃過,臉上立刻露出了羞愧之色:「今日鄙國生了一場變亂,不想竟然驚動了上仙,親自從玄都下降凡塵,實在是我等的罪過!」

    「請上仙放心,只要舞某還有一口氣在,那些亂臣賊子就休想踏足天梯一步!」

    這番話頗有幾分視死如歸的壯烈之氣,然而從這株舞鶴草嘴裡說出,就不免有些詭異和滑稽。

    齊敬之雖聽得不大明白,卻也能感受到舞不二的善意和決心,再結合它「接天關總兵」的官職,這個所謂的舞鶴國似乎擔負著看守山道石階、不許谷中生靈隨意登山的職責。

    「舞鶴國麼……在這方圓不過數十里的棲鶴谷中,玄都觀竟然還分封了藩鎮臣屬?」

    齊敬之當即開口問道:「你們舞鶴國中究竟發生了什麼變亂,需要幫忙嗎?」

    舞不二聞言,倒也沒什麼家醜不可外揚的心思,反而頗有些受寵若驚:「舞鶴者,下國小邦也,豈敢勞動上仙大駕!」

    「啟稟上仙,作亂的是一夥打著大魔國仙羽都護府旗號的逆賊,從軍報上看,似乎是為了爭奪什麼天帝寶幡,竟然自己內訌起來了!」

    五一前後臨時有些事情要忙,耽誤了更新,實在抱歉。從明天開始應該可以恢復正常更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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